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脉体,顾名思义,命脉相连,生死与共,是极为罕见的一种先天性体质,不过虽然罕见,却没有一个人希望得到这种体质。
连脉,也同样意味着受制,代表着自己的生命不再只是自己的,与自己连脉的人,修为、生命都息息相关,更有甚者,连伤痛都可以互相影响,而秦遇然三人,不幸,就拥有了这种耻为人道的体质。
好处是,三人叠加在一起,修为进阶比同资质同阶修士更快,弊端是,三人必须同息同止、同生共死,且任何一方施展灵气,到了一定的程度,都会收走另外两方的灵力,一旦其中一方重伤,另外两方都会受到影响,若一方死亡,另外两方也会命脉断裂而死。
所以,他们三人才总是在一起?
桑落慢慢写下一行字,又细细思考……
四十八年,修成入灵后期,但修为进阶又应该比同阶修士更快,那么,三人的资质应该就只是……
不对,桑落划下一行字,还有反脉体的影响。
秦家还有一个人,秦遇禾,正好却是与三人互伤互损的反脉体。
有连脉体必有反脉体,因为秦遇禾的存在,原本的秦遇然三人修为进阶受阻,一开始并没有那么快,照这样估算,他们三人的资质就应该是——半玄骨。
才进阶不久的半玄骨资质入灵后期修士。
桑落执笔,反复思考细枝末节,争取不错过任何一处细节,而同时。另一边的白纸上,思索一番又细细写下自身的优势、劣势。
虽然得知秦遇然三人的秘密对她来说确是好事,但不够,比较之下,实力仍然大有差距。
其中。最让她无奈的一点,便是她的功法。
因为半玄骨资质,当初选择时,最高只能选择低阶上品功法,凭她的一心二用之力和涡水囊、灵须等机遇,面对普通半玄骨资质的同阶修士。自然有足够的实力,但一旦面对九玄骨甚至更高资质的同阶修士,她的这点机遇明显不够用,仅是功法上,低阶与中阶差得就不是一星半点。
最好的办法。就是改变自己的功法!
功法联系到自身的修为和灵力,至关重要,绝非秘术法宝等能够替代。
但改变功法,却又不能更换功法。一旦更换,不止过往的修炼作废,要从头再来,且废除自身修炼功法,有太大的危险。桑落毫不怀疑自己只要这么做了就会死在上面,况且,她也根本没有合适的中阶功法能够替换。
她想的是。在幽影功的基础上,将之提升,让它从低阶上品的功法,提升至中阶功法的水平!
她的大胆猜测并非毫无根据。
一来,通过之前的八百年千丝花和自己一心二用强大神识的领悟力,早已在原功法的基础上领悟出了更多的东西。实际的效果,也的确超过了幽影功本来的高度;二来。功法既然是人为创造,就有漏洞。有缺失,她思考问题又正好全面,有的东西反而能够以作弥补,让幽影功更完善更精致,提升成为中阶功法并非不可能!
大胆猜想,才能继续分析,寻找各种可能和不可能,删删减减,以确定接下来的路。
一番思量后,桑落决定先去查阅部分书籍,看有没有先例,毕竟天地浩大,传承万万年,绝不可能只她一人有此想法,若找到了借鉴,更能事半功倍!
这般想着,她又继续低头,写写停停……
四周晶光闪动,一抹淡绿,安谧地浸淫在光芒之中,细致勾勒着自己的未来……
她出来时,已是第二日。
听闻君慕炎有一座独立的书阁,或许能找到她想要的书籍,她便决定去荟星阁看看。
可临到大门时,秦家的两个守门却拦住了她,说秦遇然吩咐过,这些日子三小姐不得离开家门半步。
桑落蹙眉,这时,身后却传来一声清淡的男子声音,她回头便看到来人,秦遇衡。
“二老爷好。”两个守门鞠躬道。
“三妹妹这是要去哪儿?”来人一身藏青色长袍,依旧的脸色发白,目光清冷,桑落看到他时,也没有什么好感,淡淡道:“没想到仅一日,哥哥们便将我关了禁足,连荟星阁都不能去了?”
秦遇衡脸上没有笑意,只是淡淡吩咐道:“你们下去。”
那两名守门听此,忙地躬身退下。
只剩下两个人,秦遇衡才看向池桑落,神情冷淡。
“妹妹还是回去吧,这段时间,就算是荟星阁,也不能去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要求的太多,却忘记了自己的本分,这段时间,正好认真地想一想自己的身份!”秦遇衡的语气中,有微不可察的不耐。
桑落淡淡地看着他,思量一时才有些明白过来,因为上次她擅闯荟星阁之事,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如今再加上需要她与那地牢的老妇周旋,所以不放心她,这才禁足起来?
“你们就这么不放心我?既不放心,如何让我做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难道所有的事情,都必须得按照你们的要求来,一步都不能偏移?”
秦遇衡闻言冷笑,“何必装糊涂?就算你能糊弄得了所有人,却糊弄不了我!明里看似忠心,暗地里却是背心背德,你真以为就凭这点哄人的伎俩就能瞒天过海?”
他仰起头,“替秦家做几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能让所有人放下戒心?实在太天真了,我劝你,还是本本分分些好,心思太多了,总有一些,落不到实处,反被人抓住马脚!”
这是什么话?
“你是说我阳奉阴违吧?”她好笑。淡淡看着他,“那我只能说,你真的想多了。”
“想多了?”秦遇衡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根本不信,“是吗?你什么打算。你自己很清楚,不过我还是劝你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若是真惹出什么事来,到时候,不好收场的只是你自己。难道你真以为,仅凭你自己的这点能耐,能动得了秦家?”
桑落沉默看着他。
秦遇衡自以为说中,令得对方哑口无言,不禁缓和一笑。“所以不必忙前忙后,只需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可,无谓的挣扎,只会让自己的处境更难堪,荟星阁先不必去了,回去吧。”
回去?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你就这么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我池桑落实力不如人,虽是被逼如此,但也心服口服。我不会去做无谓的挣扎,也谈不上什么识时务的俊杰,我只是输了。就认,仅此而已。”
“你说忠心异心?对秦家,我不谈什么忠心异心,只是在什么位置,便做什么事情罢了。”
秦家对她虽有逼迫,但她知道原因。也知道强者为尊,要怪。就怪她自己的实力不够,既然实力不够。那就利用一切资源,尽快提升实力!
为秦家做了那么多事,也是为了得到相应的回报,便如之前的八十年灵草,仅此而已。
她从来没有对秦家产生过什么憎恨之心,也没有去埋怨过什么,在什么样的位置上,谋划什么样的事,就这样简单。
秦遇衡听着这话,倒是有些新鲜,可话说起来容易,谁能够真正做到?她是什么心思,难道他会看错?
背着手,他仍然一副微带讥讽的样子,目光中,嘲笑、讽刺、不信。
桑落本欲再说什么,可见到他的样子,一瞬间,却是沉默了。
怎么还不明白?
有些东西,无论你怎么说,怎么做,有的人,都只会相信他们认为的。
只要他们愿意,你的一切行为都可以被看作是别有用心、另有图谋。
他们不去理智分析你做了什么,结果是什么,他们只看得到自己,只认为自己的是对的。
而往往这个时候,再多的解释都是徒劳无功。
他们相信,自然会相信,他们不愿意相信,说多了,还是不信。
那她何必多说?
一时间,思维渐渐敞开,看着眼前的秦遇衡,有另一缕心思,也忽然慢慢明澈起来,似是一下子明白了什么,突然间,却是心神一动。
眼色敛下去,慢慢分析,就明白了!
秦家人的确是希望自己能与他们同心同德,毕竟这样就能更好地为他们办事,他们巴不得她能真的忠心耿耿,但另一方面,他们却又根本不相信自己!
不管她是真的光明正大,心怀坦荡,还是居心叵测,暗藏心思,这全都不重要,他们该怎么想,就会怎么想,想怎么揣测,就会怎么揣测,于是,一个有利用价值的人,却又得不到对方的信任,结果是什么?
按照他们的作风,结果就是尽快榨干对方的利用价值,然后一脚踢开,除之而后快!
这就能够解释了。
原本她以为有荟星阁在,秦家与她有长时间的利益关系,自己这段时间就是安全的,有足够多的时间左右周旋,可令她奇怪的是,秦遇然三人的作风总是对她利用居多,讨好居少,这就不利于长期巩固一个对秦家命运至关重要的人。
而现在看来,就明白了,他们想来是有别的打算,对她的需要不过如此,所以不必太顾忌,只要计划成功,随时将自己当做弃子处理就行了。
竟是这样?
眼睫微微一动,仿佛展翅的蝴蝶,轻轻扑扇着翅膀,眸光中,一缕晶芒微微一转,流动绚烂,她,微微一笑。
原来,如此。
秦遇衡一直观察着她的反应,原本以为对方会出现被戳穿的窘迫、紧张、甚至忌惮,可现在这副遽然一松的样子,却是怎会回事?
她又在打什么算盘?
“你在想什么?”语气微沉。
想什么?
桑落微微一笑。
想,多亏了你,我改主意了,既然避免不了这些烦人的绊脚石,那就清理掉好了,原本她没有打算与秦家真正对立,不过如今看来,唯有灭杀,才是彻底解决麻烦的最佳办法,也是最妥善的自保之道!
那么,好!
“二哥的话我听明白了,不过,怎么想是你的事,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她含笑,抬眸看着他,“你说要我回去?也可以,不过今天只要我回去了,那么你们永远也别想让我再踏进荟星阁!”
“我现在不和你说道理,就一句话,压迫紧了,我就不能动了,也没有心气演戏了,你们不如自己假扮个秦宁来试试?”
这是威胁了!
秦遇衡听此,脸色一瞬间变得深冷。
桑落也不动如山,只是看着他,等他自己斟酌。
既然有求于人,就该有个有求于人的态度!先不说她是不是自己的立场,倒是这些自以为是的秦家人,从来没认清过自己的立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