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婳儿追求的未必就是短暂的幸福,这幸福之后也就一定是万劫不复。”
苍颜望着棋局,淡淡的问道:“连你也不知吗?”
亘古无名摇摇头,回应道:“他是变数,还是无道时代的变数,天地不可知,命运不可定,因果亦不可循,唯一可知、可定、可循的只有这变数自己。”
闭上眼,像似忧心忡忡,亘古无名又道:“无道山充满了未知,这天地,这命运,这因果,这未来,这一切皆是……”
苍颜没有再问,她很清楚,如果亘古无名说无道山充满了未知,那就一定充满未知。
亘古无名望着棋局,笑了笑,笑的很无奈。
苍颜问道:“你要去见他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见他。”
“为何?”
“他对我误会很深。”
“可你必须见他,不是吗?”
“世人都说我是命运的使者,因果的化身,殊不知我只是这无尽岁月的过客,我既代表不了因果,也代表不了命运,可惜,无人懂。”
“再回。”
说罢,亘古无名便消失了,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待亘古无名离开许久之后,旁边,纳兰千秋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师姐,刚才无名前辈说无道山降临之后,一切都充满了未知,可是您不是说过,无道山降临的时候,不管是三千大道还是天地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古清风抹杀,而且还有君璇玑那些无道时代的人,您与无名前辈也都已经现身,为什么未来还是充满未知,难倒他的存在已经不死不灭了吗?”
“不死不灭不可怕。”苍颜说道:“可怕的是寂灭,更可怕的是他或许已经超脱了生死,生死对他来说根本没有区别,他活着是死着,他死着也是活着。”
“无名前辈不可以出手将他打入归墟吗?”
苍颜摇头,道:“归墟早已消失了……”
“什么!归墟真的溃散了?”
归墟溃散伴随上古终结溃散的消息,纳兰千秋一直都有所耳闻,但也只是有所耳闻,究竟是真是假,谁也不清楚,此刻听大师姐说归墟早已消失,这让她震惊不已。
“归墟只是消失,究竟溃散与否,谁也不知。”话锋一转,苍颜端起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又道:“不过,从种种迹象来看,就算归墟没有溃散,恐怕也相差无几……”
“杀又杀不死,也无法打入归墟,难倒我们真的就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办法不是没有,只是不知可行不可行……”
“那……如果无道山降临,我们无法抹杀他的话,那……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三千大道会溃散,这天这地会破灭,无道时代将会重现天地,届时,人非人,鬼非鬼,仙非仙,魔非魔,佛也非佛,天地之间再无任何大道,任何法则,任何秩序……只有无尽的混乱,只有无尽的混沌……”
苍颜的话传来,令纳兰千秋有些绝望,她不知道三千大道溃散,天地破灭,人非人、仙非仙,没有任何法则秩序的天地究竟会是一个什么可怕的样子,她不知道,甚至也想象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
纳兰千秋面如死灰,亦有些站不稳,道:“无名前辈可是号称天上地下无所不知,又被誉为命运的使者,因果的化身,她难倒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苍颜的声音永远都是那么平淡,平淡的仿若不带任何感情色彩,道:“你刚才没有听见她说的话吗?她虽是命运的使者,也是因果的化身,但也只是仅此而已,她既无法主宰命运,也无法主宰因果,既代表不了因果,也代表不了命运……”
又一杯酒,饮尽。
继续说道:“她说他只是这无尽岁月的过客,她也只是一个过客,而且还是一个在我看来最可怜的过客。”
“为什么?”纳兰千秋听不懂。
“因果命运或许离我们很远很远,远的遥不可及,甚至可能永远都无法触及,但是因果命运离她却很近很近,近在咫尺,甚至可能抬手就能触及。”
“可悲的是,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的因果,她同样也无法选择,我们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她同样也无法主宰。”
“一个被誉为命运使者,因果化身的人,却无法选择自己的因果,也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你不觉得这很可怜,很可悲吗?”
亘古无名离开之后,苍颜继续下着棋。
这是一副残局,这副残局她已经与亘古无名下了很久很久一段时间,久的连她自己都忘记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只知下到现在残局依旧是残局,从未有过任何变化。
她手捏黑子,一子落下,说道:“如果因果可以选择的话,我相信她比任何人都想斩断这因果,如果这命运可以自己主宰的话,我也相信她比任何人都想改变命运,可惜……可惜没有如果。”
又或许想起了什么,苍颜端着酒杯,并没有喝下去,只是放在嘴边,说道:“而且即便这因果真的可以斩断,到时候你也未必能下得去手,如婳儿这般,现在你让她斩断因果,她都不会去斩。”
“纵然这命运真的可以自己改变,你也真的未必就想去改变,如古……他一样,他的命运现在就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但他未必真的就像去改变命运。”
“知道什么是因果吗?这大概就是因果。”
“知道什么是命运吗?这大概就是命运。”
仰头又将杯中酒饮尽,默默闭上眼,苍颜又唉声叹口气。
这一叹。
叹的是心中数之不尽的彷徨。
或许是看出苍颜又要离开的意思,纳兰千秋连忙问道:“大师姐,你要走吗?”
“无道山快要降临了……”
“那我呢……你不让我跟你一起去吗?”
“你暂且先回去吧。”
“回去?我现在回去做什么?听天由命么?”
“谁不是?”苍颜问了一句,又自言自语道:“谁都是。”
“可是……婳儿呢?你难道也不管婳儿了吗?”
“由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