这话分明是托词。
可他……内心已经欣然接受了。
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面圣机会,被她说得如此险象环生还会掉脑袋?在他看来,这可比自家兄长打仗的风险低多了。
“功名利禄险中求。这一个月算实习期,每日午时前把小报初稿送到医馆。实习期一月一贯钱,如何?”
张七郎不贪图那点可怜的月钱,当然他没拒绝。
世上所有事都有运行的规律,贸然破坏规矩,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初稿的纸呢?”
明洛直接从柜子里拿了一沓,手指灵巧点出三十张:“在这里。不够的话只能你自己补了。”
“成。”张七郎觉得这小报不难,但还是虚心请教,“只两天的样板太少了,不知娘子手里还有其他……”
“有有。”明洛虽然把编辑的活儿外包了出去,但作为东家,她私心里是希望小报越来越好的。
柜子里有几张看似胡乱涂画的纸张。
她一股脑铺了开来。
顺带着拿了几只偏简陋的炭笔。
“这种笔打稿子好。”明洛开始给他讲解小报的排版和内容分配,“这几个排版式样都是我设计的,权当给你参考。你也可以直接用。”
张七郎看着横纵线条勾勒的轮廓,觉得自己还是把小报想得简单了点:“这格式不固定的吗?”
“当然。我们这是私人的,讲究个新鲜灵活,否则每天拿到都和昨天差不多的样子,多么无趣。”
明洛叽叽喳喳地讲述版式的重要性。
紧接着是内容。
“为免招惹官府的眼球和一些咱们不知道的忌讳,朝政这块尽快不碰。不过如果是大喜事的话,还是可以大写特写的。”明洛谆谆教诲。
张七郎反问:“比如怎么样的喜事?”
“裴公击退刘武周凯旋而归这种级别的。”明洛大言不惭。
至于裴寂是怎么和马谡混到一条道上去的,她还真不敢大写特写,这不光是打裴寂的脸,重点是得罪李渊。
谁都救不了她。
张七郎震惊了下,问出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刘什么周?”
明洛这时终于发现自己的失言,又觉得对方才是孤陋寡闻,只管潇洒快活的二世祖,刘武周的名字难道什么机密吗?
“刘武周。就是和突厥勾结侵扰并州的贼军主帅啊。”
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吗?
大惊小怪干什么?
直到张七郎带着一肚子疑惑到家,碰巧撞见归下马家的兄长,和以往避之不及的模样相反,他这次直接迎了上去:“阿兄,你识得刘武周是谁吗?”
他一想起明洛那一脸无语和鄙夷,他就气不过。
这难道是一个长安行医的小娘子应该知道的名字吗?
他不服。
张士贵明显愣了会,才摸着下巴不确定道:“听着名儿,这不就是……把并州打秃了的贼首?”
“阿兄确定吗?”
张七郎听出自家兄长话里的犹疑,气鼓鼓地追问了句。
不过张士贵哪有那么好糊弄,二话没说拎起了七郎的耳朵,皮笑肉不笑:“怎么,还轮得到你个小子来质问我?”
“唉,不是……兄长,我就是奇怪,为什么那位宋医师知道刘武周的名儿啊?她脱口而出的,还笑话我无知。”
张七郎郁闷无比。
张士贵眉毛抬了抬,昔日在军中的流言再度浮现出来,面上还算冷静:“行医之人打交道的人多了,三教九流不都有?”
七郎轻轻啧了声,觉得很有道理,开始跟在兄长身边絮絮叨叨起这几天的新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