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湘滢挣扎着说道:“一刻钟后,先以温水混合一坛烈酒,擦拭干净身体,才能起针……”
话落,云湘滢眼睛一闭,就晕厥了过去。
一旁的老大夫,眼中含泪的念叨着:“璟王妃对璟王殿下,当真是舍身相救!绝对当的起情深义重四个字啊……”
而清寒与灰林,则是一同看向了,抢在他们前面,接住云湘滢之人,却原来是不知何时,进房间里来的余山师太!
余山师太看着,晕倒在她怀里,脸色惨白的云湘滢,不禁轻叹一口气,说:“你们顾好殿下这边就是,王妃自有贫尼照料。”
“快命人备热水来,就……抬到这里!贫尼要为璟王妃擦拭身子!”余山师太将云湘滢,半扶半抱的到一旁的一张小榻上。
随后,余山师太解释道:“璟王妃全身,都被汗水浸湿了,必须尽快擦拭干净,换干燥的衣衫,否则必然会落下病根的!此时,璟王妃不能再经受任何的风,所以就在这里,搭一处挡风的屏障即可。”
灰林当即吩咐了下去,他与清寒二人,则是迅速动手,开始搭设屏风等物。
余山师太看着云湘滢,感叹一声:“璟王妃……太累了。”
“不、不……”那老大夫眼含热泪,连连否定道:“璟王妃着实是太累。可是,却不仅仅只是太累而已。她当真是在拿自己的性命,来救璟王殿下啊!”
“你说什么?”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清寒与灰林等人,齐齐惊诧出声。
老大夫摇着头,说:“你们可知道,既然这风卷落砚针法,有着如此奇效,为何还会失传?”
“难道……”毒鬼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因为这套风卷落砚针法,不但需要极高的针灸之术,以及高超医术为基础,且若无一定的天赋,就难以施展全套针法!在整个过程中,只要出现丝毫缪差,就会功亏一篑!”
老大夫神情凝重,继续说道:“这些还不算什么。最主要的就是,风卷落砚针法是等于,施针之人以自己,几乎半数以上的生机,来换取被施针者的一线生机!”
“什么!”
众人惊呼,纷纷看向小榻之上,面色苍白如纸的云湘滢。
而那老大夫,犹自喃喃自语般的说着:“这才是风卷落砚针法,会失传的原因所在。没有人愿意,赔上自己的一生,去换取另外一个人,活下去的机会。半数以上的生机一去,再想要养好身体,是难上加难。更何况……”
老大夫也看向云湘滢:“更何况,璟王妃应当是刚生产完,没有多少天。此时的璟王妃,是元气大伤啊!”
“王妃……”清寒与灰林,这等铁铮铮的汉子,都几乎落下泪来。
余山师太轻念了一声佛语,心中亦是激荡不已。
在她亲眼看到,云湘滢出现在桃影庵之时,就已然足够震惊的了。
又亲眼目睹了,云湘滢救恒卓渊的整个过程,此时此刻再听了,那老大夫的话,余山师太心中的起伏,何止震惊二字,可以形容的!
在这一刻,余山师太忽然就理解了,恒卓渊缘何,会为了妻与子,而不顾一切。
相比云湘滢拖着,刚生了孩子的虚弱身体,舍命相救恒卓渊而言,恒卓渊见她,不过是以昔年的救命之恩相挟,让她为云湘滢与孩子,化解命格不详之事。
两相比较之下,恒卓渊的举动,竟是显得那般的微不足道!
在这一刻,余山师太感觉,恒卓渊待云湘滢,再怎么好都不为过!
如此的云湘滢,她值得恒卓渊,为她付出一切!
所有人都神情沉重的看着云湘滢,心中当真是五味杂陈。
清寒单膝跪了下去,自责无比的说道:“是我的错,我不该在王妃逼问下,将殿下的行踪,告知王妃的,更不该带王妃来此!全都是我的错……”
闻言,毒鬼叹了一口气,说:“你也不必太过自责。毕竟,若是璟王妃不来,死的恐怕就当真是璟王爷了。”
毒鬼这句话说的,太拉仇恨了,灰林当即瞪着他,说道:“还不是怪你没用!要是你能给殿下解毒,何须王妃如此拼命?还大言不惭的称什么毒鬼!”
“你……”毒鬼怒,却也自知理亏,遂冷哼一声,说:“我不和你一般见识!我去给璟王爷擦身子、起针去!”
转头,毒鬼拉了那老大夫,掐算着时间,为恒卓渊擦身、起针。
而云湘滢这边,余山师太也很快的,帮她擦拭干净,换了干净的衣服。
只不过,云湘滢来时匆忙,不曾带换洗衣物,所以余山师太就给她,换了一身自己的僧衣,然后又用恒卓渊的衣物,将云湘滢严严实实的裹了起来。
随后,清寒缓步上前,意欲扶起云湘滢。
“你做什么?”余山师太惊问。
清寒声音低沉的回答:“王妃来前有吩咐,给殿下解了毒之后,需得立即返回璟王府。”
顿了顿,清寒又道:“王妃说,皇上对殿下忌惮颇深,不能给皇上留下,任何可以对付殿下,和璟王府的把柄!”
若是被苍正帝的人,得知王妃在桃影庵,那么先前却百般推脱,不肯前来为太后祈福的大不孝的罪名,就会直接扣在王妃,乃至殿下的头上!百花文学
恐怕届时,苍正帝以此为借口,褫夺殿下封号,收回璟王府,都不是不可能的。
事情将一发不可收拾!
一乘小轿辇,悄无声息的来,又悄无声息的去,除却带了一张,那老大夫给开的调养方子,几乎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恒卓渊躺在床上,毒鬼与那老大夫,忙活完了之后,就去旁边房间休息了,只有灰林眼睛也不眨的守在床边。
却在此时,有侍卫悄悄的出现在房间里,低声在灰林耳边说了几句话。
灰林猛地沉下脸来。
沉吟片刻,灰林命人守好恒卓渊,他自己则是起身走了出去。
灰林迅速的来到,原本安排恒卓渊,跪经祈福的房间外。
只听里面假扮成恒卓渊的人,正声音冷肃的说道:“请刘公公回去,替本王多谢皇上的关心。只是,本王要为太后,跪经祈福七天七夜,这中间容不得,半点疏忽与怠慢!还请皇上,莫要再派人来,以免祈福出了岔子,对太后不利。”
“璟王殿下,又何必为难老奴呢?圣上只是听闻,桃影庵附近,出现了一伙盗匪,极为凶悍,圣上担心殿下会有闪失,才会派老奴来探望殿下,何曾搅扰殿下祈福呢?”
答话之人,是苍正帝身边的刘曹。
外面所谓守卫的人,都是禁卫军,根本不曾起到任何拦阻的作用,让这刘曹长驱直入。
幸亏恒卓渊早有准备,命人假扮成他的模样,在此处祈福。否则,刘曹这一来,还当真难以瞒过去。
其实,里面的人应付刘曹,就已经足够了,灰林只是有些不放心,这才在得信之后,过来在暗中盯着。
只听里面假扮恒卓渊之人,低沉一笑,说道:“多谢皇上关心,本王不曾见有什么盗匪出现。只不过,刘公公恐怕弄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
“刘公公的到来,就已然搅扰了,本王为太后祈福!若是太后因此有所闪失,刘公公负得起这个责吗?”
刘曹强笑道:“璟王殿下说笑了……”
“本王可不曾与你说笑!既然刘公公,听不懂本王的话,那就休怪本王无情了!”
“这……”刘曹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来人!将这搅扰本王,为太后祈福之人,给本王扔出去!”
伴随着假恒卓渊的声音传来,门外守着的禁卫军,就推门而入。只是,他们却没有立即动手。
“怎么,还需要本王亲自动手?”假恒卓渊作势欲起,“就是不知,若是因着跪经祈福中断,而致使太后有什么不妥,你们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几名禁卫军互相看了看,只得陪着笑,作势要请刘曹出去。
刘曹无奈,轻哼了一声,走了出去。
灰林看了一眼里面,却没有进去,而是悄无声息的,跟在了刘曹后面。
只听刘曹向那些禁卫军,询问了一下,这几日的情况,还追问有无什么异常。
当他得到否定的回答之后,便低声吩咐了几句什么话。
其声音着实太小,灰林未免被禁卫军发现,又不敢跟的太近,只隐约听到了“西边”、“赤松”等几个字眼。
看着刘曹离去,灰林不禁皱起眉来。
刘曹究竟对那些禁卫军,说了什么?
为什么他有一种直觉,这件事是对殿下不利的呢?
灰林很想暗中出手,抓一个禁卫军过来,审问出来这件事,却又深知,此时不可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一切,都等殿下苏醒过来,再由殿下定夺吧……
当恒卓渊苏醒过来的时候,只觉眼前一阵清明,他翻身坐起。
“殿下,您醒了!”灰林难掩喜悦的说道。
恒卓渊看了一眼灰林,微微点头,随后问道:“本王昏迷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灰林立即回答道:“殿下昏迷了两天。现在已经是近子时了。”
“两天……”恒卓渊略一沉吟,随即神情猛地一变,“是……”
灰林也似乎想起了什么,急急的抢着说道:“殿下,刘曹曾经来过,属下偷听到,他吩咐禁卫军一些话,说什么西边、赤松……殿下,您说……”
恒卓渊却是根本不曾理会灰林,他骤然起身,身形如闪电一般蹿了出去。
而就在此时,桃影庵中惊变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