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忘了接师傅的事了,等我想起来的时候,师傅的飞机都落地了,赶忙打电话交代了一下发生的事情,师傅说安顿好家人后便会赶过来。
龙哥在椅子上睡着了,杨哥杨嫂还在病房里照顾着豆豆。一切都平静下来了,但总觉得今天好像少了点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医院里,有太多生离死别了,就这会功夫已经有五位离世的人在我面前飘过,有年纪轻轻的壮年,有白发苍苍的来人,有骨瘦如柴终得解脱的病人,有意外离去心有不甘的可怜人,还有没来得及认识这个世界的小天使。
哎,人间啊,每个人都是短短的一瞬间,却要经历这么多。
“陆医生怎么样了啊?”
“还在更衣室呢。”
“哎,太突然了。”
两个护士从我面前走过,我忽然想起来了,对呀,以前来医院总能碰到数字医生,这次却没有见到他。
我站起身,追上两个护士,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好奇他的事“请问,陆医生他”
其中一个护士认出了我“你是那天的心理医生,小姑娘跳楼那次。”
“对,是我。”哎哟,这样被认出来有些小骄傲呢。
“你来找陆医生吗?”
“我来陪朋友的,刚才听你们说陆医生怎么了。”
另一个护士叹着气“陆医生的奶奶过世了,就在两个小时前。”
我赶忙转头看向那个白发苍苍的奶奶,她从刚才就一直进进出出不远处的房间,难道她是?
“更衣室是那里吗?”我指着奶奶进进出出的房间。
“对,陆医生到现在都没有出来,主任也劝不动,听说陆医生从小就和他奶奶生活在一起,感情一定很深吧。”
“好,知道了,谢谢。”
两个护士点点头离开了。
那位老奶奶从病房里穿出来,看着四周的来往人群,很是焦急的样子。
龙哥似乎没有发现我离开,正好他需要休息,不如我去多管一件闲事吧。
走到更衣室门口,奶奶面容干净慈祥,站在原地不停地搓着手。
“我认识陆柒医生!”
奶奶一惊,眼神闪烁着看着我。
我真的是胆肥了,竟然敢主动和鬼魂们说话了。
奶奶想要拉住我的手,却穿了过去,奶奶看着自己虚无缥缈的双手“哎呀,我忘了我已经死了。”
“陆柒医生在里面吗?”我低着头小声地问着。
奶奶搓着双手“大闺女,你开导开导他,你告诉他,这么多年来,病痛一直折磨着我,我现在终于不痛了,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坏事,你让陆柒一定要想开啊。”
“我尽量!”
我拧了拧门把手。
“这门锁着怎么办?”
奶奶急地黑气妖娆“这孩子,钻牛角尖起来谁也说不动,怎么办怎么办!”
是呀,不开门,这可怎么好,总要见到人才行啊,我又不会穿墙。
灵光一闪,敲敲门。
“陆医生,您的病人来了。”
“走开!”这个哭腔,陆柒医生果然在里面。
“陆医生,他只要你看,只有你明白他的病症。”
奶奶穿墙而入,里面安静了好一会,贴着耳朵听,里面细细簌簌的。
咔哒一声,暗锁开了,我直勾勾地站着,门缓缓打开。
陆柒医生红着双眼,藏不住的悲伤挂在脸上,头发乱七八糟的,白衬衫满是褶皱,看来是用双手揉出来的。
“陆医生”
陆柒医生看见我,赶忙扭过头咬着嘴唇,眼泪又涌了上来“你”
我抬手按住门“我能进去吗?”
陆柒用力想要关住,我急忙伸只脚进去,生生被夹住了。
“哎哟!”我都感觉到我的脸红了,这一下脚丫子铁定青了。
陆柒医生慌忙撤了手“你怎么样?”
好机会,我直接推门而去,然后关上门,加上暗锁。
陆柒医生垂着双眼松垮垮地转身,然后在角落里坐下来“你走吧,我没事。”
奶奶站在陆柒医生的旁边,伸手划过他的耳朵,可是他什么也不知道,更是感觉不到的吧。
奶奶提了提陆柒的耳朵“七七啊,奶奶真的不怪你。”
我实在是不忍心奶奶这样无能为力,我走近陆柒医生,看着他这个样子,也于心不忍。
“奶奶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吧。”
陆柒闭着双眼抬起头,重重地撞在墙上“我是奶奶带大的,爸妈太忙了,从小到大,陪伴我最多的就是奶奶,我来敖城当医生,也是因为奶奶在这里,可现在,我连奶奶都留不住,我算什么医生!”
陆柒医生的情绪激动起来,举起拳头就往地上砸。
奶奶心急地扑过来,可结果可想而知。
“大闺女,你快劝劝七七。”奶奶急得双眼都发黑了。
我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七七!”
我还是决定这么做了,我喊出了这个名字。
陆柒医生忽然停住了哭声,双眼迷茫地看着我“你,你叫我什么?”
我蹲下身子,扯扯他的耳朵上端,这是奶奶教我这么做的。
“七七,你尽力了,奶奶她没有一丝怪过你。”
陆柒医生拉住我的手“你”
我知道我这样做很神经,尤其是这个时候,我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我不插手别人的事已经很久了。
“陆医生,奶奶她已经年迈,人生本就是这样。”
陆柒医生用力将我拉近,我都能感受到他呼出来的热气“这个世界上,只有奶奶叫我七七,你怎么知道的?”
奶奶也蹲坐下来,摸着毫不知情的陆柒“七七,奶奶知道你做得很好很好”
我听着奶奶一句一句说着,算了,已经到这一步了,也不在乎再多说些什么了。
我任由陆柒医生攥着我的手腕,我也不打算躲避了“七七,你所做的一切奶奶她都知道,她知道你留在敖城而不去大城市也是为了照顾她,可人生就是这样的,你做医生的更应该明白这生离死别无法控制,奶奶她其实痛苦了很久,她知道你不舍,所以一直在努力着。”
奶奶继续说着,陆柒医生的眼神越发震惊了。
而我,还在继续转达着奶奶的心愿“如今,对奶奶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她不再痛了,她希望你可以早一点放下,从你选择做医生的时候开始,就意味着你要承担的不仅仅孝道,还有一种责任,你要救助更多人更多的生命,这是你考大学的时候说的。”
我缓缓地说着,陆柒医生的神色从震惊慢慢转为平静,他慢慢放开了我的手,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听着。
奶奶说完了,转向我,伸出手握住我的手,一阵冰冷的刺痛。
“大闺女,真的太谢谢你了。”
奶奶站起身“告诉七七,奶奶要走了。”
“等等!”我对着空气喊出来,一把抓起陆柒医生的手。
刚才那股莫名的刺痛感给了我灵感,或许,或许我有办法让陆柒医生减少遗憾。
我将陆柒医生的手掌张开,手心向上伸出去,双手紧紧握着他的拇指和小指两边“七七,和奶奶说再见吧。”
陆柒跪着挺直身子,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再看看他的面前,奶奶就在他面前啊。
奶奶擦擦眼泪,微笑着向陆柒医生伸出手。
我闭上双眼,将体内的蓝气汇聚到我的双手,再试着融入到陆柒的手中。
我感觉到奶奶的气息了,冰凉的,略微刺痛的。
“奶奶!”我听到了陆柒医生的声音,他也感受到了吧。
他的手握紧我的手指,手在颤抖着,声音哽咽着“再见,奶奶。”
我感觉到我的眼泪流了出来,我不后悔这么做,如果我的能力不能给我带来财富权力,那么能帮助别人减少遗憾,或许就是这份能力的意义。
等我醒过来,竟靠着陆柒的肩膀上,我这个没用的身子哦,就用了这么一丢丢能力也能睡着,我都不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啧啧啧。
拧拧脖子,酸痛的很,陆柒仰着头靠着墙睡着,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皮不安地抖动着。
看看周围,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魂魄,看来奶奶是真的离开了。
悄悄地站起身推门离开,想到地上冷,回头给陆柒披上了他扔在一旁的白大褂,数字医生,一定要快点振作啊。
回到走廊,师傅也来了,看看时间,竟然都一点多了。
“师傅,你来了。”
师傅看看我,眼睛一瞪“你怎么这鬼样子了。”
刚才路过洗手间,已经看到自己红头发蓝眼睛的模样了“这是个意外,用力过猛了,豆豆怎么样了?”
师傅点点头“很稳定,一切正常。”
龙哥还坐在原来的位置,精气神恢复得满满的“我出手,必然有用。”
师傅一脸嫌弃地看着我们俩“清鑫胡闹意料之中,你怎么也跟着胡闹。”
龙哥摊开手“我无门无派,没那么多讲究。”
师傅砸吧着嘴“料到你俩不安分,没想到敢这么做。”
龙哥站起身,扭扭腰“虽说我是封印了,但是也需要乐哥的药物补充,否则这孩子也健康不了。”
正说着,杨哥杨嫂从病房里走出来。
杨哥两三步冲到乐哥面前,我一个条件反射冲到师傅面前,这是什么架势,该不会是要怪师傅吧,他敢!
“乐哥,我们以后一定好好吃药。”杨哥像个犯错误的小孩子。
可吓死我了,我的拳头差点飞了出去。
师傅只是冷静地点点头“药好好吃,以后若有机缘,豆豆会遇到好老师的。”
“您就帮帮豆豆吧。”杨嫂上前,谦卑地说着。
师傅摇摇头“不是我不愿意,是我真的无能为力,药我有,但是这种事,我真的不会,豆豆有他自己的命数,不要太强求了。”
杨哥杨嫂没有再多说什么,师傅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便拉着我们离开了,师傅不想过多插手自然有他的道理吧,他是一位中医,首先他是一位大夫。
至于为什么不说明是龙哥救了豆豆,师傅说如果他们知道龙哥的能力,为了孩子,他们一定会求龙哥,而这种事,并不是人类层面能解决的,帮助得好,龙哥是神,一旦有事了,那就是人类层面的纠纷,龙哥能做的到此为止。
至于龙哥,看着对这事也是淡淡然的,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我还操心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