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我不能把车卖给你
方远是第一次见郝柏池，对他的印象非常不好。
嚣张跋扈，不遵守时间，对人很不礼貌，加上开着一辆红色的宝马z4，感觉这个人的品味也不咋滴。
因为宝马z4更适合那些小姐姐小弟弟那样的年轻人驾驭，而不是他这样四十来岁的粗糙老爷们。
装嫩，还是耍帅？
郝柏池下了车，背负着双手，胳肢窝里夹着文件夹，高昂着脑袋，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孙炎明慌忙一溜小跑迎了过去，伸出右手和郝柏池打招呼：“欢迎郝经理视察指导工作……”
郝柏池看都不看孙炎明一眼，直接无视他走到了乱作一团的销售员队伍前面，老脸铁青的开始怒吼：“大清早的，连个队伍都站不好，你们就这个精神面貌？怪不得销售业绩一塌糊涂。”
“你们看看我们八分区奥迪4s店，看看我们一汽大众4s店的店容店貌员工斗志，多和人家学着点，也不会懒散成这个样子。”
郝柏池上来就训斥六个销售员，打的是孙炎明的脸啊。
孙炎明的业绩别说在整个集团，就连在八分区都垫底，没底气和郝柏池犟嘴，只能站在他后面低着脑袋不吭声。
六个销售员也被郝柏池的一顿训斥，吓的慌忙重新组队，整整齐齐的站成了一排。
“好了，都站好了。”郝柏池打开了文件夹，吆喝着，“今天宣布一个重大的改革措施。”
什么？改革措施？
六个销售员，外加孙炎明全部愣了。
正弘汽车销售集团有严格的规章制度，正弘车行也有销售管理流程，改什么革？
可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所有人只好注视着郝柏池，听他将要说什么。
郝柏池打起了官腔，照着文件念了起来。
方远听了老半天废话，终于明白什么意思了。
原来郝柏池嫌弃正弘二手车车行投资大，规模大，人员多，工资等费用高。
却年年，月月亏损，拖了总公司正弘汽车销售集团的后退，拖了八分区的后退，给他郝柏池抹了黑。
郝柏池认为造成高投入却一直赔钱的原因，就是正弘车行的员工工作时偷奸耍滑，懒散成性，干活不积极，才造成了资金周转率低，业绩差，单车利润低，跑冒滴漏多，客户满意度低，回头客少，老客户生疏。
虽然没有指着孙炎明的鼻子明说，但是指责员工越来越不好管理，就是证明孙炎明的能力不行啊，郝柏池的每一句话，都好像在打孙炎明的脸。
孙炎明气的老脸铁青，站在后面低着脑袋依旧不吭声。
把正弘车行从上到下一通鄙视后，郝柏池终于公布了他为正弘车行量身制定的改革措辞。
首先，是公布了新的员工合理，理由相当强悍，谁也无法当面反对。
郝柏池不管下面人的反应，自顾自的宣布第二个绪。
造成销售业绩好的赚不到钱，销售业绩差的更加失去信心，在公司待不下去。
自己的队伍很快鸡飞蛋打，留不下一个人。
孙炎明琢磨着郝柏池奇葩的思路，强忍着没有爆发，是因为这只是郝柏池个人的想法，还没有得到总公司的批准，不会正式执行。
郝柏池看着沉默的正弘车行员工，他的想法和孙炎明恰好相反。
正弘汽车销售集团作为一家大海市的老牌企业，销售渠道固定，盈利项目成熟，每年就是安安稳稳的挣那么多钱，不搞点新花样，怎么突显他区域经理的能力？怎么往上爬？
所以郝柏池想到了这个前所未有的点子，要改革销售员的销售模式。
不过他不傻，知道步子迈的太大会扯到蛋。
万一搞砸了，别说升职加薪，兴许会被一撸到底。
为了稳妥期间，郝柏池想到了自己区域里的烂摊子……正弘车行。
既然是垃圾堆，自己怎么折腾都不怕，就是要把正弘二手车车行当实验基地。
如果可行，才会把这套方法在八分区的各家4s店实行，总结经验上报总公司邀功请赏。
如果不行，倒霉的就是正弘车行的六个销售员，反正是看他们不顺眼，他们赚不赚钱，谁又在乎呢？
就算领导知道了，损失也控制在合理的范围内，也不会怪罪自己。
郝柏池的算盘打的很精明，站在一排销售员面前，当面一个劲的逼迫孙炎明同意自己的改革措施，从今天开始划分车型，给销售员们分组。
而孙炎明当然不肯就范，仗着自己资历老，干脆和郝柏池当场吵了起来。
看着两位神仙斗法，方远不知道里面的勾心斗角，还不觉得有什么意外，正站着没趣时，忽然，他的脑海中响起了一阵异响。
【系统提示】有客户接近。
“客户：张浩。
男，十四岁，六中八年级学生。
预算：两万。
要求：想要给父亲买一辆进货拉菜用的汽车。”
经过王强买宝马三系的事情，方远还是挺相信系统的。
可是现在显示的信息让方远不淡定了，因为得到的信息是，一个十四岁的八年级初中生要买车？
开玩笑吗？
系统出故障了吗？
这个小家伙有身份证吗？
有钱吗？
能过户到他名下吗？
有驾照吗？
怎么把车开走？
一连串的问题浮现在方远脑海中，怎么觉得一个小家伙来买车，是很不靠谱的事情。
疑问归疑问，前面两位神仙正吵的脸红脖子粗，方远闲着也是闲着，好奇的看向了车行门口。
只见大门口，竟然真的走进来一个瘦瘦的小男孩。
小男孩穿着蓝白相间的学生服，有些苍白的小脸脏兮兮的，头发乱糟糟的。
远远的看着正在掐架的郝柏池和孙炎明，还有站成一排的六个销售员，他的小脸明显有些惊慌，身体甚至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
小男孩的出现，一瞬间闪瞎了方远的钛合金狗眼，打消了他心中所有的疑虑，在心里惊呼着：“哦卖糕的，竟然真的有个小家伙来买车。”
郝柏池、孙炎明吵的热火朝天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家伙。
其他五个销售员倒是看见了张浩，却谁也没有把他当回事，以为是谁家的孩子来溜达玩的，他们只是瞥了眼小客户，就又兴致勃勃的看神仙斗法了。
“你好，我，我，我想买车。”张浩离着八个成年人老远，缩着脑袋小心翼翼的终于说话了，只不过他的声音中带着惊恐，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除了方远，根本没有人听见小张浩的询问，可是车行有车行接待客户的规矩，怎么着也轮不到自己过去，所以方远也装作没听见，就没有动。
“你好，我，我，我想买车。”小张浩又壮着胆子打招呼，只不过这次他的声音大了许多，吵的翻天覆地的孙炎明和郝柏池都听见了。
什么？
有客户来买车？
两位高管，五个销售员呼的一下子全部扭头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可是等到所有人看清小张浩蓝白相间的学生服、瘦弱的小身板、脏兮兮的小脸、乱糟糟的头发。
他们的身体如同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僵持了十几秒钟，饿狼般的目光瞬间把小张浩湮没。
站着最近的王虎最先反应过来，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迷茫的质问：“你刚才说什么？”
小张浩勇敢的向前一步，说出了自己的目地：“我来买车。”
“你？”王虎的目光像扫描仪一般，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小张浩，接着噗哧一声笑了，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郝柏池摇着头，翻着白眼嘴里嘟囔着：“一个小屁孩，能买什么车？走开，走开。”
“开会呢，捣什么乱？”孙炎明也不相信小家伙是来买车的，摆着手往外赶人，“出去玩去。”
被大人们往外赶，小张浩委屈的退后一步，正要辩解，忽然，正和孙炎明吵架的郝柏池眼珠子一转，挥手招呼小张浩：“小家伙，别走。”
转身面对孙炎明时，郝柏池的老脸拉了下来，一双小眼瞪的溜圆，指着他的鼻子歇斯底里的嚎叫着：“客户来了，你竟然往外赶？你就这样对待客户？”
“你怎么当领导的？你怎么给员工当表率的？”
“还不安排销售员招待客户？”
连珠炮般的呵斥让孙炎明搞懵逼了，他被郝柏池莫名其妙的训了一顿，感觉自己委屈死了。
看着远处的小张浩，怎么看怎么不像客户。
哦，孙炎明最后反应过来，心里暗骂郝柏池魂淡。
这个孙子明知道小家伙不是真正的客户，故意刁难自己，让自己妥协啊。
可是没有办法啊，小家伙既然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是来买车的，又被郝柏池这么挤兑，只能让销售员去接待。
“王虎，你去接待客户。”孙炎明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派人去应付。
“我？”王虎看了看小家伙，他有钱吗？能买什么车？
王虎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这不是拿自己逗闷子吗？
“哈哈哈。”剩余的几个销售员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郝柏池更是撇着嘴一阵冷笑。
王虎站着没动，死活不想去，嫌丢人啊。
看着王虎磨磨唧唧的，孙炎明火了，骂了声废物，又看向了其他的销售员。
可是除了方远，这些销售员全部摆着手往后退。
“方远，你去。”实在没办法了，孙炎明点了方远的名字。
“嗯。”方远点点头，倒是没有推辞，直接走向了门口的小张浩。
“哈哈哈。”人群又是一阵大笑，齐齐的看向方远的背影，瞪着看他灰头土脸的怎么好意思回来。
方远早已得到确切的消息，拿出了对待客户的架势招待小家伙。
离着老远，就伸出了手打招呼：“你好，我是正弘车行的销售员方远……”
“哼，这小子脑子有病吗？”郝柏池冷哼一声，干脆不再看方远招待客户，继续逼迫孙炎明答应自己的改革计划。
没人关注这边，方远也放开了，专心的招呼客户。
看到小家伙很是紧张，循循善诱的提出了问题：“小朋友，你想买什么车？”
说起买车的事情，小张浩的眼圈忽然满含泪水，哽咽的告诉方远。
他的父亲是在小区菜市场卖菜的，每天早上两点多，就要起床骑电动三轮车去郊区的蔬菜批发市场进货。
电动三轮车不安全，还装的不多，有时进的蔬菜多了，甚至要反复的跑几趟。
更让小张浩心疼父亲的是，在路上冬天冷，夏天热，风里来雨里去的非常辛苦，正当壮年的父亲，被晒的漆黑，身体也差了很多。
那时，小张浩就劝父亲买辆车，不用担心刮风下雨，路上也安全一点。
可是父亲总说自己是小本生意，买车要加油，要维修保养上保险，太浪费钱。
一分钱要掰成两瓣花，才能攒够小张浩以后上大学，结婚娶媳妇的钱。
自己现在辛苦一点不要紧，没觉得骑电动三轮车有什么不方便的，顶多进的蔬菜多了，多跑几趟就是了。
所以坚决不肯买车。
前几天下大雨，父亲就因为雨水遮挡住了视线，结果躲闪不及一头撞上了前面的汽车。
赔了人家修车钱不说，父亲摔倒了地上，胳膊还受伤了，至今打着石膏。
小张浩实在心疼父亲，于是自己跑来了天鸿二手车市场买车。
然而他找了几家车行，人家都不搭理他，甚至嫌弃他是来捣乱的，直接往外赶。
知道体恤家人，多懂事，多好的孩子啊，方远感叹了一声，给他擦了擦脏兮兮的小脸蛋。
方远温和的询问小张浩：“这么说，你父亲不知道你来买车的事情，对吗？”
“嗯。”小张浩重重的点点头，但是马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仰着小脑袋看着方远，自豪的说，“我要给父亲一个惊喜。”
“惊喜？你父亲一定会有你这么懂事的孩子，感到骄傲的。”方远觉得小张浩太天真，太可爱了，但是微微摇头，告诉他，“我不能把车卖给你。”
“为什么？”小张浩郁闷的瞪大了双眼，不解的看着方远。
过了一秒钟，小张浩好像猜到了什么，忽然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存折，在方远面前晃悠：“我有钱，我能买得起车。”
看着不说话的方远，小张浩以为他不相信，甚至打开了存折，让他看上面的数字。
方远低头看了下，小家伙的存折上面，竟然真的有两万整华夏币，并且最近一次存钱的时间，就是昨天。
方远还是遗憾的摇头，表示自己爱莫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