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云宗,已云为名,立宗年岁悠久,传承底蕴极其深厚,乃是整个东域顶尖的仙道大宗。
栖身庆朝时,云无悲尚以为听云宗当如传闻一般,盘亘于名山大泽、福地洞天之内,然而一连三日扶摇碧霄下来,方知当初的想法,是何等的幼稚!
这三日来,云无悲诸人乘坐青白玉盘扶摇不休。
若已玄阳真人的青白玉盘遁速而论,此刻只怕早已冲飞青冥不知多少丈。
然而仅仅是第一日过后,玉盘遁速便骤然缓慢下来。
随着飞升,天穹中流传的罡风愈发猛烈。
透过玉盘气罩、自指尖流过的罡风赫然犹如刀割一般,若非云无悲肉身强悍,只怕便是这呼啸而过的九天罡风,便可将常人血肉刮的分毫不剩。
饶是如此,当云无悲初次将手掌探出气罩时,仍旧是将听云宗诸位金丹真人惊吓的不轻。
诸人惊愕之余,玄阳真人颇为扼腕的谓然叹息一声。
“无悲炼体之强,当日在兴平时早已领教。如今仅凭肉身便可抗九霄罡风,倒是我等小觑无悲了。”
说着,玄阳真人话锋一转,扼腕道:“无悲你哪怕没有血浮屠加持,仅凭修为道业和战力论,与我等相较也毫不逊色,何奈兴平城时炼化我听云本命魂牌。”
说着,其腰间通体绛紫色的令牌,浮空而起。
这命牌与云无悲的有几分神似,又截然不同,其上玄纹环绕,紫光流转,犹若美玉一般。
“玄清师兄所赠魂牌,乃是筑基辈弟子之物。这本命魂牌一旦炼化,便再难更改。除非无悲有朝一日能修至元婴真君境,使得听命牌感应。如今平白低了一辈,却是要无悲受些委屈了。”
云无悲不可置否的淡然一笑,心道:赤岩山巽宫所见,恐怕听云宗内亦非桃源净土。
乍临听云,一无根基,又无人脉,索性低调行事,也未尝不是好事。
思忖间,玄清真人意味深长的遥望云无悲。
眼见云无悲不可置否的神色,当即淡然开口:“正所谓财侣法地,以财为首。我辈修真之士,若无天材地宝以供修持,终究是难有所成。宗门为昌隆长久计,每月皆有灵材发放。可筑基辈与金丹真人所得却相去甚远。”
云无悲不动声色的俯身一礼,道:“受教了——”
心中却暗暗忖道:贪狼星宫之内不缺的便是天材地宝,更何况回天殿之中不知暗藏多少丹药圣品。
唯可虑者,乃是青黛老妖对此讳莫如深,从不肯轻易拿出来。而自家修为道业有限,对于贪狼星宫的诸般玄奥,只能望而兴叹。
半晌沉吟,玄清与诸位师兄弟相视一眼,沉声又道:“若欲提升辈分,除了进阶元婴真君境之外,别有他途。”
玄阳闻言,扼腕之态顿消,眼眸精光大作。
“师兄说的可是——”
“不错!”
玄清微微顿首,行至青白玉盘边缘,蓦然回首直视云无悲,满含深意的笑道:“通天云路三千阶乃是寻常金丹真人与绝顶金丹之修的分水岭,许多真人停留通天云路三千阶之下,终其一生难有突破之日。可一旦晋升通天云路三千阶之上,听云命牌便有感应,更可直接归为我听云宗内真传——”
。。。
一路推杯换盏,临风而行。
云无悲略一思量,便将玄清真人之言抛之脑后。
这位玄清真人不知为何,怀疑“紫极真人”与云无悲乃是同一人。
云无悲心中虽惊,却也无可奈何。
万兽山庄那位“云尊”敕令便传东域,倒是蹊跷的紧。细细回想白骨殿中遭遇,能令这位云尊惦念不忘的,也恐怕只有圣灵小龙了吧?
倘若紫极真人这身份暴露,他身怀圣灵真龙的消息一旦传开,这东域修界顷刻便会掀起腥风血雨。到那时,只怕听云宗内亦会有人心生觊觎。
换言之,这紫极真人的身份,决不可轻易暴露!
不过身居听云之内,既然可避开天机感应,便不虞有高人能推算出他身份,而以魂念入云路,既可吸收摄取通天云路魂元,以壮大识海神魂;亦可与东域诸多金丹之修切磋,锤炼自身。。。
心有所决,云无悲便不再多想,一路上只与玄清诸人询问听云之事。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
待得清白玉盘冲破最后一层云霄时,整个玉盘荧光乍现,下一瞬便消失在了茫茫天穹之中。
听云宗,到了!
片刻的天旋地转,青白玉盘穿透一层无形无色的光罩,须臾周遭景致陡然大变。
放眼望去,满目的苍茫之色。
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浩瀚山脉,凌空悬停。
袅袅的氤氲蔚然之气,在整片山脉之中冉冉升腾。
成片的浮云在重霄舒卷,漫过巍峨峻拔的山峰,只是遥遥一望,便好似云山雾海之仙境一般!
浮云遮掩的山脉一片郁郁葱葱之色,极远处更有数座顶摩霄汉的巨峰,为皑皑白雪覆顶,应和着满目的苍茫林海,竟是美的不可方物。
嘶——
初临这仙境般的所在,云无悲不禁倒抽一口寒气。
不远处玄阳真人眼见云无悲满目震惊之色,莞尔笑道:“无悲可是在惊叹重霄之上,别有洞天乎?”
云无悲目不转睛的顶着远方,拱手赞道:“身临通天云路陷空山时,便觉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寻。浮空山脉,悬浮白云苍狗之上,果然是造物神奇!如今见我听云盛景,陷空山倒是逊色良多!”
言语间,目光顺着升腾的氤氲蔚然之气上行。
目之所及,但见千丈开外、距离诸人最近的一座雄山,飞空而立。
恰有清风徐来,将遮掩在山腰的浮云吹散,霎时间这座雄伟的巨山显露真容!
整个山体被不知名的伟力从中一分为二,被切开的山体平整光滑如玉,其上刻绘了无数玄之又玄的纹路,屡屡青光游走玄纹之上,时而闪耀时而幻灭,光怪陆离犹若梦境一般。
巨大的山隙间一排白玉石阶,直插云霄。
巍巍然数万石阶,趣÷阁直延伸,一直延伸至视野尽头。在山风最顶端,视野豁然开朗,整个山巅亦被不知名的伟力削成平底,由无数乳白的玉石铺就。
在远些的地方,一座高达百余丈的紫金拱门,赫然映入云无悲眼帘。
拱门穹顶,一片十余丈大小的牌匾镶嵌其上,牌匾之上一片青光,流转滢洄,幻化成三个气势巍峨,却又不失仙逸的篆体大字。
“听云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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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云宗悬空群山深处,有一裂谷,名曰雷冢。
顾名思义,此地常年有无数天雷盘踞,横亘天穹。
向上望去,乍舞金蛇,雷光环绕。
无数手臂粗细的雷霆,宛若倾盆大雨般砸落在裂谷之中。骇人的电光,将真个雷冢方圆百里映照的一片惨白。如此恐怖之所在,赫然正是听云宗十三脉之中的“雷冢一脉”!
这一日,天穹仍旧是雷电轰鸣。
极远处,一道人影头顶高悬一枚通体乳白的命牌,小心谨慎的沿着雷冢裂谷边缘,蹒跚而行。
无数骇人的雷光电火自九霄砸落,遇到这人头顶高悬的命牌,便从四周化开,砸落在山涧小径之上,骇人的声势将此人惊的面色煞白。
一路前行,绕过雷冢外缘山谷之后,视野豁然开朗。
成片的琼楼玉宇,或浮空高悬,或依山而建。
满目的绣闼雕甍、紫栋金梁之中,无数身着素白翻云袍的修士,穿行于殿宇群楼之间。谷口处,一排身着金甲的侍卫披坚执锐,伫立在外。
只见此人干笑一声迎了上去,颇为恭敬的将头顶命牌递了过去。
半个时辰之后,这人出现在了一片略显寒酸的洞府之外。下一瞬,洞府外的青石大门从中打开,走出一器宇轩昂的男子。
此人,赫然是那何东太岁公孙璟!
而穿行雷冢而来之人,正是那“河内双煞”之一、昔日在赤岩山巽宫受辱于云无悲之手的崔世英!
崔世英阴翳的目光四下扫视,心有余悸的望着天际那浩瀚的雷云,许久干笑一声,眸中厉色闪过,压低声音道:“云无悲那贼子来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