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懂为什么他是孤单一人,而不像别人家的孩子,总有父母相伴。
天打雷了,他不怕,自己关窗户,将门抵住,对抗那强风暴雨。累了,他会趴在破败散发着霉味的木板床上睡一觉。
饥饿是他对童年唯一的感觉。
父母不管他,在本能的驱使下,他便开始了夜深偷盗的生活。
初次,会被人追着打,鼻青脸肿。
追打之人看到这是隔壁山上贫穷农户家的孩子,再看对方那皮黑肉瘦的模样,心生恻隐,留了他一命,顺带还送了几根煮熟了的玉米。
快饿死的少年哭着哭着,笑了起来,露出那失了两颗大门牙的嘴。
那人长长叹了一口气,思索再三,邀请他去自己家玩。
单纯的小孩兴奋不已,开心地蹦了又蹦。
那户人家算是村子上的有钱人,家里的装设摆式虽说达不上奢华,可相比于他那破败到只剩四堵红砖墙来说,算是天上人间。
干净整洁到能照射出人影的瓷砖地面;透明的玻璃展示柜之内,整齐有序地摆放着各种假花假草;柔软的沙发,金贵的挂钟,让他久久不能回神。
这户人家据说都是大学生出生,知识丰富,文化涵养深厚。
原本是住在城里的小康人家,可为了让孩子深刻接触大自然,知道生活的不容易,这才暂住在这个村子上。
这户人家有一儿一女,儿子秋阳聪明俊秀,仪表堂堂,每年奥数比赛都拿省内一等奖,是学校的骄傲,是村上所有人嫉妒却又羡慕的对象。
女儿秋云则完全相反,为人冷淡,沉默,不喜欢热闹。她会经常独自一人坐在边角处,玩洋娃娃。
在见到这两兄妹的时候,年少的他并没有多么嫉妒。
秋阳的确很好看,可是作为妹妹的秋云却是瘦削不已,比已经是瘦竹竿的他还瘦。
她单单站在那里,很容易让人误会这是哪家的贫困孩子。
西门强紧紧盯着瘦削女孩,嘿嘿傻笑,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自豪。
西门强的身体素质很好,又很能吃苦耐劳。小小年纪,砍柴搬重物,修房子等等一切都不在话下。
主人家好奇: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这么多本事?
年少的他那被晒黑的健康小麦色脸颊总是会害羞地红了起来,“这些爸爸妈妈都不会,只能我来了。”
主人家心疼不已,招呼他吃好喝好,还吩咐他天天过来帮忙,会有工钱赚。
小小的孩子,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幸福。
年少时,他挠头的样子傻乎乎的,很有几分憨厚劲儿。最初,大家都这么认为,直到有一次——
瘦削小女孩秋云被被几个身上沾有泥巴的孩子堵在回家的路上,受到欺负。西门强正好经过,二话不说,挡在秋云身前,直接和对方打起来。
他双眼大睁,爆红,仿若杀神一般,那出拳的力道和狠辣劲儿丝毫不比任何成年人弱。
小孩儿们哭着跑回了家,告状,却没有任何结果。
因为西门强的父母比这孩子更混帐,就算父母去找也没有结果,反而还会落得一个被打被骂的结局。
没多久,西门强成为了村上的小霸王,所有人避之不及。他成为了被嫌弃的存在。
其实——他很孤独。
越是这般,他越会主动找人打架,不久后,威名远播,连带着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孩子一见到他就会躲得远远的。
他更孤独。
孤独的他,会经常捡起小石子,到处打砸,完全一副混世小魔王的样子。
他玩石头的本事狠强,不仅能够隔空玩耍,还能指挥那些石头的方向和力道。
这样一幕,被特意来寻的主人家看到。
他二话不说,直接将西门强拽回家里,关上门,郑重其事命令道:“以后你不能在别人面前表现出你玩石头的本事!”
正处于叛逆期的西门强哪里听的进去,“为什么?”牛眼一瞪,吓得主人家后退好几步。
主人家并没有立刻训斥他,或者讲道理,而是叫来秋阳秋云两兄妹。
昔日的帅小伙更帅,瘦削女孩更瘦。一人面带微笑,一人板着脸。
两兄妹对视一眼,下一秒,两个人齐齐飘起来,仿若鹅毛一般轻盈,又忽而落在地上,大地随之震动数下,这才平静下来。
“这是异能!”主人家解释。
西门强浑浑噩噩的离开了,之后的日子里,西门强果真收敛了很多。
他不再主动找别人打架,一有时间就会去主人家帮忙,日子过得还不错。
直到那个大雨滂沱的日子——
鲜红的液体将漆黑的泥土染红,他一手抓着瘦削女孩秋云,一手抓着秋阳,看着一群手拿机关枪的黑衣蒙面人。
三人被黑衣人铐住双手,不得动弹,心中惊恐不已。
不远处,主人家趴在地上,那大睁着的双目充血,渐渐模糊,他要保护孩子们远离恶魔。
可,平凡人的他哪里是子弹的对手。
主人家死了,三个孩子却不敢哭泣,更不敢求饶。
关键之时,一手拄拐杖的白发老人出现,解救了他们,那是他第一次见副会长帝元。
老人虽苍老,却那般强大,气势一散,所有人不得轻易动弹。
协会的日子比外面的日子好过很多,有吃有喝有睡,还能光明睁大地使用异能。
秋阳天赋很高,几次比赛下来,便已进入十大异子,如今排名第六。
而他,虽没有那般强大,但在一众实力平凡的异能人中,也算出众,很快招揽了不少小弟,日子过得算是风生水起。
至于秋云,越来越沉默,整个人阴郁不已。他总会默默在背地里教训那些想要欺负秋云的人。
这一生,他比父母强上百倍,至少不会窝囊到什么都不做,自暴自弃,最终落得一个身死异乡,无人收尸的结局。
脑海中,闪现出一个静坐在边角,总是抱着一个洋娃娃玩耍的瘦削女孩,他知道:她一直都很孤独,和他一样。
大脑被挤压,疼痛感加剧,他隐隐听到耳鸣声,耳朵很痛,视线更加模糊,他知道:活不长了。
只不过——
秋云她——
日头高照,阳光变慢大地,透过密密层层枝叶,洒下一片斑驳阴影。随着风动,一闪一闪又一闪,似是海面之上的波光粼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