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并且习惯于三妻四妾?”
云湘滢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没有任何变动,冷冷淡淡的。
恒卓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手轻抚了抚云湘滢的头道:“我记得小的时候,总是会看到母妃独自一人,静静的站在窗前,不知在看什么,神情淡淡的。那时候我还不懂,那是忧伤和寂寞,只知道唯有父皇来的时候,母妃才会开心。可是父皇有他的皇后,还有那么多的妃嫔……”
说着话,恒卓渊轻轻揽过云湘滢,让她依靠在自己身上,才继续说道:“母妃曾经告诉过我,如果有一天,我成亲了,一定不要学父皇。而我也不想让我的妻子,像母妃那样郁郁寡欢。”
“香湘,你要知道,”恒卓渊抬起云湘滢的面庞,让她看着自己,“男人和男人是不一样的。”
云湘滢一直沉默着,眸光微颤的看着恒卓渊,似乎在确认,恒卓渊所说的话,究竟有几分是真实的。
而恒卓渊任由她看着,只是隔了一会儿,又开口说道:“云兴文是不是岳父的孩子,是不是比你年长,这些都不重要。”
“这些不重要,那什么重要?”云湘滢忽然有些激动,“娘亲是那么相信爹爹,可是爹爹呢?他居然……”
居然什么,云湘滢没有说出来,她忽然就哽咽住了,眸子微微垂了下去。
恒卓渊微微沉默一下,他的确是认识云永嘉,也曾有过交集,乃至深交。可是,他依旧不能保证,云永嘉做不出私养外室这种事。
至少,他不能在现在,满口的保证。否则,一旦事实真相,与他所言完全相反,受到伤害的就会是云湘滢!
只是……
“香湘,想想你小的时候,岳父……”微微停顿,恒卓渊改了口:“爹爹与娘亲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而你身在其中的每一刻。那个时候,你的每一分感受,才是最重要的。”
“爹爹和娘亲相处的点滴?那个时候我的感受?”
云湘滢轻轻低喃重复着,脑海中那些曾经的记忆,由模糊到越来越清晰……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云湘滢收拢了因着云兴文事件,而乱了的心神,开口问道:“刚刚你说,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恒卓渊没有回答,只笑着说:“走吧,现在就去。”
马车晃晃悠悠的,恒卓渊一如既往的,握住了云湘滢的手,而云湘滢这一次,没有任何挣扎,反倒是微微用力,反握住了他的手。
恒卓渊微怔,垂眸看着云湘滢的小手。
她是知道了什么吗?
而云湘滢仿似丝毫没有察觉他的视线,只用另外一只手,轻轻掀开了车帘,往外望去。
“这是要出城吗?”云湘滢疑惑的问。
“嗯,城外五里。”恒卓渊的眼眸里,带着隐约的光芒,极为灿烂。
而云湘滢听到这回答,转眸看了看恒卓渊,见他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也不再追问。
或许没有人会想到,就在陵安城外五里之地,有这么一处,类似于世外桃源的地方。
青山绿水,小桥人家。
恒卓渊领着云湘滢来到了,那处人家的门前,轻轻叩响了门。
不多时,大门“吱呀”一
声,打了开来,露出一年过六旬的老人家。
“方伯,我又来看你了。”恒卓渊开口说道,声音明快,如同面对云湘滢之时。
那被称为方伯的老人,顿时激动的连连点头:“是殿下来了啊!快进来。快进来!”
当他目光一转,看到了云湘滢的时候,不禁微微一愣,道:“这是……”
“这是我的妻子。”
云湘滢看了一眼恒卓渊,笑着对方伯说道:“方伯,你可以叫我滢儿。”
“哎呀,哎呀!”方伯比刚才还要激动,连声哎呀着说:“原来是王妃,这真是太好了!快,快进来!老奴这就是去禀告老太爷去!”
说着话,方伯将恒卓渊两人让进院子里,关好了院门,竟急匆匆的往屋子后跑去。
看着这么大岁数的老人,几乎是一路小跑而去,云湘滢不禁再次看了看恒卓渊。
恒卓渊牵着云湘滢,并没有回眸,却好似知道云湘滢的疑惑,开口说道:“方伯一辈子都是在方府,是看着母妃长大的。”
闻言,云湘滢微微一怔。
方府?
看着母妃长大?
难道是母妃的娘家,当年显赫一时的方国公府上的?
可是,方国公一门,不是伴随着先帝,与恒卓渊母妃的过世,而销声匿迹了吗?
世人多有传言,方国公一家恐怕早已身死。
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
云湘滢困惑不已,而此时恒卓渊已经带着她转过屋角,来到了院后的池塘边上。
那里,方伯与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说着什么。
恒卓渊微微扬声:“外祖父,渊儿带着妻子,一起来看您了。”
外祖父?
那不就是方国公方飞白吗?
他还活着?
云湘滢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老者。
方飞白闻声,转回头看了过来,目中精光四射,却又转瞬消失。
他看着云湘滢,又看了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微微点了点头,说:“云老统领可还好?”
云老统领?云湘滢心内暗惊。
其实,也不怪云湘滢惊讶,实在是这么多年,云老统领这个称呼,她几乎从未听人提起过。
她只知祖父在先帝在世时,似乎是曾经当过御前统领一职。但是,伴随着祖父双腿废掉,这统领当然就做不成了,云统领或者云老统领这个称呼,自然就无人再说。
此时乍闻,云湘滢还是急速思考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方飞白口中的云老统领,究竟指的是谁。
云湘滢心下惊诧,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连忙施礼道:“滢儿见过外祖父。祖父身子骨尚好,劳外祖父惦记。下次回府之时,滢儿定当转达外祖父的心意。”
“嗯。”方飞白满意的点点头,一指身旁不远处的椅子,“在外祖父这里,没有这么多礼数规矩。坐那儿,和外祖父好好说说话。”
“是,外祖父。”云湘滢坐好,微微看了恒卓渊一眼,见他唇角隐约带着笑意,似乎心情很是愉悦。
方飞白又道:“渊儿,你坐那边去。”
“外祖父,今天又要吃松子鱼吗?”恒卓渊口中问着,手底下安抚似的,轻轻
拍了拍云湘滢的肩膀。
临了,恒卓渊又说了一句:“外祖父,香湘可是渊儿好不容易娶来的,您可别把她吓跑了啊。”
方飞白扫了恒卓渊一眼,并不说什么。
而恒卓渊说完之后,就大踏步向前走出几丈远,坐在了那里的一张小藤椅上。继而,恒卓渊拿起了那里的一根钓竿,竟是开始垂钓。
云湘滢眨了眨眼睛,却在此时听到方飞白说道:“滢儿,外祖父可以这么叫你吧?”
云湘滢连忙收摄心神,道:“自然可以。祖父平素也是这般叫滢儿的,外祖父这么叫,滢儿听着亲切。”
“那就好。”方飞白点着头,“外祖父想问问,你是真心实意,想要嫁给渊儿的吗?”
问完这句话,方飞白不等云湘滢回答,又径直说道:“不必现在就回答。等日后,你有了答案,再来告诉外祖父也不迟。”
“外祖父……”云湘滢迟疑了一瞬,说:“其实,日后有了答案,恐怕就已经用不着,滢儿来告诉外祖父了。”
真心实意,亦或者是虚情假意,从细微之处,就能看的一清二楚,何须言语再来画蛇添足呢?
闻言,方飞白哈哈大笑:“哈哈哈……说得好!方泉,午膳多加几个菜。”
方伯立即远远的应声:“是,老太爷。一定要加一道,殿下爱吃的醋味松子鱼!就是不知王妃爱吃什么?”
简简单单几句话,却不知为何,有一种暖暖的感觉。
云湘滢微微勾了唇,笑容如红梅初绽一般,瑰丽而又好看。
方飞白见了,不禁有些失神,见到这笑容,他想到了自己的女儿……
不过,也只是须臾,方飞白就回过神来。
伸手一指,刚刚钓了一条大鱼上来的恒卓渊,方飞白说道:“渊儿从五岁的时候起,要吃鱼就只能自己钓。”
“若是钓不上来呢?”
方飞白回答:“若是钓不上来,那就没有午膳用。哭了好几次,每一次都嚷嚷着,再也不来了。下一次来的时候,却比谁都跑得快。”
“晓晓……”方飞白声音微顿,解释道:“就是渊儿他娘,说渊儿这孩子,天生就是一匹没有缰绳的野马。一不留神,就不知跑到了哪里去。”
云湘滢看看不远处,沉稳的恒卓渊,微微摇了摇头。
她想象不出来,恒卓渊还有那般欢快的时候,更难以想象,他四处疯跑的样子。
“野马,终究是长大了,也被套上了缰绳……”方飞白似是喟叹的说道。
云湘滢看了看方飞白,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仿佛瞬间更加苍老了,带着无尽的沧桑。
而且,方飞白是话中有话。
想了一下,云湘滢开口说道:“无妨。被套上了缰绳,再解开就是。野马自己解不开,还有旁人帮他解。野马长大了,终究有一天,会肋生双翼,一飞冲天的!”
“怕只怕,这双翼生不出来,就已经被人连同他的四肢,给生生折断了。到时候,别说一飞冲天,就是平平常常的走路,也要艰难无比!”
云湘滢又是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无妨。”
稍后,云湘滢说出一番话来,惹得方飞白再次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