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2}{3}{}{x}
为了避免恶客上门打扰,一家人决定出门踏青。
对于赵长德来说,这的确是个难得的放松机会,平时为了西川的事情劳心,一年下来几乎没有个休息的时候,如今陪着沈云仙、赵邀、杨柯以及后面跟着的沈小晴走到郊外,家人相伴,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小外孙,望着路边田野里逐渐冒出的绿芽,赵长德心情极好,脸上也挂上了笑容。
真个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指着一片空荡荡的田地,赵书记问杨县长:“种过菜吗?”
杨县长顿时感觉被小瞧了,口中回答道:“没种过不代表我不会。”
见得杨柯略有些尴尬却强撑的表情,几人都笑了起来。
赵长德笑了笑,收敛起笑容说道:“我会,也种过!”
“……以前的说法是: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当初在乡下农场的时候,上面专门请老农来给我们授课,讲述如何种地,说实话,那段日子的经历,对我启发特别大。”赵长德口中的那段日子,就是指他和沈云仙、揭东平等人在农场改造的时候。
“……我们学过种菜、种瓜、种水稻……到如今还记得,别人可能想象不出来,不管是赵书记还是沈教授,农活都很娴熟。种瓜需要浸种、压秧,种茄子需要打岔、掐尖、剪叶子……葱蒜、黄瓜、茄子、生姜……几乎所有的蔬菜我们都种过,没有那几年沉下心的学习劳作,就没有今天的赵长德!”
“……现在时代变了,如今的官员最出政绩的是发展经济,其实和农业还是一个道理,需要经过大量的学习和实践,否则,就全是空中楼阁。经不起检验,一个冲击之下就能化为泡沫虚影,严重浪费人力财力。你明年要推行的经营城市策略,记得一定要慎重,不要一上来就大刀阔斧的搞,尤其在试点见到成绩的时候要冷静,要压得住下面的人,不能让他们在成绩的诱惑下盲目乱来。”
每每对杨柯的提点,赵长德一般都是就事论事,并不显得空泛。不会如同别的官员那样讲大道理,听着很带劲,事后一想,完全是在说天书。
……
翁婿两人说着这些事情,旁边的赵邀和沈云仙显然不太乐意听,尤其是赵邀,竟然跑到了田里,伸脚将一点刚冒头的野草踩进了泥土。
沈云仙在旁边和沈小晴说些叮嘱的话,因为沈小晴的弟弟今年上高三。马上就会迎来高考,沈云仙在这方面自然是最有发言权的,口中交代着一些事项,听得沈小晴不断点头。
沈小晴的弟弟已经转学到了榕城。就读于二十七中,在刚过来的时候,小伙子显得很不适应,成绩一落千丈。将沈小晴愁得不行。后来还是沈云仙将人叫来专门开导过,慢慢的成绩又好了起来,如今看来。估计考上重点大学不成问题。
因为赵邀怀孕,省委大院也不方便,沈小晴弟弟周末周日也就没有过来,大多都呆在学校里,放寒假之后也回了沈家祠,听沈小晴说如今正在刻苦攻读。
两年下来,当初的乡下小女孩如今也换了个模样,尤其住在省委大院里,这短短时间里更是让她近乎脱胎换骨般的蜕变。如今的沈小晴也懂得了一些官场、社会上的常识,按她的想法,是想让弟弟将来从政的。毕竟有赵家这边的关系在,将来或许不说能有多好,但起码比起普通人,还是要好一些的。
沈小晴向沈云仙透露过这种想法,沈教授也点头认可,几年的相处下来,对于父母双亡的沈小晴两兄妹来说,赵家这边和亲人无异,自然是最值得信赖的。
说话间,又往前走了一段,田野里出现了大片大片的油菜,还未到开花时节,一片碧绿入眼,令人看得心旷神怡。
因为有杨柯在,赵邀显得特别开心,偶尔双手抚摸着小腹,嘴里还哼着歌曲,当杨柯在她身边的时候,偶尔还会做出一些孕妇不宜的动作,吓得杨县长心肝乱跳。
有时会吹起微风,她会闭上眼睛,仔细地感受那丝丝曼曼的风拂过发梢,显得自然、写意。
见得赵邀的状态,无论是赵长德还是沈云仙,均是大感满意,同时心里也略略有些吃味,这丫头每次杨柯回来就显得这么开心,感情他们几十年的养育和教导,竟然没能比过小年轻之间几年的卿卿我我。
为了照顾赵邀,一行人走走停停,速度放得很慢,一路谈笑着领略这写意的田园风光。
站在一处池塘边上,杨柯正和赵邀说着当初掉进河里的糗事,两口子均是将责任推到对方身上,一个说是因为对方口头调戏,另一个则说是因为对方动手打人,而旁边的赵长德和沈云仙对视一眼,大约也是想起了当初在医院里见到的一幕。说实话,当时的杨小柯给两人的印象相当不好,这小子亲了他们的宝贝女儿,竟然还理直气壮地要求赵邀对他负责,当时的赵邀因为害羞,捂在被子里,结果治好了感冒……如今回想起来,大抵也就是付之会心一笑。
又过了一小会,杨柯电话响了。
“过年都不安生啊!”杨县长一句感叹,让旁边的赵书记不屑地冷笑,显然,在他赵书记面前说这个,杨县长有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嫌疑。
打来电话的是陈桥。
“哟,陈部长,这大过年的,竟然还记得小弟,难得啊。”
陈桥已经调去庐城担任组织部长,刚履新不久,级别仍然是副厅级,但跳出了榕城下辖县,去往地级市担任市委常委、组织部长,也算是往前迈了一小步。
对于陈桥的评价,不管是杨正和还是赵长德,意见很统一:到头了!
除非他的性子能改变过来,不然,他的那种小手段和思维,在市级层面可能不太管用。
这也是秘书出身的干部们的局限。不只是陈桥,就拿如今山城市委书记詹文涛来讲,在西川期间,完全就被赵书记给搓圆揉扁,没半点反抗的能力,而如今对山城的掌控力度也远远达不到当初中央的预想,若非李建设的帮衬,他在山城同样不会很好过,即便他是市委书记。
“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杨柯。这边有个人想见见你,江城市委副书记齐万成,你看见是不见吧。齐副书记年后会调到庐城担任市长,找到我头上,我也不好推脱。”
“齐万成?”原来是高速路上的那件事,那妞果然搬他老子出来了。
实际上杨柯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小,最大的可能还是齐万成自己想顺杆子往上攀关系,而他想见的,估计也不是自己。而是旁边的赵长德。
转头望向赵长德,只见对方对他微微颔首,于是答应下来。
挂掉电话,赵长德对杨柯说道:“齐万成这人我有印象。很不错的一名干部,当初在党刊上发表过一篇有关农村经济的稿子,比较有见地,前阵子我去江城考察。和他有过一番交谈,很踏实的一名干部!不过,他怎么会找你的?”
杨柯将高速上的事情说了一遍。赵长德默然,随后说道:“我们的干部对子女的教育上,是个大问题啊。很多人因为自身工作忙,和家人见面时间并不多,对子女过于溺爱,另外,家人背着收受一些贿赂的情况也是有的,只要权力在、晋升制度存在,这就很难去从根子上杜绝。”
两人的话题又说到反腐制度上来,又是一个滔滔不绝,大多时候是赵书记在向杨县长传授经验,哪些地方可以尝试去改善,哪些方面千万不能去碰的,杨县长很狗腿地点头应是。
看得旁边又陷入了无聊状态的赵邀大翻白眼。
……
回到省委常委院,已是掌灯时分,远处接连不断的鞭炮声此起彼伏,从早上到现在就没停息过片刻,这是春节独有的喧嚣。
常委院大门口,陈桥和一个身形矮胖的中年男子正在等待,在中年男子身后,还站着昨天在高速上见过的女孩,此时正满脸忐忑,埋着头不吭声。昨天所表现出的智珠在握和满不在乎的气度再也找不到了。
中年男子表情严厉,偶尔会训斥女孩几句,陈桥则在旁边劝慰,貌似是在给女孩开脱,三人保持着这种状态已经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了。
若是明了这几人身份的人见了,恐怕得大跌眼镜。
杨柯在车里望着陈桥的样子,心下微微叹了口气,几年时间下来,陈桥变化也蛮大的。
齐萱的确满腹委屈和忐忑,以前嚣张跋扈的事情干多了去了,可在江城那一亩三分地上,还真是人人给她面子,就没有齐副书记的面子摆不平的事情。可谁知道昨天随便遇见一个让她感兴趣的帅哥,来头竟然通了天,真不知道她这算是运气好还是不好。
尤其在听那男子的司机说了对方的身份之后,她心中就悬了起来,如此年轻就快要跟她老子一个级别,这代表着什么?从小在政治家庭里长大的齐萱自然心知肚明。
能力、手腕、背景、人脉关系缺一不可,这样的人,绝非她乃至她父亲能惹得起的,她老子遇见这种人,绝对要退避三舍。
于是,在交警大队,齐萱连忙打了她老子齐副书记的电话,不敢有丝毫隐瞒,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随后就听到他那一向沉稳有度的父亲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你说谁?得罪了谁?杨柯?”
紧接着,对她向来溺爱的父亲就是一阵臭骂,这是以前没有过的。
满腹委屈之下,她彻底记住了这个年轻男子的名字:杨柯!
如果是放在几年前,恐怕齐萱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是谁,可自从进入体制之后,杨柯就逐渐淡出了西川衙内圈子,除了榕城和省委大院里的那些高级衙内知道他,偶尔会有些交集,对外几乎是声名不显,也难怪一直在江城混的齐萱不知道。
然后,父亲在大年三十的夜晚急冲冲从江城赶来,再听了对方的身份,她就彻底懵了。
省委赵书记的女婿、江南省委杨书记的儿子,不论哪个身份,都是她需要仰视的。
只是……昨天杨柯离去的时候,对她笑脸的不屑一顾的样子,回想起来,让她感觉心里如同针扎一样疼痛。
一直以来,她对自己的容貌气质都颇具信心,以前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子不在少数,可昨天那个男人,就这么华丽丽地将她无视了。
耳中又听到了父亲的训斥,她在想:等会见了面,和他老婆站一起,好好比一比,起码也要让那家伙看看,自己可是很漂亮的,不容他如此忽视。
她在江城,见过太多政治联姻的组合,一般都逃不脱一个定律:男的帅,女的丑;女的美,男的锉!
都是万恶的政治联姻的受害者,想起这些,她心中就忍不住对杨柯有些同情。
在这新年的第一天,站在代表着全省权利最为集中的常委大院门口,听着父亲偶尔的几句训斥,她脑海里打算着自己的小九九,抬眼就看到了从车上下来的一家人。
视线里,那个男人真的很有风度,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一个女子下车:一手拉着对方的手,一手扶在车门上沿,生怕女子磕着碰着。
也不怕累着!
心里刚冒出这不屑的想法,她随后就看清楚了那女子的容貌。
清丽无匹,如同高山雪莲一般地不染世俗尘埃。
这一刻,她愣愣地望着那个女子,女子应该是正怀孕中,手会轻抚小腹,脸上荡漾出一层代表着圣洁的母性光辉。
眼中是那个女子,脑海里却是突然冒出了自己镜子中的模样,比起来,她多了很多烟尘味道,而容貌上,她也比不过对方。
一时之间,齐萱突然感觉到自己刚才的想法是何其可笑。
身份、地位、容貌、气质……面对这两口子,她找不到半点自信。她感觉,这两人就像是注定站在舞台中间的那类人,而她,却只能远远地观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