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剑意?”
云城广场之上,司徒羽如入定老僧一般,盘膝座于云路秘境之前,少年之躯,却是暮气沉沉。
这一刻,少年呆滞无神的眸中闪过一抹亮色,伴随着“咔咔”的骨骼摩擦声,脖颈微微昂起,眺望向云城一侧。
片刻,他眼眸中有一抹疑色浮现,生硬而低沉的声音自其嘴中传出。
“不对,是两道!”
呆滞的少年沉吟许久,又复埋下头。
将面部隐藏在黑色斗篷的阴影之中,而在其身后,薛礼与一光头中年人略一欠身,郑重一礼,旋即带着十余黑衣人朝着城墙方向疾掠而去。
无独有偶。
未央湖上,一叶扁舟之中。
七人在正中一张小案周围盘坐,案上一尊精美的熏炉香烟袅袅,熏炉之策一壶七盏清雅而别致。
盏中,香茗盈溢,淡淡的芬芳散漫在未央湖水雾之中。
“师兄,那位玉面书生王伦,好生了得,竟在区区筑基境便能觉醒剑意,如此资质,哪怕在我天剑门中也是凤毛麟角,屈指可数呢。”
说话之人身着劲装,背负一柄五指宽的重剑。
清澈的眸中满是艳羡之色,须臾又暗淡下来,悠然叹道:“师弟我入门二十载,至今仍窥不到剑意的半分奥妙,师尊曾言‘剑意缥缈,发于心、止于行,心随意动,气清高澄’。说来容易,实则难如登天呐。”
另一中年男子面有戚戚焉,把盏轻抿一口香茗,目光出神的望向远天。
只见天穹青色光幕之下。
两柄长剑冲天而起,一柄通体翠****滴,一柄漆黑如墨。剑鸣声哀转久绝,竟在虚空之中荡起了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波浪,卷着烟云雾霭四下散漫开来。
中年男子默默地轻抚双膝之上的爱剑,满目憧憬之色,开口道:“气清高澄乃是我天剑门的凌霄剑意,成天广覆,开张后载。大成之时,照耀诸天,无幽不彻,乃是一等一的王道剑意。”
话音顿了顿,中年男子扫了一眼上首端坐的女子,神情倏忽之间变得复杂起来,言不由衷的笑道:“我观这位玉面书生的剑意,初生便哀意婉转、隐有戾气潜藏。错非此人在劫难逃,假以时日东域又多一杀道剑宗矣!反观另一道遥相呼应、已初具雏形的剑意,却是坚韧刚强,有不屈之意。”
就在几人闲谈的功夫,天际呼啸的剑意徒然高涨起来,一波波哀转的声浪,瞬息以波及未央湖上。
扁舟之中,除了那红衣女子,余下六人佩剑“呼啦啦”的再颤动起来,隐有飞腾之势。
“这。。这剑意要成了!”
几声惊呼响彻湖上,风中灯火摇曳不休。
中年男子暗施法力,一掌罩在了佩剑之上,六柄长剑好似犹有不甘,挣扎的却是愈发激烈了。
就在这一刻,扁舟之中,红衣女子蓦然间张开水眸,气吐幽兰。
“金丹之前觉醒剑意,谓之先天!先天剑意天地而生,人心育养,岂能有善恶之分。无论如何,此是剑道幸事,宵小之徒若敢阻挠,我天剑门责无旁贷!”
。。。
同一时刻,沉寂许久的青黛老妖徒然在云无悲识海现身。
“先天杀道剑意?”
老妖话音一顿,须臾之间云无悲周身被一层细密的青光覆盖,天际轰鸣的墨色长剑蓦然间消失无踪。
周身种种异状如水般散去,云无悲猛然张开双目,神念在识海之内沉声问道。
“青老何意?我闻筑基境觉醒剑意,稀世罕有,青老为何阻我机缘?”
识海之中,青莲涌动。
清澈的光雾如莲花一般绽放,一阵阵清凉之感由云无悲识海扩散至全身。
青黛老妖遥遥一指点在了识海墨色长剑之上,悠然开口。
“机缘?我看未必!那小辈因缘际会觉醒杀道先天剑意,而星主机缘巧合已有剑意雏形,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星主剑意当由心而发,若非老夫阻止,星主这剑意却是要被那杀道剑意同化了,如此一来,这等可以模仿的剑意再难寸进!”
“由心而发?”
“不错!星主可知何为先天剑意?”
云无悲一怔,似懂非懂,又不明所以,当即笑道:“还请青老解惑。”
老妖若有所思,挥手摄过墨色长剑,轻抚剑身,“金丹境号真人,何为真?乃是问道求真之意!进阶金丹境之后,法力凝丹,丹藏七窍。将七魄炼化入金丹窍穴,便可感知天地真意,明心求真。是以,金丹之后觉醒的剑意俱是感悟‘道境’所得,谓之后天。”
青黛老妖指尖点在了墨色长剑剑脊之上。
旋即,一声清脆的剑鸣乍起,墨色长剑直飞识海天穹,搅动识海风云色变。随后一股说不清道不明、却包罗万象的模糊感知传导入云无悲识海之中。
“就像老夫这森罗剑意,强则强矣,只因是后天参悟所得,终究难修到至境,鸡肋尔。可这先天剑意天地而生,内含玄妙造化,修到极致时,算得上是极大的神通。以星主如今的道业尚难明了,不过星主剑意初具雏形,金丹境之前,自可慢慢感悟心中之道,凝聚先天剑意。”
“心中之道?”
云无悲呢喃自语,若有所思,忖道:修炼经年,我云无悲的道,又是什么?
思忖间,青黛老妖挥袖摄回天穹嗡鸣的墨色长剑,笑意意味深长。
“杀道剑意暗合我贪狼之道,又因是先天剑意,星主若能收其为羽翼,届时星主麾下贪狼军战力可增七成,如何抉择,全凭星主心意。”
下一瞬,天旋地转,云无悲神念已被青黛老妖挥出识海之外。
再睁眼时,整个云城可谓是四方云动。
数之不清的修士人潮向这边涌动而来,天际十数虚空擂台已没有了打斗之声,蜂拥而至的各色目光,饶是以云无悲的心性,亦不禁头皮发麻。
不远处,圆脸胖子面色阴晴不定,目光在云无悲身上审视不停。
清月难掩震惊之色,唇齿几度张合,最终竟是飞身到云无悲浮空座榻之侧,满脸凝重,压低声音。
“云兄,此地不可久留,走为上策!清月不才,可与众师兄弟为云兄断后。”
云无悲闻言,心中一暖。
见惯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但自家与这位清月仅是萍水之交罢了。不论此人是否心怀鬼胎,这份情义,他云无悲心领了!
“嘿,走?走的了么?既与我这位王师兄剑意相合,不如也留下吧,黄泉路上也不孤单,桀桀——”
万众瞩目之下,擂台之上那干瘦汉子徒然一声狂笑。
笑声压过清月言语,响彻云城。
话音未落,干瘦汉子手中开山大刀,泛着冷冽的寒光,高高举起,一招力劈华山,刀锋裹挟着刺目的刀芒,直取玉面书生脖颈而去。
“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