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云湘滢先前迷迷糊糊,晕过去之前,对于那女大夫的所作所为,是有所察觉的,只是体力不济,一急之下就晕了过去,所以醒来才会急急的找孩子。
此时看到了,自己刚出生的孩子,云湘滢却是微微愣了一下,说:“欢欢,你确定这是我们的孩子,没有被人掉换了吧?”
闻言,恒卓渊也是一怔,反应过来之后,顿时有些啼笑皆非。
他承认,在看到孩子那一瞬,他也觉得这孩子,有一些丑,一点都不像云湘滢和他。但是,他没有想到,当娘的也会嫌弃自己孩子丑。
“我问过王老太医了,他说过刚出生的孩子,都是不太好看的。等长长,就会白净好看……”
“你在说什么呀?”云湘滢不满的嗔了恒卓渊一眼,“我哪里有嫌弃,孩子不好看!我是说,对方既然能令那女大夫,出手抢夺孩子,必然是做了多重准备的,会不会……”
“香湘放心,我看着呢,这就是我们的孩子!”恒卓渊安抚道。
继而,恒卓渊掀开床幔,低声吩咐了几句什么。
没有人知道,在恒卓渊转头,去掀床幔的时候,他伸出去的手,有那么一瞬的停顿。
在那一刹那,恒卓渊只觉得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形,再次出现了!
恒卓渊情知,今日云湘滢生产,外有不断冲击王府的刺客,内有抢夺孩子的女大夫,他的情绪大起大落太过,体内的两重剧毒,怕是有些压抑不住。
只是,恒卓渊更加知道,此时的云湘滢,更是受不得刺激。
所以,他装作没事人一样,按照记忆中的距离,抓到了床幔,将它掀了开来。
好在,眼前漆黑一片的情形,很快就消退了下去,恒卓渊又能看清,立在床幔外面的人是念柳。
云湘滢的全副心神,几乎都被眼前的孩子所吸引,并没有察觉这些。
她虽然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或许是母子天性,当恒卓渊将“哇哇”啼哭的孩子,放在她身边的时候,那孩子很快就止了哭声。
而云湘滢的心中,也升起了一种暖融融,柔软至极的感觉。
她情不自禁的,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
不多时,从床幔外面,传来了念柳的声音:“请殿下、王妃放心,刚刚冷玉苏醒过来,说在殿下冲进来之前,小公子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视线,对方没有时间和机会掉包。之后,殿下冲进来,更是亲自照顾着小公子的。”
是念柳让人把冷玉,送去了毒鬼那里,才救回了冷玉的性命。
本来,冷玉想要亲自来回禀的。
只是她受了伤,所中之毒虽然也已经解了,却也不能立时好起来。她撑着说了这几句话之后,就陷入了昏睡当中。
而念柳未免云湘滢太过担心,把刚才发生的事,用一句“殿下亲自照顾”,就给带了过去。
恒卓渊听的,在心中微微点头。
而念柳说完之后,并没有离开,有些迟疑的说道:“殿下,王妃这里还需要清理一下。您看……”
恒卓渊却并不想,让云湘滢与孩子,再一次离开他的视线,所以他并不想离开。
却在这时,墨衣远远的禀道:“殿下,王府门外有一位老妇人求见,自称姓方。”
恒卓渊微微皱眉,继而猛然想起一人来!
难道是她?
云湘滢看着孩子,说:“念柳他们在这,不会有事的。你去忙吧。”
恒卓渊迟疑了一下。
如果是他心中所想那人,恐怕只能由他亲自出面,才能确认对方身份。
无奈,恒卓渊只得叮嘱了云湘滢几句话,又吩咐念柳寸步不离的,守护好云湘滢,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产房门外,王老太医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几岁,默默的站在一旁,眼睛都不敢看恒卓渊。
看来,他已经得知了,他所举荐来的女大夫,差一点挟持着,刚出生的孩子跑掉一事。
恒卓渊心知王老太医是好心,他肯定也不会想到,那女大夫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只是此时,恒卓渊无暇处理这些,只能假做看不到,迈步走了出去。
客厅中,一位老妇人,静静地坐在那里。
恒卓渊在外面,只看了一眼,就立即认出来,这老妇人当真是他,先前心中所想之人。也是他这一段时日以来,不断派人去寻找的那个人。
如果没有错的话,她应该就是当年,母妃的陪嫁嬷嬷--方嬷嬷。
为何是近些时日,才开始找方嬷嬷?
那是因为先前,恒卓渊与云湘滢两人,自认找了稳婆,备下了奶妈,身边又有念柳等人伺候,算是万事俱备了。
只是,恒卓渊也是后来,听王老太医念叨才知道,念柳等人尽管忠心,但到底是没有生养过,总会有所疏漏。
而剩下伺候的丫鬟婆子,不是云湘滢从原文阳侯府带过来的,就是云湘滢嫁过来后,新添的人书屋
他们二人身边,缺少一个懂得带孩子、坐月子相关的,又能令他们放心的老嬷嬷。
可是,璟王府没有嬷嬷,而云湘滢双亲早逝,云老太爷虽是安排了许多事,终究是男子之身,于女子相关的一道上,并不如女子细心,更不曾安排伺候的嬷嬷。
一时之间,他们哪里找得到,既懂这些事情,又值得信任的老嬷嬷去?
由此,恒卓渊忽然就想起了,当年在母妃淑贵太妃,身边伺候的方嬷嬷来。
方嬷嬷是淑贵太妃的奶嬷嬷,一直陪在淑贵太妃身边,是最为忠心不过的了。
只是,当年淑贵太妃去世,而恒卓渊年幼不知事,方嬷嬷去向不明。
先前寻了那么久,都未能寻找到方嬷嬷。
恒卓渊甚至在揣测,方嬷嬷是不是当年,就早已遭到了毒手。亦或者是当年逃得了性命,这么多年过去,她也已经过世。
不想,方嬷嬷却在此时,自己出现在璟王府,而且恰巧是在云湘滢生产的这一天。
这样的巧合,让恒卓渊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
“方嬷嬷?”虽心中思绪万千,恒卓渊依旧是出声唤道。
那老妇人立即站起身来,望向了恒卓渊,眼神中闪烁着激动。
须臾之后,方嬷嬷“噗通”跪倒在地,声音颤抖的说:“老奴见过殿下!”
“快快起来!”恒卓渊伸手扶了方嬷嬷。
无论如何,方嬷嬷是母妃的奶嬷嬷,他幼年时也曾多得她照顾。
方嬷嬷值得他这一扶。
只是,因着心头的疑惑,恒卓渊并不如方嬷嬷那般激动。
而方嬷嬷似无所觉,只情不自禁的落下泪来:“殿下都长这么大了,娘娘能看到,该有多高兴啊……”
听方嬷嬷提到母妃,恒卓渊沉默了一瞬。
好在方嬷嬷虽然激动,却也极有分寸,说完那句话之后,就意识到说错了话,急忙收了眼泪,说道:“瞧老奴在胡说什么!殿下,老奴听闻,王妃怀了身孕?如今可是安好?”
闻言,恒卓渊暗暗皱了皱眉。
方嬷嬷从何处听闻?
而且,外面刺客繁多,清寒到现在都未能脱身回来。
方嬷嬷又是如何,平平安安的出现在府门外的?
不过,恒卓渊口中还是答道:“王妃一切都好。嬷嬷这是从哪里来?”
未免方嬷嬷起疑,恒卓渊又补充道:“嬷嬷有所不知,今日王府外不安稳,嬷嬷也不曾提前送个信来,本王未能派人去接,还真忧心嬷嬷,让那些人给伤到了。”
方嬷嬷却是立即担忧的,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恒卓渊,嘴里也是急切的问道:“不安稳?殿下有没有伤到哪里?要是伤到了,一定要告诉老奴啊……”
一瞬间,恒卓渊仿佛回到了幼年时。
幼年的恒卓渊极为淘气,经常会被方嬷嬷“捉”到。
方嬷嬷就是这般,一边上上下下的查看着,一边急急的问,有没有伤到,伤到了一定要告诉她。
而往往那个时候,母妃就会笑意盈盈的在旁边,嗔怪方嬷嬷,太过娇惯他了……
“殿下?殿下?是不是真的伤到了?”方嬷嬷见恒卓渊久久不语,当下连连呼唤,神情焦急的不得了。
望着方嬷嬷双眼中的情真意切,恒卓渊心中的怀疑,忽然就消减了下去。
“嬷嬷别急,本王无事。嬷嬷忘记了吗?本王已经不是原先的小皇子,而是有许多侍卫的璟王。”
方嬷嬷急的,几乎要上来,亲自查看的动作微微一顿,含着泪花笑道:“是老奴糊涂了,殿下……早已经长大了。”
随后,方嬷嬷擦了擦眼泪,不用恒卓渊再问,就主动说道:“要不是老太爷派人,去乡下寻老奴,老奴才得了信儿,急匆匆的从乡下赶过来。老太爷还让人,送了老奴到王府门口。听老太爷说,王妃差不多,就是近些时日生,也不知道赶不赶得及……”
方嬷嬷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恒卓渊却是彻底放下了心来。
方嬷嬷口中的老太爷,该是他的外祖父方老爷子。
如此,一切都解释得通了。且外祖父既然送方嬷嬷过来,自然是信得过方嬷嬷的。
恒卓渊心神微松,便对方嬷嬷道出,云湘滢已然生产之事。
方嬷嬷一听,顿时急了,竟是不顾主仆尊卑的,略带埋怨的说:“王妃已经生了?殿下要知道,女人生孩子,那是要万万仔细的,稍一不留神,就会坐下病的!那些个小丫头,能懂什么啊!快,殿下快让人,带老奴去产房……”
却就在此时,沾染了一身血腥的清寒,神情冷肃的出现,在恒卓渊耳畔,低声说了一句什么话。
恒卓渊周身的气势,顿时为之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