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室的屋子里,霄瓘跟后来的苏玠同阿析解释着刚刚发生的桩桩件件。都明白以后苏玠拿着宴饮宾客名单逐一核对,生怕漏掉了什么,果然还真是听到了一个最近耳熟的名字呢:“等等,你是说那天的宴席间也有她在?我怎么没什么印象,只隐约记得,是有几个我不熟悉的郡主跟娘子在内,你们呢谁还记得?”
大家都摇了摇头,仿佛这个人根本没出现在他们那天的记忆当中。
“我记得。”
所有人都齐刷刷转向了她,只有玥娘一个人对他们口中那名字的主人还有些印象:“还记得宴饮那日,我从长安殿里取来了一只并不常用但也是御赐的犀角杯子,打算送过去后给公主吃酒用。可回来时不知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差点跌倒,后被那路家娘子扶了我一把,她还问我手中是何物!我回她说不过是一只普通的犀角杯罢了。然后她说想仔细看看,我推脱公主急用,她只摸了一下,我当时着急也就没在意,顺手就拿了回来。因为那路家娘子穿了身千眼翠的大氅,甚为华贵,定然是不会认错的。”
灵仙儿疑惑,转着眼珠子说:“没错,就是她,她就是路长芝。公主,那天宾客众多为什么独独怀疑她呢?可她若是真在那在犀角杯中下咒,为何现在中了咒的却会是驸马都尉?”
她细心梳理着自己的回忆:“首先,那日我并未饮酒,甚至都没碰过犀角杯,所以根本不可能中她下的咒。当时与驸马都尉同席,他说,这壶霜梨酒十分香甜让我吃些,的确舀在犀角杯中。因我当下着急回长安殿给骊泉烧尾,根本就顾不上去吃什么酒食,我还禀报身子不爽而后便急忙离了席。临走前见内侍忙着接菜,就让驸马都尉先把这杯酒吃了,也没细心察看酒里是不是混有别的东西,再然后就一路急匆匆赶回了长安殿。想来驸马都尉该是那个时候中了咒的。其次,灵仙儿你可还记得那天我俩与路长芝发生口角,她送的那根发钗?”
“嗯嗯,记得。就是公主扔在地上被我踩坏的那根?”
“对,那会儿是我打到了她的手上,发钗才掉的。后来我就发现手上一凉还粘了湿哒哒粘糊糊的东西。还拿帕子擦了擦,瞧见上面还有些白白的,类似腐肉的渣滓,我以为是我从车里摔出去造成的,当时也没多想,现下细细回忆起来甚为奇怪。”
霄瓘拨弄着空荡荡的琉璃瓶说:“应该是那难婆占了路长芝的身子,怕是还修出了实体,才会搞出那些恶心东西。我们现在也只是推测,谁也没证据能说明难婆就一定是她啊!如果贸然的去路家拿人,怕是不妥。”
檀岳安插话道:“即便确定她就是难婆,可要用什么理由灭了去啊?我们还得仔细思量。”
阿析虽听得囫囵但说的确实句句在理。
“你们说,我一个不受待见的出嫁公主,带人直接去路家拿下人家最爱的小女儿,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那不如就这么办吧……”
这一夜大家都把苏玠想出来的方法在脑中重演了一遍,估计此刻除了青萤以外谁也不能安睡好。
笠日清晨见了驸马都尉,发现他精神还好,只是劲间的黑发越来越明显,现在她恨不得把那难婆寻出来爆打一顿。驸马都尉受招进宫内整理书卷,趁着时间富裕,正好可以把那东西除了,整整一天里只吃了一小碗饽饦,直等到申时才见霄瓘回来:“办妥了?”
“嗯,多亏了青萤这才好办。”
“到底怎么回事快说说。”
霄瓘拉着她往出走:“都准备好了,边走边说不然城里宵禁,便就不好走了。”
“灵仙儿快将璎珞圈给取来我们该出发了。”
又娇嗔撒娇的求着:“玥娘,好玥娘,我想穿那件月洛凤晴裘,给我找来吧,过些日子可就天暖再就穿不了啦。虽然这也算个遗憾物,但也不至于奢靡。若只放在箱子里不穿那才是真罪过呢。”
玥娘拍了拍怀里的公主:“好好好,这就给你取来穿上。”
这次她内里穿了身宝翠色绣牡丹织金软缎夹衫子,鹅黄色缠枝宝瓶曳地裙。外披月落凤晴裘。单刀半翻高髻,插金簪步摇,眉间丹脂点额。看来公主还在为了上回衣着之事耿耿于怀,怎地也得穿身好的才能盖过路长芝那件千眼翠的大氅啊!公主车驾一行赶往路家。
车内闲聊,霄瓘说起他们策划好的事情:“今日我大清早的就在路家门口徘徊,可怎么也不见有人出来,想上去叫门怕又显得些刻意,刚想到别处转转,一回头正撞上个人去,看那人行色匆匆,我就问他是不是路家的,刚巧他正是路宅的仆人。我就好一通吓唬,说昨个夜里他府上闹鬼!还是个青面獠牙的厉鬼,不除了去怕是要危害满门。那仆人赶忙请我进了路家门,路仆射还亲自接见,我说是长公主家的道人,因前几日与他家娘子车驾冲撞了于公主二人发生些许口角,公主不小心弄坏了他家娘子的发簪,今日特意遣我来送上拜贴,不料刚到路府便发现府内有异,这才多说几句,那路仆射却不以为然。”
“哎…真是不想与姓路的一家来往,这路卿手握国权,势动天下。若与他走近了真怕会遭来什么祸患啊。避着点人走罢。”
公主拜访时,正为捉鬼夜。
嘱咐众人:“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今夜之事。”
带着一行人走走停停可算是来到路家宅邸,路相公与夫人得知长公主将至,早早收拾好了衣衫冠袍,裙钗罗戴,行礼问安,府内好一通热闹,虽然她身份在众多亲族公主里不算金贵,但这君臣礼还是不可废的。
她只得摆出一副甜笑的面孔说:“路相公啊!前几日与你家长芝娘子的车马发生冲撞,我一时气急不小心弄坏了路娘子的发钗,这不,特意寻了只差不多的来,算给她陪个不是,我知道兄长对臣下倚重,怕他误会我持公主身份刻薄了娘子啊!”
“臣下不敢。”
“收着吧!路相公,之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与你说起,不如”
路鲁瞻屏退左右随侍,夫妇二人在内厅里请公主上座:“不知长公主此来可还有别的事啊?”
“是这样的,今日我家的道人从您宅邸里回来,他跟我说起件怪事!听闻路家内里出了些许异样,好似有个青面獠牙的厉鬼出来害人!”
路鲁瞻眉头深锁,冷冷说道:“家里并未有什么厉鬼,也没人被害,想来是长公主多虑了。”
她宽怀朗笑:“路相公莫怪啊!算我失言了,如若真没有鬼神之事,那我便告辞了,眼下将至宵禁再不回府可就真得在你府里住下了,告辞。”
那路仆射同夫人起身恭送:“公主慢走。”
“青萤轮到你了。”
好戏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