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免对自己这番圆满的解释暗中得意。
记得话本里,猪八戒便是在新婚之日醉酒后变作丑陋妖身吓瘫所有宾客。难不成话本里所说的这些桥段也会在她身上重蹈覆辙吗?
唯独可以肯定的是,她绝非话本里那位惧怕妖魔的高小姐。他若当真再度变成妖魔,她依旧还为他倾覆一场。
“即是如此,那也随意了。我待凌肃来了府上,再与他豪饮三日三夜。”玉皓然说完打开酒塞开怀畅饮。
“琉璃,为何你还是直呼墨儿名讳?”玉夫人索性将女儿牵到圆桌坐下,轻声嗔道。
“我一直以来都这么叫的他啊!”有什么不对吗?
玉儿见在场的仆人们都开始各自忙开,张罗着呈上丰盛的饭菜。便主动扯开一直罩着脸的红纱,露出脸来狠狠喘了一口新鲜空气。
“如今你们两人已是夫妻,彼此之间乃亲密之人。也理应改改口了,之前墨儿已经对爹娘各自改了口。难道你在旁都没听见吗?”玉夫人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仆人将女儿爱吃的樱花糕端到他们面前来。
敷衍地点了点头,她想起白鹤童方才啃食的红枣。便一时兴起地径自拿起桌上的一枚大红枣咬了一口,随口应道:“似乎他并不介意我怎么叫他。”难道成亲后,他们每天都必须这么生硬地叫唤对方吗?
“你应改口唤他夫君了。”玉夫人说罢,伸手多抓了一把花生塞到女儿面前:“多吃点,(栆生)早生贵子。”
喉咙里的那口栆险些没堵死她。她怎么忘了?今夜是洞房花烛啊!
“琉璃。”玉夫人凝望许久女儿那张绯红的俏颜,忽然眼眶盈满水雾。颤声笑道:“看到你能够重新再坐在爹娘面前,实在是太好了!”
“你可知,得知你失踪的时候爹娘有多后悔自责?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是乖巧地从未令人操过半点心。但正是因为你从不奢求回报,以至于爹娘便渐渐忽略了你心中真正所想要的是什么。而你也从不与我们倾诉,但凡有什么苦楚都往自己心里憋。”
“娘知道你其实并不期望降生在人世,还身负劫难免不了一死。都怪娘一意孤行,执念强求将你留在身边陪伴膝下却无法逆转你的命数。以至于你忽然离去的时候,娘才知后悔莫及。自问你在世的二十年里,竟从未对你做过什么事。若你这次无法重生,娘便是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
“孩子大喜之日,你为何偏偏提及这些?哎......”玉皓然也放下了酒壶,微叹一口气。
“若我今日不说,便不知何时才能再说了。”玉夫人说罢,终是难得落下泪来。一只长满粗茧的掌心心疼地抚摸上女儿的脸颊:“你虽变了一个人,但娘知道你如今活的更真实。也一心忠于自己所选择的路,如此便足够了。你凭借着那灵珠重生。即便它是魔界妖丹,并非如我们原先所想的仙班之物。但是爹娘都无尽感激,因为是它终将你重新救活。无论你便成什么样子,是人还是妖。你自始至终都是我的女儿,这点从未改变过。如今便是倾尽所有,娘也会让你过得永远幸福,与心爱之人相守偕老。”
这么说来,爹娘其实并不介怀她凭借的是魔界妖丹重生。那么,他们是不是也能欣然接受凌羽墨是狐妖的身世呢?
“爹,娘,女儿想要向你们坦白一件事。”于是她咽了咽口水,还是下定决心仰望着他们坦言道:“你们说并不介意我体内有妖丹,也不介意我死而复生这等匪夷所思之事。那么......”她瞅了瞅他们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再道:“我想说的是,其实这枚妖丹除了是狐妖之物外。它还是......还是凌羽墨的同族之物。”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结,她张大眼左看右看爹娘的表情,见他们先是微愣了一下,她又紧接着解释:“我想说的是......女儿的夫君他其实......其实......是一只狐妖......”
“但是......但是他只不过是个半人半妖。并非完全是狐妖,他其实一直很无奈自己这个身世。多年来一直过得都很孤单,他一直刻意回避他人,甚至也冷待过女儿......其实这些全都是他身不由己,实则他不想拖累了女儿受身世所累。”
“白鹤童其实并非来自异境,而他才是真正的狐妖。他绝对是个好妖!女儿从他那里得知,有法子能够把我们都变回正常的凡人。重获完整的血肉之躯......”感觉似乎偏离了初衷,她又赶紧正明重点:“女儿现在想说的就是,爹娘在得知凌羽墨是狐妖之后。能不能不要对他有所偏见与厌恶?他......他其实还是有很多优点的......”她着急蛮荒地数起手指头:“比如总所周知他长得很好看,又会琴棋诗画,还会武功,甚至还会法术......而且他现在对女儿很好,事事都依着女儿。女儿生前不都只为了他一人舍弃性命,无怨无悔。如今还不是心甘情愿地嫁给他吗?”
“你说了这么多,倒是终于改口唤他夫君了?”玉夫人终于破涕为笑,欣慰地夹了一个樱花糕给她。
她说了这么多话。他们就听得进这一句?问题是这句话并非她想要表达的重点啊!
“爹娘何时想过反对你们?”玉夫人与玉皓然相互交流一个明白的眼神后,再道:“其实当你们抵达玉府那天。我便从你们亲口叙述的中大致明白一二了。那枚妖丹灵珠实则是墨儿娘亲的族中之物,按当年来说他娘亲在幕城就曾传闻是万年狐妖之身。也有传墨儿承袭了狐妖的血统。若那些传闻却属真实,那我们便也不难猜到,墨儿应该也是属于异界的人。”
“再加上他的那位师父年纪看似轻轻,却常驻年华不老。言行举止之间也与凡俗不甚相同。你当真以为我们会傻到什么都猜不到吗?”玉皓然仰头又饮下一口酒,用袖口擦了擦嘴角的酒渍接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