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的一个上午,临云县的一处河堤上聚满了士兵和百姓,李云天在众位官员的陪同下查看赵德彰在任时修建的堤坝。
俗话得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因此李云天想要亲自看一看赵德彰修建的堤坝质量如何,以此来进行接下来的问案。
“王爷,下官已经进行了查验,这里堤坝的量属于上乘。”刘云天立在岸边凝视着静静流淌着的河水时,南京工部的一名官员躬身禀报道。
按照李云天的要求,南京工部的工匠对堤坝进行了查验,结果发现堤坝被修建得非常结实坚固,看得出来赵德彰当时费了不少心思。
“有多少堤岸是好的?”李云天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不动声色地问道,他当年在湖口县时也修建过堤坝,自然清楚脚下堤岸质量的好坏,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把这件事情给坐实了。
“禀王爷,下官已经让人查过了,赵知县所修建的堤岸都属上乘。”那名工部的官员闻言再度一躬身,高声答道。
“岂有此理!”李云天闻言顿时面色一寒,冷笑了一声后拂袖而去,这一下赵德彰的清白自然被证实了,足以明他的案子是一起冤案。
现场的官员们见状不由得面面相觑,随后低着头急匆匆地跟在了李云天的身后,一个个神情严肃,尤其是松江府知府吴山更是面色铁青:李云天的不悦不仅意味着松江府有一大批人要倒霉了,就连南京三法司也难逃干系,毕竟这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情。
“王爷,知县大人冤枉呀。”
“王爷,你可要给县太爷做主。”
“王爷,县尊大人爱民如子,怎会贪墨修堤银两?”
“王爷,知县老爷被奸人陷害,王爷可要主持公道。”
“王爷,修堤的时候人们都参与了,县太爷亲力亲为,没有丝毫疏忽懈怠。”
……
李云天走下河堤的时候,早已经围聚在现场的百姓们立刻骚动了起来,纷纷大声为赵德彰喊着冤,推得负责维持秩序的士兵们东倒西歪,看得出来赵德彰在当地的名声很好。
见百姓们群情激愤,李云天伸手向下压了压,四周逐渐安静了下来,在场的男女老幼齐刷刷地望着李云天,双目充满了期望的神色。
原本,遇到上面的人前来查案,当地县衙和府衙的人会想法设法地“安抚”住百姓,使得百姓们不敢跳出来惹是生非。
不过临云县的情形比较特殊,谁都知道堂堂的忠王爷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更清楚赵德彰的案子捂不住了,故而没人胆敢因为此事去威胁百姓,否则就是脑子进水了。
“本王一定会查清此案,不放过一个贪官,但也不冤枉一个好官。”神情冷峻地环视了一眼现场乌压压的百姓后,李云天宏声做出了承诺,他这次来临云县正是为了查明赵德彰一案的真相。
完,李云天上了停在一旁的四轮马车,在众人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前去临云县县城,准备去瞅瞅被烧毁的县衙。
不久前临云县县衙的那场大火不仅使得县衙的库房付之一炬,而且火借风势,使得整个县衙都跟着遭了殃,惨不忍睹。
“诸位大人,本王希望你们能以此为鉴,警钟长鸣!”在大大众位官员的簇拥下,李云天神情冷峻地走在已经成为一派废墟,到处都是烧焦了的残垣断壁的临云县衙,在烧毁了的库房面前站定身形后冷冷地向那些官员道。
“下官遵命。”众官员闻言纷纷向李云天躬身行礼,诚惶诚恐地回答,李云天很显然是在发出警告。
不得不,这次临云县县衙的大火性质太过恶劣,是一招不折不扣的败笔,这岂不是向李云天挑衅?这纯粹就是脑袋被驴给踢了。
“相关案犯是否已经到案?”望着那些神情惊惶的官员,李云天的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扭头望向了立在一旁的王禄,他就是要让这些人心中惶恐,给他们一个印象深刻的教训。
“禀王爷,已经悉数押抵府城。”王禄一躬身后有条不紊地回答,虽然现在案子还没有审判不过已经可以肯定那些涉案的官员此次难逃一劫。
“此案既然发生在临云县,那么就在这里结束吧,把涉案诸人悉数押来此地,三天后在城南公审此案。”李云天闻言沉吟了一下后开口吩咐王禄,他要在临云县给赵德彰洗刷冤屈,这对赵德彰来是最好的安慰。
“下官这就去办。”王禄再度一躬身,神情严肃地回答,赵德彰的案子现在已经查得清清楚楚,各种人证和物证皆齐全,故而只需要开堂审案就能把这起冤案给了结了。
李云天要在临云县城南公审赵德彰一案的事情顷刻间就传遍了临云县以及松江府,在当地引起了轩然大波。
虽然大家都知道赵德彰的案子会被翻过来,可没想到会被采用公审的方式,毕竟这里面涉及到的是大明的官员而不是普通百姓,所谓家丑不可外扬,遇到这种案子衙门通常的做法是闭门审案,最后只是公布一下结果而已。
因此,整个松江府被这次的公审给惊动了,不少外地人得到消息后启程赶去了临云县,都想去瞧瞧这百年难遇的热闹,以及瞻仰大明赫赫有名的忠王爷的风采。
松江城。
一个不起眼的民宅里,眉头紧皱的陈光宗背着双手来回在房间里踱着步子,他已经得到了李云天要在临云县公审赵德彰的消息,故而心中起了不的波澜:与松江城相比临云县城更容易被攻破。
“主公,事情已经办妥了,他们明天晚上就能登岸。”一名贩模样的中年人走进来,向陈光宗一躬身后低声回答。
“很好!”陈光宗闻言了头,暗自松了一口气,那名贩口中的“他们”指的是他从倭国调来的倭兵。
陈光宗这次之所以会来大明就是冲着李云天,由于李云天现在位高权重他根本就对李云天无法造成丝毫的威胁,故而唯有趁着李云天此次南下之际找机会下手。
按照陈光宗的计划,他本想制造几起事件把李云天引到沿海地区,然后率领倭兵对其进行偷袭,进而一举杀了李云天。
在陈光宗看来,讲武堂固然强大可一旦离开了李云天的掌控那么势必会四分五裂,因为没有一个人能够接替李云天的位置,大明朝堂上的各种势力也会群起攻之把讲武堂肢解掉,讲武堂一系的勋贵根本无力抵抗。
即便是大明水师向倭国发动进攻,少了李云天的运筹帷幄后水师的后继进攻能力将受到严重影响,与倭**队陷入僵持的话后勤必定难以得到保障,实话除了李云天外大明朝堂之上没几名官员在意倭国这种资源匮乏的弹丸之地,不会调集财力、人力和物力去打倭国。
况且,就算水师打下了倭国四岛大明也难以维持统治,毕竟倭国四道与大明隔海而望,大明无人能像李云天那样有耐心和精力以及经验来治理倭国四岛。
陈光宗很清楚,这次很可能是他唯一一次刺杀李云天的机会,因为一旦刺杀失败势必会引起李云天的警觉,以李云天的能力绝对会查到他的身上,届时肯定会调集兵力对付藏身于倭国的他,到时候他可就要疲于应对了。
本来,陈光宗完全可以隐藏身份在倭国悠闲快活地快上一生,可他心中充满了对李云天的仇恨,非要将李云天处之而后快。
与此同时,松江府的一个客栈。
“夫人,主公派去出海的人回来了,的还没有查明其出海的目的。”一名便装男子推门走进了客栈二楼角落处一间僻静客房的房门,向坐在桌上陷入沉思的紫鹃低声禀报。
“再探!”紫鹃的柳眉微微一蹙,娇声吩咐了下去,很显然陈光宗不会无缘无故地派人去出海,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便装男子应了一声后急匆匆离去,紫鹃站起身来到窗前,推开窗户凝神望着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由于两人之间的矛盾无法缓和,故而紫鹃见了陈光宗后只与其相处了两天就离开了他,紫鹃知道陈光宗想要对李云天不利所以暗中关注着紫鹃的一举一动。
紫鹃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否则当年也不会与红鸾斗得难解难分,也不会被陈光宗另眼相待进而成为陈光宗的女人。
因此,跟着陈光宗从交趾逃走后紫鹃并非像倭国的女子一样整天围绕着丈夫和儿女们转,而是成为了陈光宗的助手,有一批忠心耿耿的部下,要不然当年她也没办法从倭国离开并成功在大明站住阵脚。
如果陈光宗针对的是别人那么紫鹃绝对不会干涉,可李云天不同,当年是紫鹃托红鸾求了李云天,这才使得陈光宗被流配到交趾,进而使得陈光宗有了逃走的机会,为此她的心中感到无比愧疚。
紫鹃和红鸾当年虽然是对手,但私下里也惺惺相惜,红鸾正是由于同情紫鹃的遭遇才帮忙向李云天求情,如今陈光宗要害李云天她岂能坐视不理。
尤为重要的是,紫鹃依然把自己当成是大明人氏,李云天这些年的功绩她牢牢地看在了眼里,认为李云天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官,在百姓心目中声望甚高,陈光宗要是率领倭兵刺杀了李云天那么肯定就会成为数典忘祖的恶贼,必将受到人们的唾弃。
而且,紫鹃也并不认为陈光宗能杀得了李云天,李云天驰骋疆场十余年什么样的风浪没有见过?
倘若陈光宗的刺杀失败,那么大明必将对倭国进行报复,届时紫鹃那两个远在倭国的儿子就要受到牵连,肯定会被朝廷斩首,这是她绝对不愿意看见的场面。
故而她要想办法阻止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陈光宗对李云天下手,既是为了大明同时也是为了陈光宗和两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