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的东京,往日白天街上常见的人潮汹涌已经消停了许多,城外的官道上更是人迹寥寥。//百度搜索看最新章节//
都到了入伏的时候,每年最忙的夏收夏播早就干完了,城郊田地里面虽然还是少不了农夫在锄草耘田照看着豆苗棉苗,却已经没有了个把月以前的热火朝天景象。城里面的市民更是早早地出门忙完了生计,不等午时到来就缩回了家中纳凉,小户人家比不得高官显贵家里有水榭凉台甚至郊外别墅以供避暑,却也自有道边井畔的树荫凉棚躲晒。
喧闹了两个月的禁军大整训也不得不给伏季让路,撒出去操练的禁军纷纷从东京周边的临时营地撤回到了外城的兵营。除了日出之后早起晨操一个时辰,军士们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窝在营房里面背习着旗鼓军律。晨操的那一个时辰里面,其实也就仅够军士们走走队列、变换一下队形,更多的操练都是没有办法再进行的了,在这伏季休训的七十天里,能够保持住之前的操练成果就算是不错了。
好在室内还能练习火铳的操作步骤与保养――除了实弹射击以外,室内也可以背习旗鼓号令与诸般军律,让这些殿前司和侍卫亲军司的军士们习惯因为火铳手的出现而需要稍加改变的指挥信号和条令。
因为在郭炜的计划中一年之内将会没有大战,而周边政权的一般性军事骚扰用州兵加上驻屯禁军就足以应付,郭炜在与枢密院和三个军司充分协调之后,从四月初起对驻在东京周边的殿前司和侍卫亲军司部队进行大规模的换装整训,锦衣卫亲军司则派出大量的将校军士充任临时教习,至于渔政水运司,他们的那些备选军士都在船上巡游呢,此时正在从扬州到鄂州一线的江面上炫耀武力。//百度搜索看最新章节//
殿前司的部队被全部纳入了第一批的换装计划,而侍卫亲军司的部队则被分成了两批,列入第二批换装的主要是各地的驻屯禁军和留下卫戍京师的小部分部队。驻屯禁军以侍卫亲军马步都虞侯韩令坤为代表,分别戍守在针对契丹、北汉和南唐的边境,将会在京师禁军全部换装完毕以后再调防回来完成换装;卫戍京师的小部分侍卫亲军由马军都指挥使柴贵和步军都指挥使袁彦指挥巡检;因为殿前司的部队都被调出,大内和郭炜的护卫临时从锦衣卫亲军司抽调了一个军负责。
参加换装整训的两个军司部队,副指挥使以上将校全都进入武学和内城的几个兵营,组成临时的教导营接受武学博士和锦衣卫亲军将校的教习,这个“教导营”的创意与命名当然也是出自郭炜,柴贵和袁彦及其部下将校也要分批轮流参加;两个军司的都头以下军士则被打散了重新编制,在城外的临时营地中接受锦衣卫亲军司派来的教习操练,到了现在的伏季虽然回到外城的兵营,却暂时还没有分配军司,所以那些军营也暂时没有定其归属。
两个军司的中高级军官那都是历经摔打熬出来的,即使是在近年来主要靠着军功起家,也比那些大头兵知道应该如何处事,所以教导营里面是波澜不惊缺少故事。在教导营教授这些军官的人中间,那些个武学博士多有宿将出身者,还能让他们心存一定的敬意;来自锦衣卫亲军司的教习可都是嘴上无毛,其中职位高年纪大的也不过就是不到三十岁的马军都指挥使马仁?,众军官心中或许有不服,却都很谨慎地根本没有表现出来。
不管怎么说,锦衣卫亲军那些火铳手的威力,他们都是或多或少地见识过或者听说过,冲着这种换装的诱惑,在先期使用者那里好好学着一点经验教训乃是应当的,为此暂时对这些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低个头也是值得的。
被打散重编的那些军士们可就不同了。虽然在城外练习过试射火铳,那种威力已经深深地震撼过他们,虽然去城外操练经过了混编,入驻外城的兵营又经过了一次混编,导致大家身边的熟人都不多,这多多少少遏制了众军士扎堆起哄的本事,可是面对眼前这些毛孩子教习,因为心中的顶天不服气,还是时不时的会有军士挑头起哄,奋勇挑战着教习的权威。
“皇甫继明,身高体壮,膂力出众,善骑射,由刺史推荐进入殿前司,那又怎样?在军中就要依军中的阶级之法,非比州郡中民间莽夫的好勇斗狠,到了这里就要听从教习的指点,莫说你只是一个都头,就是刺史到了这里也要乖乖地。你咆哮课堂,我依军律命执法武士打你十军棍,你究竟服还是不服?”
袁继忠在被看作毛孩子的诸位教习中都算是年纪偏小的,这时候也就是二十二三岁,为人又一向是敦厚严谨,个头又不够高大威猛,他负责操练的那帮手下没有挑衅他的意思,却也并不怕他。
等众军回到繁台西边的兵营以后,这群军士中间被换掉了几个,新来的人里面就有这个不明状况的皇甫继明。这皇甫继明比袁继忠也就大了个三四岁的样子,老爹是个不大不小的县令,自己又是武艺精强得刺史赏识,在州郡中是嚣张惯了的人物,所以甫一进营就因事顶撞了袁继忠,就此触犯了军律。
到了袁继忠板着脸严格执行军律的时候,那些明白他背景的军士们才知道了害怕两个字怎么写,于是一个个噤若寒蝉,别说是为皇甫继明求情了,他们就连发声都不敢,尽在一旁屏住气息簌簌发抖呢。
皇甫继明方才被几个军汉摁在地上苦挨军棍,直到这时候才忍着疼爬起来,脑袋还一直是耷拉着的,猛然间听到袁继忠这样喝问过来,两眼一瞪就要抬头梗脖子喷回去。幸好就在这个时候,打皇甫继明的背后吹过一阵热风,扇得他的屁股火辣辣地疼,深刻地向皇甫继明提醒着军律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袁继忠执行起军律来又是多么果断狠辣。
“咝……”皇甫继明疼得抽了一口气,低着头快速扫了一眼身后,似乎发现殿前司御马直军使崔翰在自己背后搞着什么小动作,转念这么一想,马上低头向着袁继忠认错:“服!小的今日方知军中的阶级之法严厉,今后一定好好背习军律,再不敢违抗的了。”
袁继忠点点头:“这样就好,你今日就站在一旁继续听讲吧,明日早起先去围着校场跑十圈方可吃饭,早操之后再到我帐前背诵十页军律。”
吩咐完了皇甫继明,袁继忠却又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皇甫继明的身后,双目如电地瞪了过去,随后才继续开讲。
崔翰被袁继忠的这一瞪眼直吓得脑袋一缩,只是随后看教习并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这才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正要抬头认真听讲,却不想侧后方传来一声细语:“仲文你的胆子也太大了,袁教习训人你也敢救?那个皇甫继明与你有甚关系?”
“噤声!方才袁教习没有追究,再要吵闹可就不好说了。”崔翰用小动作警示皇甫继明的时候还是够胆,吃袁继忠一瞪却是再不敢造次了,连忙悄声制止身后的殿前散都头李怀义。
兵营内一时间迅速肃静下来,就只剩下了袁继忠在讲课时的那平缓沉静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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