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果继续攻下去的话,可能会尽早让管阔毙命,但是那股巨大的冲击力,张大小姐还是不想轻易承受。
其实管阔说得对,她是金枝玉叶,是曾经的皇族之后,如今的姑苏第一世家的长女,面对管阔,是因为她感受到了来自于南吴权利最高的男人的压力,不得不为之,哪怕会身受重伤,哪怕会有死亡的危险。但是除此之外,她还是得尽量削减自己的伤势,他们张家能够屹立在姑苏,可不仅仅是理所当然的,要是她被那股冲击波伤害到需要卧床数个月,天知道对张家的影响到底有多大。
但是就在后退的同时,她却稍稍挑了挑细眉。
因为她感受到了某种无力感,当然不是她自己的无力感,而是在对手的金光之后,像是没有任何的实体,宛如用拳头打上了棉花。
她的身形一顿,长裙以及上面精美的坠饰随着惯性力往后继续飘动。
她已经确定,并不是“像是”,而是在耀眼的金光之后,管阔的身形的确不存在。
当两色光芒消散之后,原地只留下惨烈的痕迹,但是偏偏没有管阔的人。
“咦?”
张大小姐发出一声轻咦,当然并没有特别多的意外,只是忽然觉得管阔倒是挺有意思的。
她的玉指将枕云刀柄再一次握紧,随后面无表情地向后刺出一刀。
“铿!”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刀尖通过刀身传递到了她的玉臂之上,让她微微蹙起了眉尖。
随之而来的,才是身侧的一股冷风。
管阔出现在了那里,举刀竖斩。
张大小姐的身姿婀娜又像是柔弱无骨一般往后一掠,带起一股香风。
同时,她的刀举到了胸前,往前轻轻一探。
“铿!”
“铿!”
两声大响,二人一错而过。
鲜血顺着枕云刀身“滴滴哒哒”而落,又溅到了她素雅的长裙之上。
管阔再一次蹲在了那里,拿秦杀拄地。
这一次,他并没有抬头望向张大小姐,而是垂着首,任由已经凌乱的黑发遮挡住他的脸庞。
黑夜让他那边的一切境况都显得不那么真切,周围也安静得可怕。
管阔忽然不想动弹,因为,他的身体很累,同时心也开始累了起来。
他奔波了那么多年,很多时候他不清楚自己能够活到现在,究竟是因为运气,还是命运让他延续到某一天,而后自然而然的终结。
能够死在张大小姐的刀下,于不少强者而言,算是一种荣耀,可是他不这样认为,因为他是管阔,即使是面对比起张大小姐地位更高的人,他都拥有着对抗的勇气。
腹部的伤势没能够得到控制,失血有点多,然后又增加了新的伤势。
血液是生命与动力的源泉,血液的流逝会对身体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管阔,其实你很没有必要做一件艰难的事情,既然结果已经注定,又为什么还要承受结果之前的痛楚?”张大小姐杏口微张,轻轻地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今日面对管阔,她声音之中的情感越来越深,或许是忽然联想到了自己,联想到同样身份显赫的自己,一直都处在匆忙、疲惫还有许多的压力之间,其实他们两个人都有着不少相似的地方。
“那么,你能够保证自己永生不灭吗?”管阔依然垂着头,出声问道。
张大小姐微微摇了摇秀首:
“没有任何人能够永生不灭。”
管阔的语气之中似是有些笑意。
“那么,既然明知道你终究还是会死,你又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张大小姐沉默了。
管阔的论断,她没能够去反驳,因为这根本就无法反驳,人都知道自己最终肯定会死,但是没有人会因为这个原因而在出生的时候就选择死亡。
“但是这二者之间,终究还是两个境界,你这是在诡辩。”张大小姐垂了垂眼帘。
“我想,我会为生存而战。”
管阔艰难地用秦杀撑着地面,又略微有些颤抖地站起身来。
“你的理论有些可笑,”张大小姐提着枕云,聘婷的身姿在地上留下一个倩影,“你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你也坚持不了多久。”
“但是我还是会去尝试,因为,如果我不努力,我们管家就真的没人了。”
管阔缓缓站起身来,他的身体踉跄了一下,神情也略微有些恍惚:
“父亲、母亲、雨晴、老金……许许多多的管家人,现在只剩下了一个我……所以,我不能死。”
他的父亲是关家人,母亲和老金是金家人,但是其实他们都是管家人,十几年的管家人,真的,就连不败的南吴圣将金忧作都已经死了,管家,只剩下了一个他。
他不想死。
他即将死在枕云之下,那是事实,他不想死在枕云之下,那是姿态。
他拖着沉重的身躯,提着秦杀,往张大小姐那边而去。
“唉——”
张大小姐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仿若空谷幽兰,但是冷眸是越来越坚决。
“你为了生存,我们也是。”她说道。
管阔将秦杀拉出一道风,直逼她的玉容。
她挥刀,挡开。
管阔再砍。
又被她轻易地挡开。
管阔砍出第三刀。
张大小姐的娇躯凌空而起,一刀震开秦杀,紧接着莲足重重地踏向管阔的胸口。
“砰!”
随着巨力的爆发,管阔的身体就像是攻城器砸出去的巨石一样往后倒飞,泥石纷飞之间,狠狠地砸落在地。
他的脸上,泥土因为粘稠的血水而全部沾染上去,里面除了血腥味,还有着草叶的清香。
他艰难地爬起,又拄着刀,站起身来,继续朝着张大小姐而去。
张大小姐怜悯地看着他。
“放弃吧,我们张家其他的强者也会赶来的,你绝对没有活着离开姑苏的机会。”
“我还没死呢。”管阔的声音有些沉闷。
他一刀挥出,秦杀的光芒甚是逼人。
但是张大小姐轻飘飘地避开,随后用枕云刀身朝着他的腰部横抽。
“砰!”
管阔的身体再一次被砸飞出去,溅起的泥石,如同爆竹。
这一击威力极大,他腹部受伤之处,鲜血顿时就又狂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