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暗自感叹,这夏家女子,若为男儿身,怕是真能做出一番功绩,不输她两位兄长呢。
再看这个池窑技术,既然已经有了这么严谨的规划,想来成功之时,不至于再用十年八年吧?
“这个构想看起来很不错,依曲爱卿看来,新技术什么时候能成功?”皇帝很关心这个,早一日产出,早一日获利,以后的银子也会源源不断的流入国库。
曲江回道:“禀陛下,若没有意外的话,微臣以为一到两年应该可以。”
皇帝满意,这是早之前邵毅曾提到过的最短时间。
“嗯,那就抓紧时间去做吧,若有阻碍,尽可以来找朕。”
曲江大喜,连忙谢恩。
有了皇帝这句话,之后他在各处调度工匠,更是畅通无阻。
玻璃技术的成就,在不久的将来,将花落将作监。
以后世世代代,无论王公贵族还是贫民百姓,坐在敞亮的房间,透过玻璃观看窗外四季交替、云卷云舒,想到玻璃之时,都得提一句:玻璃出现在某某年间、由将作监某某监制成功。
他虽然通过科考入仕,又被发现在将作方面灵光些,但也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的运气如此之好,竟然同时代出现了夏晏清这样一个女子,着实是大幸!
“还有,”皇帝点了点草图,还有话说,“朕看这连续式池窑,应该会用到普通泥瓦匠。用人时严谨一些,这些地方不要从外面招人,若关家有靠得住的先将就着用,若是人手不足,你来安排。在清韵斋和关家合作的池窑技术成功之前,决不允许别家偷得技艺。”
皇帝这话说的严肃,曲江也郑重应下,对待这个新技术的态度更加慎重。
皇帝话语里的意思,似乎是说,朝廷下公文筹备的玻璃新技术研究,一定要比别家早一步完成。至于完成之后,别的玻璃行是否会剽窃,皇帝似乎就不那么紧张了。
曲江只略略一想,便猜了个不离十。皇帝之所以如此关心玻璃技术开发,为的是玻璃收益一半的税收。
只要池窑技术是清韵斋和关家首先推出,并把收益的五成作为赋税交纳朝廷,朝廷就可以把天下所有池窑技术生产的玻璃都加以高赋税。
想明白了,更是不敢怠慢,一连声的答应下来。
皇帝正是这个意思,对于朝廷来说,池窑技术是不是掌握在关家和清韵斋,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池窑技术必须出自这两家的合作,这个合作是朝廷推动并出力了的。
只要由朝廷属意的人把池窑技术研究出来,这项技术的成果立即就可以归于将作监,这也是清韵斋的提议。
到时候,对于池窑玻璃技术怎么解释、怎么规范使用,那还不是由朝廷说了算?
以后,不管哪家,不管是不是自主开发的技术,凡是类似于池窑技术的玻璃,全部要缴纳重税。
而且,多几家介入玻璃制作,更便于玻璃使用范围的拓展。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多几家掌握玻璃制作技术,都比技术掌握在一两家对朝廷有利。
至于不用池窑技术生产玻璃,呵呵,那种耗时、费工、成本高的玻璃,只要有人买,他们大可以一直做下去,朝廷没意见。
曲江的汇报任务完成,已然告退。
皇帝想了好半天心事,忽然问一旁侍立的孙从山:“中书省参议薛世英已经两次提出告老了吧?”
孙从山躬身回道:“两次了,第二次上书还是上个月的事儿呢。”
“嗯……”皇帝沉吟着。
“陛下这就要提拔王韬了?”孙从山有些诧异。
皇帝打算启用夏家父子,可是,夏珂父子和女儿的势头如此之猛,皇帝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遍观朝廷,和夏家结怨,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和解的,只有王韬了。
王韬这么早就站在靖王一方,让皇帝很不感冒。但事情有转机,王晰和夏晏清的亲事最终以和离告终,被人们非议王家治家无方,不但官场上不如意,靖王对他也很是冷淡。
这个时候启用他,很容易就能让他感恩戴德,替太孙卖命也会不遗余力。
所以,薛世英再一次上折子告老时,皇帝又压下了。
薛世英年纪不算大,应该还能在参议这个职位上坚持几年。过几年放薛世英告老,让王韬上位,这就是给了王韬一个大大的好处。
施恩图报,天经地义。
可是现在……
“夏珂在大理寺少卿这个位置待了有几年吧?”皇帝问道。
孙从山立即就明白了,如何顺着皇帝的意思说话,他还是懂的,“有五年了,夏大人做事很稳,并不出头。听说五年来风评不错。”
“哦,宣他进宫,朕和他聊聊。”
“是。”孙从山领命,吩咐了传令太监,又把外面候命的宫女太监喊进来伺候。
不多时,夏珂就赶来了。
皇帝随便问了问大理寺的事情,又是很随意的,把话题引到清韵斋和关家的玻璃合作项目上。
“……朕问了问,曲江对令爱给出的池窑技术极为推崇,预计一两年的时间,玻璃技术就能有所突破。到时,玻璃的成本降低,而产出却会大幅度增加,于国于民都是大益。”
夏珂做倾听状,他发现,他还真是托了女儿的福,每次皇帝召见,都是和女儿做的事情有关。
只是不知道,这次召见,皇帝又懂了什么心思。
“夏爱卿之女大才,不知她对将来有什么打算?”皇帝问道。
夏珂有些了悟,也为能有机会打消皇帝的戒心感到高兴。
原本被皇帝赐座的他站起身,恭敬答道:“小女其实是个没出息的,又很想衣食无忧的过活,所以才闹出这么多事情。她说过,待到她在玻璃生意上抢上几年先机,大赚上一笔,就把生意转手,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用操心的消闲日子。”
“……”这个回答让皇帝半晌无语。
这夏氏女,这么没出息的吗?原本应该高兴的答案,竟然让皇帝怅然不已,甚至还有点儿生气。放着这么大的本事,竟然只想当蛀虫,简直暴殄天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