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莱的规矩谁人不知,她本不愿救的,奈何小妹撒着娇的央求于她,还说是因那外族人救她受伤才带他来云莱的。
就算阿妈不没有教导她要知恩图报她也会因为心软而插手的,所以决心同小妹一起收容这少年,一起隐藏着这个秘密。
替那少年敷药时才发现,这人长相颇为俊秀,同她在云莱见过的男子都不一样,即使脸上灰垢铺面,装容也有些乱了,却依然遮掩不住他那姣好的五官。
她疑惑,难道云莱外的男子都生得如此的好看?
他受了很重的伤,腹部和背后各中了一箭,箭上有剧毒,直插入肉里,浸出的血色都已成了黑色。
怕被族人发现起疑,小妹先出去了,只有她一个人在草棚偷偷地给他救治。
将他的上衣全部脱掉,给他清毒,上药,包扎。整个过程中,她都将他那痛苦的表情尽揽眼底。他嘴里轻轻叫唤着,很是惊恐的样子,喊着“不要”、“为什么”等等话语,想来,定是困在惊梦里了,还出了一额头的冷汗,她给胡乱地擦了擦,却被他一把抓住自己的手,手上的灰垢抹了她一手。
晚上是小妹来照顾的他,第二天一早悄悄同去草棚同小妹“换班”再去给他查看伤势,他醒了,突然拽着她的手问了她好几个问题。
他的力气颇大,拽的她生疼,她能理解,或许这仅仅是出于本能,人,都是有防备心的,况且他从没见过她。
奇怪的是,当得知自己被救后,他反而变得异常冷静,甚至都忘了道谢,虽然她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因着有事要出去一趟,反正他的伤势也渐渐平稳下来,却没想到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他对自己说了句“谢谢你”。
很是温柔低沉的声音,还带着些丝丝沙哑。不知为何在那一刻她有些紧张,紧张到攥着手心快步离开。
之后,每一次与之相处,她都带着些探究的眼神去看他,他举止文雅,言谈间颇有着与云莱里的男子都不一样的感觉,她也说不上来,真要形容的话,可能就像她看过的画本子上所描绘的外族公子那般吧。
同他交谈,她一点也不觉得厌烦,甚至后来喜欢上了同他说话。
那天用过晚饭后她又悄悄去了草棚,小妹出去一天说是要给阿妈买生辰礼物,她想着六六肯定没吃饭,便包了两个包子给他送去。
他见了,欢喜的很,一连说了好几个谢谢,然后狼吞虎咽地将它们吃完,一看就是被饿着了。
看她一直盯着他吃,这才不好意思的笑了,说“见笑了,实在……太饿了”。
她笑着摇摇头,表示没关系,眼角却瞥见放在干草边的一个有些发硬的包子,六六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许是猜到她会说“不是有吃的吗,怎么还饿?”
他忙想解释点什么,她扬手,示意不用向她说明。然后——
“冷了的,就是我也不会吃的,理解。”
像这种,如果换做旁人,她定要说人家有肉嫌毛的,事后她才扪心自问,到底为什么会对这个人这样宽容,只是因为他是小妹的救命恩人?
之后他们一起闲谈,算作她陪他解闷吧,他给她讲过故事,这次换她了,虽然说得都是小时候发生过的事。
她也会发现,每当自己说到小妹时,六六都会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听,似乎对小妹的事格外好奇,不知怎的,他看着他那一副全神贯注听的入神的表情会莫名不快。
突然就不再说下去了,告诉他自己得走了就出了草棚,没想到就撞见一个黑衣人。
原来,是她的二姐,盛采阳。
如果她去阿妈那里告状就不好了,她便绑了她让小妹告诉她这里的情况,没想到从小。外族她不得不弄清到底怎么回事。
她,向来公私分明。
两相对质,也算是说法一致,她的疑虑也算是消除了。
那天是阿妈的生辰会,白天有事要忙,直到晚上篝火舞时分她才见到六六。
看样子是小妹约他来的,原是准备跳篝火舞,她在对面的舞队里正要出列劝阻,毕竟六六的伤势才刚刚好转,不知为何小妹又拉着他出去了,坐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
他们在那边有说有笑,让她心里莫名反感,瞥了眼还在同自己暗暗较劲比舞的盛采阳,她瞬间没了继续舞下去的心情,就到悬崖边看着夜空中那一簇簇天灯发呆,偏萧直那个不识趣的这时候跑过来,她瞪他几眼,叫他走开别来烦她,又继续回舞队里舞着。
之后就是瞧见萧直朝他们走了过去,似乎说了什么,情绪好像格外激动,将六六头上的花环也给抓过扔地上,还踩了几脚。
那花环……是了,那是萧直给她的花环,原来小妹要走那个花环是给他的……
不用想都知道,萧直是误会了。
她赶紧大步过去,原本是想为六六解释的,却听到萧直声音越发的大了,说的都是些不入她耳的话。
旁边的人渐渐聚拢来,这下,有误会也解不清了,反正她也想搅黄了阿妈想让自己和萧直成婚的念头,索性一错到底,大声的告诉萧直,那花环就是她送给六六的,那又如何!
自己出人意料的举动,似乎是让阿妈有些下不来台,反倒好像彻底绝了阿妈那念头,这点,倒让她十分意外。早知道有这种奇效,她早就这么做了。
之后,阿妈没再同她说过一句话,她也只在那晚送阿妈生辰礼物的时候才说了一句“生辰快乐”,阿妈也没叫,礼物放了就走,阿妈也没留她,她也不知晓阿妈是否会因生气而丢了她送的礼,管它呢,她送了就是。
云莱不知为何有许多重伤的雪麋,一头一头均被上山采药的族民发现,她便开始忙了起来,忙着救治一个个雪麋。
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六六也来帮忙了,且还是同她一起,只是,却好像并不是追随她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