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博远还兴致勃勃的做着提议:“殿下,一定要把存放技术文件的房间烧毁,最好渣都不剩才好,,千万不能让人看出文件被盗取的痕迹。”
此事之后,过上一年半载的,他还要靠关家作坊偷来的技术赚银子。若被人发现文件被偷盗,就是把东西偷到手,他也不敢用啊。那就相当于告诉人们,庆元十九年正月十五的那场火,是他李家放的。
靖王没有多话,只应了声:“已经有人再做。”
这个细节,王府幕僚已经就想到了,也安排关家作坊里的内线早一步做好准备。
蒋先生这边却心下不安,越来越觉得这件事不妥。
作为皇上的长子,靖王应该把心思用在朝政上,在德行和廉政上严格要求自己,先让朝中那些廉洁耿直的大臣看好他,愿意支持这样的帝王。等到他渐渐有了威望,再培植自己的班底,那才是上上之策。
而如今,靖王好像很醉心于自己的势力有崛起之势,过去对笼络官员还做些遮掩,这两年却连遮掩也懒得做,甚至有向众人彰显他麾下人才济济的得意,只差在脸上直接书写野心二字了。
而最近和靖王走得近的李博远,虽说掌握着李太后的一些人脉和关系,但他对金钱如此热衷,实在让蒋先生心里没底。
可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好像也没有退却的可能。如今之计,只能尽量把事情做好。但愿南北通货行的玻璃生意能顺利展开,替殿下积聚大量财富吧。
两个大势力谋算池窑作坊的时候,夏晏清还不知道连续投料技术已经被居心叵测的人惦记上了。
她和关家正在准备年关早些歇工放假。
清韵斋今年的生意一直在按部就班的做着,并没赶制什么稀奇物品,年底虽然有新品上市,也加大了产出量,但由于提前开始筹划,到这时,已经是收尾阶段,只需要稍稍做些存货,准备初八开张不会断货便可。
至于池窑研制,无论关家还是清韵斋这边,大家已经紧张忙碌了一年,池窑各阶段推进试验已经完成,最后一步,还不如等年后再连通运行,大功可成。
于是,腊月二十三,清韵斋窑场安排了轮换值守,其余工匠工人领了工钱和年底奖金、过年福利,都喜滋滋的回家过年了。
夏晏清自己也回家,被姜夫人督促着,去做那些女孩子应该做的事情。
关家作坊这边的池窑试验和清韵斋走的不是一条路子,虽然大体走向相同,却是各做各的。做到中间时,两方人曾做过很多次接洽和协调,对两个作坊的研制做了调整。由关家作坊,继续按照原来的构思进行推进,把他们试运行的各种数据提供给清韵斋,让方朝生作参考。
这种做法,着实让方朝生几人少走了不少弯路,虽然关家作坊进展必定比不上清韵斋窑场,但这一年的功劳也不容忽视。
眼看着池窑技术马上就要成功,关家又有一个赚钱的行当在手,以后在大梁朝商界的可算数的上号了。
所以关家兄弟这趟回去,也算是功德圆满,完成了老爷子交代的任务。
他二人在北河府关家年轻一代中,绝对是毋容置疑的佼佼者,所以两人现在可谓是归心似箭,急着给长辈报喜讯。
尤其关家在京城没有亲近的族人,所以关家兄弟也跟着清韵斋一起赶早歇工,把作坊交代给管事曹武,留了足够的值守工匠和护院,两人便启程回江北郡和家人团聚。
…………
皇帝这边也在年底的冲刺中,先后拿到各部门送来的总结报告。别的且不说,只看户部的收支情况,庆元十八年,是大梁朝几十年来国库最充实的一年。
这两年朝廷的赋税收入在稳步上升,今年的总体赋税相较庆元十六年,涨了近一成。
而各项支出总和却降了一成,这一成有今年年景不错的原因,但更多的却是边关用兵上的优势。
朝廷只是给边关斥候配了望远镜,就让边关局势有了压倒性优势。而朝廷这边呢,只为此付出了一块匾额和一道表彰圣旨,简直赚大发了。
想到这里,皇帝很有些遗憾。
可惜夏氏是个财迷,那个轴承她是铁了心的想要银子。否则的话,他可以继续给下圣旨表彰她嘛。
坏事就坏在她是个女子,朝廷和皇帝不好和女子较真。否则,就能把她叫到殿上或者御书房,掰开了揉碎了的给她讲讲道理:
银子什么时候,只要有本事,随便怎么赚、赚多少都可以。而她夏晏清最不缺的就是赚银子本事。
相反,天子和朝廷给的体面,那是多少银子也买不来的。寻常府邸若是有机会选择银子和圣旨,怕是抢破了头的要圣旨的。
皇帝遗憾的摇了摇头,这么简单的道理,这个看似绝顶聪明的女子,她怎么就不懂了呢?
他把书案前的卷宗折子分别归拢,放在一侧。站起身舒展一下筋骨,透过玻璃窗,看了看外面明媚的阳光,吩咐孙从山道:“坐了这半日,腰也乏的很了。今日天气不错,咱们出去走走。”
孙从山答应一声,连忙招呼宫女上前,换鞋的、伺候穿裘皮袍子、准备披风的,好一番折腾之后,脚踩锦棉靴,身着皮袍,头戴银狐皮帽子的皇帝走出御书房。
今天天气的确不错,将近午时,正是阳光的最好的时候,周遭一丝风也无,正适合在外溜达着晒太阳。
皇帝背着手,一边接受着温暖阳光的照耀,一边看着冬日里依然整洁、恢弘,丝毫不见萧条的层层殿宇,心中澎湃着的也是万丈雄心。
从他登上帝位,十几年不敢松懈,只一味的励精图治,想让大梁朝在他手中能恢复初建王朝时的盛世。
怎奈上百年积聚下来的弊端,哪里是随便就能改的?
这些年,他把有限的精力全部用在了吏治上,力图通过选取品行上佳的官员,让他们各司其职,少一分敬畏,多一份公心,为朝廷、为百姓多做些事情。
至于盛世……这些年兢兢业业做下来,庆元皇帝却是不敢想了。只要朝廷百年来的积习能有所好转,他这个皇帝当的,也算无愧于先祖了。
却哪里知道,这十多年下来,在他已经认命的时候,居然真给他带来了庆元盛世的希望。
可惜了,夏氏是个女子,又特别贪财,皇帝再一次感叹。
如果她是个男子,他这个天子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专门给她辟出一个部门,安排一个超然官职。再把天下最精良的工匠都找来,让她的灵感和天赋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让大梁朝从工匠行开始,走上崭新的变革之路。
可惜可惜,世上果然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皇帝一边溜达着,一边满足着,一边还在心里遗憾着。然后就渐渐走到他今年特别喜欢过来的梅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