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可是有不妥?”云海故意问了一句。
云湘滢连忙回神应道:“啊,没有,没有什么不妥。”
然后,她偷瞄了一眼云海,暗含小心的问道:“这经书,可是有人看过?”
云海注意到了她的神情,却是故作不知,只点头说:“这是自然,老太爷时常翻看。不过,经书并无损坏,姑娘放心就是。”
“那就好,那就好。”云湘滢仿似不知所云的应着。
“老太爷说也请姑娘,万勿损坏了经书。”云海不放心似的叮嘱了一句,这才告退。
走出房门前,云海看到云湘滢的手指,在经书上摸索了几下,令他情不自禁的,再次疑惑起来。
云湘滢为什么在察觉,经书被翻看过之后,立即变了神情,又为何不是看经书,而是摸索?
云海带着重重疑惑离开,而云湘滢却是抚着经书,嘴角轻轻勾起。
就怕你不上钩,只要肯上钩,一切都好说!
夜色深沉,陈氏不情不愿的又来过一次,显然是被云博远给逼过来的。不过,她眼见没什么人,哪里肯在这里,给柳玉儿守灵,只待了一会儿,就又回去了。
云湘滢也不在意,只是看着陈氏的背影,眸色深浓。
渐至黎明时分,本就已经困顿不已的夏环,“噗通”一声,趴倒在地上。
见状,云湘滢微微挑眉,该是碧沉说的那五人来了。
果然,下一瞬,就见五个身穿鸦青色衣袍的男人,出现在云湘滢面前。
“小人连平、连安、连健、连康、连来,见过姑娘。”五人异口同声。
“平安健康来?名字倒是好记。”
五人并不出声。
云湘滢再道:“你们此来,你们阁主是如何吩咐的?”
由其中的连来回道:“回姑娘的话,阁主吩咐小人等五人,听凭姑娘差遣,不得有半丝怠慢,否则以重刑处罚。”
“若是我的命令,与邪心阁有违,又当如何?”云湘滢再问。
“一切听从姑娘的吩咐,直至姑娘不再用我等为止。”
五个人这次又是异口同声的作答,看来是在来之前,就已经叮嘱好了的。
云湘滢点了点头,召他们五人上前,低声吩咐了几句话,连来等人全都应是,不多时,他们几人的身影,就消失在婉湘居,就仿佛从未来过一般。
云湘滢走到夏环身前,解开了她被连来等人封住的穴道,然后就没有再理会她。
天亮之后,夏环手麻脚麻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疑惑的扭动着脖颈,却也没有多想,只当自己实在太困了,居然就那么睡在了地上。
之后,云茹欣也是来拜祭了柳玉儿,又劝解了云湘滢好半晌。
云茹欣本意是要陪伴在云湘滢身边,与她共同承担柳玉儿的丧事,只是她的外祖家,也就是陈府遣人来请,她不得不满含歉意的离开。
而陈氏,自是也来了,却是能够看得出来,她是憋着气来的,面对云湘滢的时候,脸色很是难看。
不过,不知是不是云博远对她说了什么,总之在有客人的时候,陈氏表现的相当到位。仿佛棺材里躺
着的,不是她一向瞧不起的柳玉儿,而当真是府里,什么重要夫人过世一般,让前来的宾客纷纷称赞陈氏。
反倒是云湘滢的所作所为,几乎全都被人所无视,这让萱草很是愤愤不平,云湘滢却一笑置之。
云湘滢几乎日日守在灵堂,待柳玉儿入土为安,这短短几天内,云湘滢就瘦削了很多,让她看起来似乎弱不禁风。
“姑娘,您喝点鸡汤,补补身子吧。”萱草的伤势,有云湘滢制得好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此时她正端着一碗鸡汤,劝着云湘滢。
“端下去。”云湘滢的目光,未曾从医书上挪开。
“姑娘……”
萱草还想再劝,就听到云湘滢的声音,冷了三分的说:“萱草,这段时日,我不吃荤的,你看不到吗?”
萱草小心翼翼的问:“姑娘这是要……为柳夫人守孝吗?”
半晌,没有得到云湘滢的回答,萱草也不敢再问,端着鸡汤出去,转身又去了厨房。
姑娘瘦了那么多,又要食素,身子可怎么撑得住啊?她一定要好好想想,给姑娘做点什么,补补身子……
且不说萱草去做什么膳食,这边厢夏环领着二宝,在外面求见。
云湘滢允了她进来之后,夏环就跪倒在地,却半晌不说话,仿佛笃定了云湘滢会开口询问似的。
只是,她不开口,云湘滢也不问,只放下了医书,拿起了这段时日,一直在念的往生经,在纸上写写画画着。
夏环忐忑不安的等了半天,都不见云湘滢问话,她就轻轻推了推身旁的二宝,借着看二宝往云湘滢身边走的机会,她偷偷抬起眼睛看去。
“磨墨。”云湘滢忽然出声说道。
这一声,吓了夏环一跳,以为云湘滢是在训斥她,没有看好二宝,她连忙想起身,把二宝拉回身边。
只是,刚刚站起来,夏环就反应了过来,云湘滢好像不是在斥责她,说的好像是磨墨?
夏环在心中,有些恍惚的想着,有些不敢确认。
又偷眼看了看云湘滢,见云湘滢一个冷眼扫了过来,夏环顿时一个激灵,急忙走到桌前,微有些颤抖的伸手拿起墨条来,给云湘滢磨墨。
墨汁一点点的增多,夏环想要开口说话,却又见云湘滢神情专注,顿时就将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眼睛不其然的就看向了,云湘滢正在做的事情上。
原本,夏环以为云湘滢是在抄写经书的,只是此时一看,却奇怪的发现,云湘滢并非是在抄写经书,反倒像是在翻找着什么。
但见桌上摆着一幅奇奇怪怪的画,上面画着弯弯曲曲的花纹,而云湘滢看几眼那花纹,再翻找几下经书,然后就在纸上,写下几个字来。
夏环不识字,不知云湘滢写的是什么,只是感觉云湘滢的举动,甚是奇怪。
云湘滢就如此翻翻找找,写写画画了好半天,才忽然想起夏环似的,猛地一抬头,盯着夏环问道:“你认识字吗?会写字吗?”
夏环不知她为何这么问,只小心翼翼的回答:“回姑娘的话,奴婢不识字,更不会写字。”
闻言,云湘滢如释重负一般,放下了本想去遮挡
纸张的手,低头伸手逗弄了几下,乖乖依偎在她腿边的二宝。
见状,夏环的眼睛,又往云湘滢写的东西上飘了过去。她直觉的认为,云湘滢刚刚问的话,一定和这些字有关系。
难道,是这些字藏着什么秘密吗?
夏环正暗暗思索,就听云湘滢开口问道:“夏环,你来求见我,是有什么事吗?”
夏环连忙回神,想了想,往后退了几步,又跪回了地上,然后才犹犹豫豫的回道:“姑娘,萱草、萱草已经好了,奴婢是不是……是不是……”
云湘滢微微挑眉:“是不是什么?”
夏环咬了咬牙,磕下头去,说道:“奴婢是不是可以,拿到那一百两银子了?”
“什么一百两银子?”云湘滢状似疑惑的问。
夏环惊得立即抬起了头,不顾规矩的看向了云湘滢,见她仿佛真的不记得了,当即急道:“就是、就是前些天,萱草受伤之后,姑娘说只要奴婢照顾好了萱草和二宝,等萱草好了,就赏给奴婢一百两银子。”
“你说这事啊?”云湘滢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在夏环欣喜的神情中,又道:“我说的不是十两吗?什么时候说过是一百两了?”
“姑、姑娘,您……”夏环彻底结巴起来。
云湘滢眨了眨眼睛,无辜的问:“难道不是吗?不过是照顾萱草几天而已,怎么会给你一百两,我就算再有钱,也不会这么乱花啊!喏,钱拿去,不要再来搅扰我的安静了。”
施舍一般,云湘滢将几块碎银子,扔到了夏环的面前,那些碎银子,加起来约莫有十两的样子。
然后,云湘滢又挥了挥手,仿佛驱赶苍蝇一般,赶夏环出去。
夏环看了看地上的碎银子,再抬头看看云湘滢,难以置信写满了整张脸。
见她不动,云湘滢微微冷了脸色,喝道:“听不懂话吗?出去!”
夏环跪在地上欲言又止,却见云湘滢根本不理会她,只低了头,面色立即变得柔和了起来,只听云湘滢声音柔和的问着:“二宝,饿了吗?一会儿姐姐给你拿吃的,好不好啊?”
“好。”二宝软糯的应着。
夏环怔怔的看着这一切,心中一抽一抽的,不知是疼痛还是难受。
缓缓的弯腰,夏环把地上的碎银子捡了起来,失魂落魄一般走了出去,拳头却是越攥越紧,仿佛要将手中的碎银捏碎一般。
夏环怎么也没有想到,云湘滢居然会矢口否认!
若是当初没有允诺那一百两,她没有见识过,那一百两的银光灿灿,那也就罢了。毕竟十两银子,对于一个奴婢来说,也不算少了。
可是,当初明明允诺的,就是给她一百两银子!
那可是足足一百两啊!
那一百两银子,仿佛在夏环心中,生了根、发了芽一般,让她抓心挠肝的难受。
既然你如此翻脸不认,那就怪不得我了!
夏环狠狠的将碎银,收进荷包,然后四下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夏环就疾步出了婉湘居……
屋子里的云湘滢,仿佛并没有察觉到这一切,一心哄着二宝玩,只唇角微微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