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卓渊猛地将烈酒,倒在了时鸿朗的伤口上!
时鸿朗用力抓紧了身下的被褥,这才没有让惨叫声冲口而出,脸色却是在瞬间,更加惨白了起来。
原本备下烈酒,也只是以备不时之需,不一定用得上。而且就算要用,也是需用干净布巾沾着,一点点的清理伤口的。
而时鸿朗不过是凌晨时,刚刚受的伤。虽然没有好好用药和包扎,却也到不了用烈酒,来清理伤口的程度,更加到不了,需要如此“豪迈”的地步!
到了此时,时鸿朗哪里会不明白,对方是故意的!可是,如今的情形,又哪里能容他开口说话?
恒卓渊面上带着一丝笑意,手上的动作,却是比谁人都干净利落。只是,那动作太过利落,利落的令人一眼瞧上去,只觉得那不是,在给大活人处理伤口,而是在处理一具尸体!
但见恒卓渊倒酒,其后连看也不看,用布巾一抹而净,转身拿了药粉,并不细心撒落,竟是直接一下子,连同纸包一起,拍在了时鸿朗的伤口上!
时鸿朗闷哼几声,险险的没有再次晕过去,抓着被褥的手,泛起了一根根的青筋。
而恒卓渊唇边的笑意,却是瞬间扩大,继而收敛了起来,满面冷肃的夸赞道:“八皇子当真是好忍耐力!”
时鸿朗在心里,已经开始骂人了。又来了!屁的忍耐力!他倒是不想忍,可对方给他拒绝的机会了吗?
云湘滢也没有料到,恒卓渊居然会这般,略微有些惊讶的看了看恒卓渊。
恒卓渊似有所觉,回头看向她,然后冲她眨了眨眼睛,模样中还带了几分滑稽。
从未想过,恒卓渊居然也会有如此的一面,云湘滢忍不住笑了出来。只是下一瞬,云湘滢就感觉,此时笑似乎有些不太好,连忙掩饰的咳嗽了几声。
只是,云湘滢的笑声,实在是清脆,就连痛了个半死的时鸿朗,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不知其中缘由,只当云湘滢在笑他,忍过那一阵疼痛,嘶哑着声音,开口说道:“可是我这般狼狈的模样,取悦了焰夫人?如若果真如此,就实在是我的荣幸了,也不枉我受伤一场,还劳烦夫人亲自探望一场……”
只时鸿朗言语和举动之间,竟是将站在床边,正在给他包扎的恒卓渊,视作了无物一般。
恒卓渊的眸光瞬间幽深,正在用布巾包扎伤口的手,就狠狠用力一勒,顿时令时鸿朗剩下的话,再也无力说出来。
因为,时鸿朗到底忍受不住,恒卓渊的粗暴,再次晕了过去。
云湘滢笑着,睨了恒卓渊一眼,伸手要从他手上,接过剩余的事情。只恒卓渊不肯松手,末了打结之时,又用了用力。
云湘滢顿时无语,这时鸿朗怕是什么时候,得罪了恒卓渊吧?
只是,恒卓渊这报复的手段,着实不似他往日的作风,令人感觉……颇有些小心眼!
许是察觉出云湘滢目光中的意思,恒卓渊收回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他也不想显得如此小气,只是每每见到这时鸿朗,他的心底总会生出,一股怪异的暴戾,令他只想着,让时鸿朗脸上的轻描淡写消失。
云湘滢看了一眼时鸿朗身上,被恒卓渊包的严严实实的伤口,又探了探脉,察觉时鸿朗是痛晕了过去,这才开口说道:“你把他弄晕了,我们还怎么问话啊?”
这一句“我们”,神奇的抚平了,恒卓渊心底的暴戾。
他的唇边重新带上了笑,说道:“也没有什么好问的,他定然不认识,那个要杀他的人。他也一定会推说,他并未从这里出去过,不是他将消息传出去的。我们还问他做什么?”
好吧,云湘滢承认,恒卓渊说的很对。
只是,那他们来做什么?就为了给时鸿朗,包扎伤口来了,还是以如此粗暴的方式!
云湘滢困惑的眨了眨眼睛。
恒卓渊嫌恶的,拿了干净毛巾擦了手,这才轻拥着云湘滢往外走,一边说道:“我看过了,时鸿朗的伤势,虽是看着严重,且伤在了胸前要害上,实则也只是看着严重而已。”
云湘滢点点头,她看的虽然没有恒卓渊仔细,却也绝对能看出这些来。
“应当是来杀他那人,并没有什么高深的武功,兼且是胡乱一砍,没能用上全力。”云湘滢揣测道。
“嗯……”恒卓渊应的却是有一丝迟疑。
云湘滢挑眉:“怎么?”
“没什么,许是我多想了。”恒卓渊摇了摇头,“之前是我疏漏了,明知漠国八皇子,此时出现在阳安城中,必然不简单。却因着有李将军所派的人在,就没怎么管这边。”勾股书库
云湘滢又点了点头,内心深处却并不认为,是恒卓渊的疏漏。
实在是自他们来了阳安城之后,先是一场敌袭,之后又是压制城中,哄抬物价的商家,又是施粥施药、治疗瘟疫,还要派人接回莫丘等难民。还有蔡康升和张青良等人的事,一直压着,更不要说青山寨一事,令恒卓渊大部分精力都放了过去!
林林总总、大事小事不断,就算是平素行事再周密之人,也难免顾不过来。
恒卓渊是人,不是神仙!
看着恒卓渊眼底隐藏的疲惫,云湘滢心底生出了一股心疼来。
于是,云湘滢轻轻摇了摇恒卓渊的手臂,说道:“欢欢,时鸿朗这边,我来盯着,你不用管。无论他揣了什么样的目的而来,但凡是对恒朝不利的,我必不会让他得逞!”
恒卓渊垂眸,对上云湘滢微微扬起的眸子,似乎从中看到了什么,然后就柔和的笑了笑,应道:“好!我相信夫人!”
顿了一下,恒卓渊又道:“不过,夫人要答应为夫,不要和他太亲近,离他远点,可好?”
闻言,云湘滢微怔,继而猛地想到,这几次在面对时鸿朗之时,恒卓渊的种种行为,莫非是因为他吃醋了?
眨了眨眼睛,云湘滢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事实却又让她不得不信。于是,她就微红了面颊,点头答应了下来,却是忍不住唇角勾起。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想着,恒卓渊的这种小心眼,她喜欢!
而恒卓渊被识破了心思,面上却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耳尖竟也是红了的。
当时鸿朗苏醒过来之时,面对的是冷着脸,来送膳食的冷玉。
时鸿朗自然知道,冷玉是云湘滢的婢女,当下就道:“劳烦姑娘了。焰夫人可是还在此处?”
时鸿朗的声音,本就是偏和暖的,此刻更是如此。
可冷玉似乎感觉不到,只将膳食放在桌子上,冷声回了两个字:“不在。”
闻言,时鸿朗的面庞上,就带了一丝黯然神伤,闷声说道:“是我拖累了夫人,夫人也该回去,好好歇歇才是。”
“请称呼我家夫人为焰夫人。”冷玉“当”的一声,将刚刚拿起来的碗,撂在了桌上,“而且我家夫人,自有我家大人惦念和照顾,用不着劳烦八皇子。”
时鸿朗沉默了一下,问:“我可是得罪了姑娘?”
冷玉冷哼了一声,并不作答,只将整张桌子,连带着桌上的膳食,都搬到了床前。
时鸿朗也不再问,只缓缓撑起身来,默默用膳。虽然每次见到冷玉,她一直都是冷着脸的,但是时鸿朗看的出来,此时的冷玉与以往不同,似是憋着火气。
而时鸿朗也的确没有看错,冷玉心里的的确确是憋着火气的。
冷玉之前在院中,生生跪了一夜。后来,若不是七爷传令,让她起来,她还依旧跪在那里呢。
而冷玉也是心知肚明,七爷让她起身,不过是怕夫人看出端倪,而心有不悦罢了。何况,这惩罚是她心甘情愿,自动自发的领受的,怨不得任何人,她也没有怨恨任何人。
起身后,冷玉顾不得双膝的疼痛,就回自己房间里,好一番收拾,将所有的疼痛与寒冷,却都遮掩了下去。原本是想着,继续在夫人身边伺候的。不成想,她刚到夫人跟前,夫人就吩咐她,来这院子里看着时鸿朗!
冷玉下意识的,就把她不能继续,跟在夫人身边的缘由,怪罪在了时鸿朗身上。心中憋着这口气,自然面对时鸿朗的时候,就更加没有了好声气儿。
而冷玉的这一番想法,时鸿朗自然是无从得知,却也明智的不去招惹冷玉。他默默的用了膳食,就半躺的靠在床上,拿了一本书,悠闲的看了起来。
冷玉将碗碟收了下去,回来盯了时鸿朗几眼,蓦然起身出了房间。
听着脚步声渐远,时鸿朗如雾的眼神,微微暗沉了一下。
慢慢起身,时鸿朗微微动了动肩膀,看了胸前包扎着的布条,口中发出一丝,不明意味的声音,之后缓步走到了窗前。
伸手推开窗子,寒气扑面而来,时鸿朗似是被冷风呛着了,禁不住闷咳了一声。
院子里,一个正在清扫积雪的下人,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两个人的目光,恰好对上……
此时此刻的恒卓渊与云湘滢两人,却已然身处阳安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