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苍玉恐怕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天在新兵营外面对玄武越骑的情景。那是大唐朝廷真正的暴力执法机器。当郝廷玉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是死神的化身!
李苍玉看出来了,死神哥们想要出狠手了。但现在时机明显还不成熟,他有些心急了。
但是当着岑参的面,李苍玉又不大方便跟他细说。
不久,郝廷玉将马车调了来,小道人也被装了进去。李苍玉谦逊有礼又感激不尽的辞别了岑参,离开他家却未登车,只将郝廷玉叫到辟静无人之处,沉声说道:“不能去越骑营!还是去我家!”
郝廷玉拧眉,“为什么?”
“皇宫里和军营里,都是人多眼杂,你生怕别人不知道,是我们绑了小道人吗?执法犯法,该当何罪?”李苍玉道,“再者说了,光凭这两个道人当证据,根本不足以定他们的罪!”
“所以我要出兵,去捉他们的现形!”郝廷玉说道,“我已经问得很清楚了,邢縡家里聚集了不下两百人,还私藏有铠甲。呵——铠甲!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李苍玉当然知道,尚武的大唐并不禁止百姓持有兵器,但像陌刀、弩和铠甲,那是受到严格管制的。假如私下藏有批量的铠甲,那就可以视同谋反。这就好比现在某个团伙组织,非法持有了大批的枪械,管你是用来干什么的,绝对是重罪!
“你想得太简单了!”李苍玉当头泼了郝廷玉一盆冷水。
郝廷玉微微一怔,“怎讲?”
“你以为,先后发生了曾道人和香儿失踪的事情,他们还能不引起警觉?”李苍玉道,“万一他们将兵器铠甲转移,你去扑了个空——呵,如何解释?”
郝廷玉眨了眨眼睛,“好像,还真是很有这个可能!——那我们费尽周章的捉来这个证人,有何意义?岂不是弄巧成拙!”
“可以是打草惊蛇,也可以是敲山震虎啊!”李苍玉道,“你想想,如果他们是一群谨慎又理智的人,会想到用这样一种愚不可及的方式去谋反吗?——两百人,他们要占领一个里坊都困难,何谈整个京城?”
“确实蠢得令人不可思议!”郝廷玉都乐了,“你猜他们的计划是什么?——先攻占东市二市,抢到足够的财宝用来招兵买马。然后再去杀掉龙武卫、羽林卫的大将军抢夺禁军兵权,最后是杀掉李林甫清君侧——这不是痴人说梦嘛!”
李苍玉早在史书上读到这些的时候就笑了个嘴抽筋,现在却因为有箭伤死死忍着不能笑,真是难受死了!
“我突然觉得好无趣啊!”郝廷玉呵呵直笑,“我们的对手,居然是一群傻子!”
“你错了,他们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李苍玉正了正脸色,认真的,小声的说道,“王鉷,他才是我们的对手!”
郝廷玉微微一惊,“小子,你野心够大的!”
“你以为,你能绕开王鉷干掉你的仇家王准吗?”李苍玉冷笑一声,“是我野心大,还是你太天真?”
“放肆,我可是你的上峰……”
“闭嘴!性命攸关的时候,你就别跟我装了!”李苍玉没好气的低喝一声,再道:“听我说,这两个关键的证人还得再藏上几天。等到他们六神无主、狗急跳墙,我们再去抓现行。这样,才算稳妥!”
郝廷玉拧眉沉思了片刻,“那万一,他们就此放弃了行动呢?”
“就算错过了这次机会,还有下次。怎么也好过你带兵过去扑一场空,然后把自己的性命搭上!”李苍玉眉宇一沉,“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郝廷玉皱着眉头寻思了好一阵,看向李苍玉的眼神渐渐发生了变化,“小子,你跟我说实话。”
“什么?”
“你是不是妖怪所化?”
“郝将军,你老人家就别说这些废话了,赶紧动身去我家!”
虽然里坊间仍有搜捕在进行,但有京师第一猛将开道,身后还跟着几骑游徼随从,李苍玉的马车根本没人敢于盘查。
唯一难受的是,大唐的马车减震效果可不是太好。开始走在平整的里坊大道上还好,后来上了小路,车辘轳滚一圈李苍玉的箭伤就疼一回,真不知道是怎么熬到了家里的。
所幸,这里平安没事。
两个证人可不能关在一起,萧晋轩等人又去挖了个新坑把小道人藏了进去。他们笑称,春天嘛,就该刨地播种。
郝廷玉帮李苍玉换了一回伤药,说幸亏箭手学艺不精箭头也没有淬毒,只是伤了一点皮肉而已,年轻人气血旺,用不了几天就能好了。
“看来,我非得告个病缺不可了。”李苍玉道,“现在我已经跟你说了,理由你去替我想。”
“请假是求人的事,懂吗?哪有像你这么嚣张的!”郝廷玉不满的叫道,“赶紧,行贿!”
伤口一阵阵疼的李苍玉,哪里还有精神跟他扯淡,只道:“你赶紧回游徼署,还有很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办。”
郝廷玉满不在乎,“我今天的任务,就是搜查被掳的小道士。”
“我拜托你,动一动脑子。”李苍玉都想叹气了,“难道你回去就交待一句,没找着人,就行了?”
郝廷玉微微一愣,“那要不然,还能怎么说?”
“你这样的职务之便不去好好利用,真是太可惜了。”李苍玉说道,“你应该尽量的夸大其辞,说应该是有一个训练有素、组织严密、谋划精细的神秘组织,目的明确的绑架了香儿。据排查,香儿的师父曾道人,有可能也是被这伙人一同绑走了。这消息一公布,那伙傻子还能不急红了眼?——然后你再派出心腹,昼夜死死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剩下就是守株待兔,如此而已了!”
“你小子,果然是妖怪所化!”郝廷玉无可奈何的摇头笑了笑,“得了,谁叫本将向来都是心胸宽广从谏如流呢,现在就,再次采纳你的忠言吧!”
李苍玉都无力吐槽了,轻趴趴的躺了下去,“姚瑞祺,代我送一送将军。”
“喂,哪有开饭的时分赶人走的道理!”郝廷玉急道,“酒呢?菜呢?快说,你把新丰陈酿藏在哪里?”
“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