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邕州,古百粤地,秦属桂林郡,汉属郁林郡,唐武德四年置南晋州,贞观六年改称邕州,后又在此置岭南西道节度使,南汉时称建武军节度使,并置都督府,督四十四个羁縻州。【高品质更新】邕管内抚溪峒,外控蛮荒,和广南成唇齿之势,西接大理,南扼交趾,是名副其实的西南重镇。
只是眼下这个西南重镇正在遭遇围攻。
郭炜派兵灭了南汉之后,虽然很快就接手了南汉所属的全部州郡,并且将相当一部分兵力留下来清剿残匪、拱卫地方,但是当初越过南岭的周军就没有多少,而且主力都是湘赣一带的州郡兵,即便加上收编的南汉军,整个岭南地区的兵力也相当有限,而且战斗力远不如禁军。
好在这些州郡兵因为岭南距离家乡并不远,又同是类似的丘陵山区,而且当兵吃粮本来就是全家跟着军队跑的,所以思乡逃归的现象倒是不怎么严重。不过大周眼下的强敌基本上在北边,禁军无论是拱卫京师还是轮戍边境,都不可能到岭南来,哪怕是岭南的第一城广州或者西南重镇邕州。
所以在这个被围攻的邕州城内,满打满算才不过两千多州郡兵,守将更是除了邕州马步军都指挥使黄斌和几个指挥使之外,就只有知邕州兼岭南西道水陆转运使范旻了。
然而他们愣是在广州的援兵到来之前坚守了数十天,而围攻邕州的人数足有两万余。
当然,围攻邕州的这两万多人算不上什么精兵,甚至其中合格兵都不算多,说到底不过是逃入土人山寨的前南汉将官蛊惑了几个部落作乱而已,声势固然有些惊人,战斗力却并不怎么样,更何况眼下这些人内部正在发生分化。
“侬十二!你耳朵根子软,听信了那个汉人的花言巧语,想要打劫邕州发财,你尽可以鼓动你自己洞子的部民好了,为什么要把我这个洞子的人也煽惑过来?”
一个样貌粗豪的土人首领在十来个壮汉的簇拥下,正站在围攻邕州的叛军主寨门口高声喝骂,听他话中的意思,似乎他并未参与此次叛乱,不仅如此,好像他还打算把自己洞里子参加了乱军的人全都拉回去。Www..Com
这个主寨离着邕州城倒是比较远,寨门口的这点骚乱不足以引起守军的注意,不过叛军的各个寨子可就有些乱了。
或许因为这个土人首领在位时间甚久,在部落里面颇有积威,已经有不少人陆陆续续地凑了过来,站到了他身边那一群壮汉的背后。这些人明显就是他的那些部民,先前听了那个什么“侬十二”的煽动,没有和洞长打招呼就跑来凑热闹,此时洞长亲至,而且态度鲜明地反对这次叛乱,他们也就不敢违逆了。
即使是洞长亲自领人来参加叛军的,在这个时候大多数人竟然也只是留在四面围观,并没有和这个持有异议的土人首领正面相抗的意思,那些个洞长都缩在了自己的寨子里面,没有一点进主寨与侬十二并肩的想法,可见这个土人首领在其他洞子也是威望素著。
“韦绍光!既然你这样不客气地打上门来,那我也不跟你客气了。你懂个什么?真以为前朝的那个知广州官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用花言巧语说动这么多的洞子一同起兵?先前我留他在洞子避难,也只不过是念旧情,不想让他被新朝的汉人捉去杀头,可不会被他的几句话就给说动了!”
随着略有几分气急的话语,从主寨中涌出来一群人,当中的两个人都是作汉人打扮,不过走在最中间的那个衣着明显妨碍了他的举手投足,看得出来以前也是个习惯土人装束的,估计就是和韦绍光对话的侬十二了。倒是走在这人右首的中年男子衣着与气质非常相符,多半就是他们二人口中的南汉知广州官。
韦绍光抖了抖眉毛,略显诧异地问道:“既然不是被这个汉人给蛊惑的,那你为什么要鼓动那么多洞子起兵对抗新朝?现在的汉人朝廷待我们不好吗?”
“所以说你懂个什么?从那个什么汉人知州花钱给你儿子买药治病起,你就已经被他给收买了!你的头脑完全就昏掉了,已经忘了我们的祖神!”侬十二咬牙切齿地指责着对方,说到了后面,指尖几乎就是直指韦绍光的鼻子了,“汉人的几个钱就把你的灵魂买走了,你还想把整个洞子的灵魂都卖给汉人!不要说邓存忠点透了那个汉人知州的诡计,就算是没人能够看透,我也不会让他亵渎我们的祖神的!”
侬十二的这一番话倒是比前面的争执更有效果,几句话一出口,围观众里面就有了一阵轰然响应,就连正在走向韦绍光背后的那些部众的脚步都迟疑起来,脸上更是一片纠结的神情。
“胡说八道!完全是胡说八道!”韦绍光两手都颤抖起来,就连嘴唇都抑制不住地颤动着,“范知州哪里亵渎了我们的祖神了?他只是看到族人光是信鬼神而不用医药,很多小病都治不好,大病就拖死,这才发令病人不得罔信鬼神。而为了给族人治病,让族人知道医药的好处,范知州更是用自己的俸禄给我们族人买药,受到好处的可不光是我那个儿子!”
“哼~当真是不打自招!不准你们洞民信鬼神,将你们拜祖神的举动称为‘淫祀’,那不是亵渎洞民的祖神还能是什么?范旻用自己的俸禄给你一点小恩小惠,治好了你儿子的身体,却夺去了你们全族的灵魂!给你们买药治病的代价,那就是‘禁淫祀’,是禁止你们洞民拜祖神,还敢说不是把灵魂都卖给了汉人?”
站在侬十二身边的邓存忠瞅准了时机发难,一口一个“亵渎祖神”、“出卖灵魂”,全是认准了洞民的原始信仰下手,而且口口声声的“卖给了汉人”,倒好像他自己不是汉人一般。
“邓存忠,你闭嘴!”韦绍光将大手朝着邓存忠的方向猛然一挥,厉声呵斥道,“现在是我们几个洞主之间在说话解决问题,没有你插嘴的地方!而且你也是一个汉人,却在这里口口声声地指责汉人,还是在指责一个救了洞民上千条人命的好汉人,你也不嫌脸红?!”
“洞民们,范知州是颁发了关于‘淫祀’的禁令,可那不是禁止我们拜祖神,我们在洞子里、在祖庙拜祖神,汉人是不会来管的!范知州怕的是洞民们不管大病小病都去麻烦祖神,而不是像汉人那样寻常看病吃药。祖神当然是庇佑我们的,可是也管不了每一个人的大小病症啊,要是因为迷信而延误了治病,自己一个人病发身死还是小,搞得整个洞子都起瘟疫才是大事,这可万万疏忽不得!”
韦绍光情知自己和邓存忠斗嘴皮子肯定会处于下风,于是当机立断用族籍这个理由理直气壮地喝止了对方,然后转而向全体洞民喊话,而不是仅仅试图说服侬十二——他已经看出来了,不管是出于本人的野心还是邓存忠的蛊惑,此时的侬十二早就是死心塌地要造反作乱了,八头牛都未必拉得回来,他的好言相劝就更不可能了。
不过侬十二显然不会任由韦绍光在这里动摇军心:“洞民生了病求拜祖神,那是我们族里十几辈人传下来的习俗,那些诚心的没有触犯过祖神的人,祖神就会给他们治好,凡是治不好的,肯定都是私底下作恶得罪了祖神的人,所以拜祖神比洞主和官府审案还要灵验!现在汉人官府收买了韦绍光,要禁掉我们的这项传统,让洞民像汉人那样看病吃药,以后祖神就再也没办法分辨心诚的好人和作恶的坏人了!”
“妖言惑众……妖言惑众!”
韦绍光气急,可是侬十二的这些话当真是洞民之间口口相传的一种习俗解释,虽然并没有得到洞主们与族中巫师的公开承认,不算是官方解释,但是在民间的影响力确实不小,一时间他也不好展开了辩驳,也没有能力全面展开辩驳。
只是韦绍光的内心深信,自己那个被汉人的医药从鬼门关救回来的长子,绝对不是一个渎神的坏人,邕州城左近的那些洞民,最近这些年吃了汉人的医药活下来的有上千人,其中的绝大多数也肯定不是渎神的坏人。
倒是眼前的这个邓存忠,根本就是为了个人的权势,就蛊惑了洞民来围攻邕州城,想要伤害城中那个救苦救难的范知州,的确是实打实的坏汉人;还有眼前的这个侬十二,完全就是被猪油蒙了心,带着洞民帮坏汉人打好汉人,除了从邕州城抢些钱财、让洞民回到病了不用医药而等死的旧日子之外,还能给洞民带来什么好处?即便是这一次打开了邕州城,汉人朝廷就不会再派大军过来报复了?那些抢来的钱财,洞民们就有命享受了?从南汉的灭亡来看,韦绍光绝对不相信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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