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相当一段时间,张建中总担心刘老板一个不服气跟你玩两败俱伤,鱼死网破。人活着为什么?为钱吗?为名吗?有时候,还为一口气,这口气下不去什么傻事都干得出来。
刘老板混了大半辈子,被你一小屁孩子戏弄了,这口气咽得下吗?他打电话给汪燕,想提醒她小心,刘老板最想报复的人就是她,而且,她还离得近。然而,汪燕的大哥大总处于关机状态,她的秘书总千篇一律地回答他,汪老板出差了,你打她的大哥大直接跟她联系吧!又说,她关了机。我们也没办法找到她。
张建中便说:“如果,你有电话回来,麻烦你叫她打电话给我。”
秘书很机械地说:“好的。”
汪燕送给张建中应付场面的大哥大已经退还给那秘书了。她找他只能打他办公室的电话,然而,一直等不到她的电话。张建中心里就有数了,想汪燕还提防着刘老板,替她超心有点多余。
从省城回到边陲镇,很有一种一改萎靡不振的感觉,好事一个接一个。高书记找他谈话,问那十万转到哪个帐户?不会转进了镇财政所的帐户吧?张建中说,那是一笔额外收入,我转入了总公司的帐户,如果需要,我可以转进财政所统一管理。高书记忙说,不用,不用。他又说,这笔款,我想用来建单位宿舍,解决大家的住房困难问题。
改革开放了这么些年,好多单位经济明显好转,或者说,手里有了使用资金的话语权,有的单位已经大张旗鼓建宿舍建单位楼。说是解决员工的住房问题,但分配住房时,当然先从领导开始,领导搬进新房,把旧房让给下面人。
因此,高书记想在县城建一幢宿舍楼。
那时候,盖一幢楼的开支并不大,五楼十户,有个三四十万也差不多了。高书记说,有这十万启动资金,财政那边再垫一点,年底,总公司再补充一点,海水养殖又有了收入,东拼西凑,也应该差不多了。他说,如果,你张副镇长再谈成一两笔生意,形势就更乐观了。
张建中笑了笑,说:“你这是给我压担子啊!”
高书记哈哈笑着说:“年青人嘛!就是应该压压担子。不压担子,成天呆在边陲镇搞农业有什么意思。以后,多跑省城,多想些生意上的事,多为边陲镇的经济发展出力!”
张建中可不敢再往省城跑了,那么一次瞎猫碰上死老鼠并不能说明你张建中在这方面有多少天赋,并不说明他就是生意场上的天之娇子。而且,你张建中如履薄冰,涉险过关,还时不时做恶梦呢!
“我还是干点实实在在的事吧!”
高书记就摇头说:“你干过几件实实在在的事?买化肥农药是实实在在的事吗?跑海鲜是实实在在的事吗?搞海水养殖也不是吧?”
张建中没想到高书记会这么理解。
“按常规,这些都不是政府应该干的事,但改革开放,摸着石头过河,才默许你这么干,当然,这一件件事也给大家创造了一定的经济效益。继续努力,”高书记走过来,拍着张建中的肩膀说,“我看好你。我越来越觉得,你与其他人不一样,脑子灵活,做事不按部就班,这就是解放思想,这就是改革创新!”
狗屁,还不是钱作怪?张建中一点也没忘乎所以,很清楚这是领导艺术,让你为他死心塌地做事,不表扬你几句怎么可以?表扬值几个钱?真有实际好处时,你还不是想着自己人。
但是,你又不能不承认,领导态度的转变,还是很让人舒心的,至少他觉得你有用,至少他该尊重几分。
在县城建宿舍楼是不怎么得人心的。在领导班子里,高书记、自己人和张建中是直接得益者,镇长却不表态,就目前而言,他更希望在边陲镇建宿舍,你高书记会在边陲镇弄一个套间把老婆孩子带到边陲镇吗?因此,他是最大的受益者,但是,自己也有调进县城的机会,先在县城弄个套间也没什么不好。
其余就没进县城的奢望了,或许一辈子呆在边陲镇,在边陲镇建宿舍当然是最实在的。如果,举手表决,肯定会以大多数否决高书记选定的地点。因此,高书记把自己人和张建中叫到办公室商量这事,要他们私底下做做大家的工作。他说,镇长和副书记应该没问题,这两个人是最有希望进县城,其余人鼠目寸光,只满足于现状,你们要多跟他们谈谈长远目标,劝他们支持这一决定。他分析说,班子里,只有三个人是肯定不能进县城的。他们年纪大,三几年就退休了,所以,他们是顽固派。
“我也说老实话吧!如果,班子里的人都进县城住,十户人,你们两人是轮不到的。”
自己人资历最浅,张建中还没有结婚。
“所以,从各方面说,在县城建宿舍楼对你们都非常有利。”
这又是一次改变,高书记会把你与自己人等同起来吗?高书记有考虑过你的切身利益吗?
当领导向你抛媚眼的时候,不管是真是假,没有哪个人不想趁势而上,何况,对自己又那么有利?老爸老妈住在葫芦巷那个小屋子大半辈子,有机会,张建中不可能不争取让他们住新房。
张建中提出一个新方案,先征求大家意见,弄清多少人愿意在县城或边陲镇要房屋?愿意县城要的人虽然人数少,不能独立盖建,却可以与住房局协商,他们建居住楼时,按成本价,转买给边陲镇几个套间。
那时候,还没有商品房,居住房都是由政府或单位盖建的。
“这是第一步,争取年底前完成。第二步在边陲镇盖宿舍,满足那些愿意在边陲镇要房屋的人。这一步明年再实现。”
自己人连连说:“好。好。分步实施。住县城的人少,资金也不用太多。”
那时候,城乡盖房子都差不多,相反,由于乡村交通不便,造价可能比城里还要高。
高书记不知张建中是真想分步实施,还是想用这个方案迫使那些人同意在县城建宿舍楼?想如果是后者,张建中的城府就有点深了,不可小看他了。不过,他很快就认为,张建中未必能有那个水平。
“明天,我们召开班子会,你在会上提出这个方案。”高书记对张建中说。他要看看大家的反应,看看你们是愿意等到明年,还是现在就想要?他要张建中提出来,还有一个目的,如果情况不妙,他可以否定张建中。
此方案一提出,马上就得到了大家的同意,镇长也弃县城留在边陲镇了,于是,愿意在县城要房屋的只有高书记、自己人和张建中。目前,以调动的资金基本够了。
一个临退休的老同志说:“这事必须写进会议纪要,明年开春就走第二步。
马上就有人附和,继而,愿意在边陲镇要房的人都支持,开春就动工。
高书记当然知道他们是怕自己赖账。
镇长说:“这是我来抓吧!”
高书记说:“我没意见。”
会议结束后,张建中和自己人就开始运作县城住房的事,也凑巧,住房局正有几幢即将竣工的居住房,自己人刻不容缓,当下谈妥了转让四个套间。高书记要两个套间打通合一,自己人与张建中各一个套间。
老爸老妈得知此事,偷偷跑去看了那未竣工的套间,高兴得几个晚上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