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雅回答道:“是的,不知长姐意下如何?”
古淑如看了古雅一眼,然后笑了笑,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反倒是让丫头带周夫人和古婉如下去休息。周夫人和古婉如知道古淑如是特意支开她们,周夫人想了想,这样也好,古婉如虽然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到古淑如有些犀利的眼神,古婉如也只得闭着嘴乖乖地与周夫人先回客房休息了。
待周夫人、古婉如离开后,屋子里只剩下了古淑如、古雅及古淑如的丫头彩云。
古淑如在主位坐了,古雅方才在她下首坐下,彩云又泡了两杯热茶来,古淑如的脸色冷冷淡淡的,也不喝那茶,只是盯着古雅的脸,道:“你这次来将母亲叫回去,是什么意思?”
古雅看了看古淑如,方才说道:“古府是母亲的家,母亲回到自己家里,有什么不对的吗?”
古淑如冷哼一声。
古雅看着古淑如脸上不以为然的神色,古雅忽而叹了口气,道:“长姐,我们姐妹相处极少,长姐对我怀疑亦是有理的。事情既已到此,我想有的事情我也不必要瞒着长姐了,三年前我的确怨恨过,但自前日二姐姐到零星小筑向我说出三年前的误会,我才知道许多的事情的无可奈何。现在爹爹已承认了我的身份,我亦是很满足了,二姐姐温柔善良,我又岂忍怨恨之?”
古淑如的眼波一动,脸上似有动容之色,她看着古雅好一会儿,方道:“你是什么意思?”
古雅抬起眼眸,真诚道:“长姐,如今的我,只想在府里安安稳稳地过下去。所谓家宜和,爹爹也已答应不追究上次之事。这些我是真心诚意来接母亲和二姐姐回去,想与母亲和平地过下去。”
古淑如闭着嘴,久久不语,外面的风吹着树叶的声音一阵阵响起,衬着这屋子更加寂静,隔了良久,古淑如终于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古雅苦笑。
虽是姐妹,可是她从未将自己当过她的三妹妹。
相对于古淑如而言,古雅与陌生人没什么两样,她的确也没有相信古雅的理由。
古雅看着古淑如,缓缓道:“我是你的三妹妹。”
古淑如一怔,似没有想到古雅会说出这样的理由来。
然而这……确实是个让人心动的理由……眼前这个女子,倒底是她的妹妹……而且现在的情况,母亲是绝对不可能一直待在这汝南王府的,妹妹古婉如的婚事、弟弟古楠也须要母亲的照理,其实刘寒初能特意来汝南王府接母亲,古雅能来说这番话,已是给足周夫人的台阶下。
且听说上次爹爹将他的宝马魅雪给了古雅,又叫心腹之将刘寒亲自教古雅骑马,还许古雅随意出入古府里的命令,爹爹可说是待古雅与众不同了。一个庶出的小姐,因着爹爹和老夫人的宠爱,地位已遥遥胜过婉如了,与她和平相处,划清界线,的确没有什么不好。
思虑良久,古淑如方说道:“好。”
这句话一说出来,无疑是让古雅心头落下一块大石。古淑如既然答应了,那么周夫人那里的,古淑如一定会与周夫人权衡轻重,不出意外,周夫人也不会拒绝。
毕竟她们的选择不多。
那么接下来就是要去还晓秋自由了。
这里毕竟是汝南王府,来了这府里自然得去见主人的。当下古淑如、周夫人就带着古雅去见了汝南王妃,并向汝南王妃请安。
汝南王妃杨佳云是京中有名的世家小姐,出身高贵而极有修养,如此虽已有三十多岁了,可是看上去却并不显老。汝南王妃很是端庄,许是因为儿媳古淑如怀了孩子,脸上总带着几丝焕发之色。她看了眼正向她行礼的古雅,又问古雅的年纪,古雅都一一答了,汝南王妃见古雅形容秀雅,幽娴贞静,很是喜欢,当下将手腕上的一只描金翠色镯子褪了下来,送给了古雅,亲切地拉着古雅的手欣赏着古雅笑道:“原来古大将军还藏了个这样风流标志的女儿。”
周夫人只是敷衍的笑了笑,却也不说什么,此时她的心思都在古维镛身上,也没有心情去理会古雅的事情了。而古淑如的眉头却微微一皱,不由地抬头看了一眼汝南王妃,汝南王妃似乎对这古雅的映像很好……只希望是单纯的喜欢而已,不然她给婉如打算的那门婚事,只怕会遇到些麻烦。
……………………………
古府。
日已将暮,天边一抹绚丽的晚霞染红了半边的天空,宛如一匹铺在天空的红色的锦锻,带着几分绚丽与凄迷的美丽。
周夫人踏入院门里,看着这再熟悉不过的屋宇,想着住在这屋子里的男主人,心里竟有些沧桑悲凉之感。她不由地抬头看了一眼那凄迷的红色天空,风一阵阵吹着她的衣裳,带着丝丝点点的清凉之意。
管家古春知道周夫人回府后,连忙出来迎接了,那恭恭敬敬的样子仿佛与过去没有什么两样,可是……周夫人嘴角漫上一丝苦笑,可是不知为何,她却觉得有些薄凉。
秀容见周夫人失神地看着前方,便在周夫人身边轻轻地唤了一声:“大太太。”
周夫人回过神来,看了周围的人一眼,什么也没有说,还是与以前一样昂首挺胸走入了院子,过了垂花门,进了后院,回到她的屋子里。
古婉如与古雅都回了各自的住所,周夫人先回房里换了衣裳,房里的丫头们也还都老实,态度亦是与以前一样唯唯诺诺,可是不知是不是因为周夫人的心里原因,她总是有意无意地,觉得丫头们惶恐的神情后,悄悄带了丝嘲讽……
周夫人刚刚换好了衣裳,秀容收拾好了坐垫,正准备让周夫人坐下好好休息时,门外忽有丫头来报,说是老爷来了。周夫人心里“咯噔”地一跳,心情一时复杂难言,有怨恨,有惶恐,有悲伤,同时也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不一会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周夫人的眼帘,周夫人明显地感觉内心一窒,一时之间竟呆呆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古维镛,这是自那件事情发生后,她第一次看到古维镛。
古维镛走进屋子里,抬眼看着她,两人对视了一会,那秀容知趣地从屋子里退了出去,随手将门关上了。
“吱呀”的关门声,又将周夫人的神思拉了回来,周夫人这方反应过来,向古维镛低眉道:“老爷。”
古维镛脸上永远是那淡漠的神情,不冷不热的,带着一分让人心沉的漠然,仿佛无论别人如何努力,都接近不了他的心里,永远只是远远的望着他那如潭水般无波沉静的神情。他“嗯”了一声,走进了屋子,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了下来,抬目随意看了周夫人一眼,随口问道:“淑如那丫头怎样了?”
周夫人的心本是提得紧紧的,现在听古维镛这样随意地向自己说话,她的心也不由地松了松,向古维镛道:“淑如怀了孩子后,王府的人都待淑如很好。大姑爷也没有再与淑如闹脾气了,杨王妃更是护着淑如,不让淑如受委屈。”
说着古淑如近来的状况,周夫人的心情也渐渐放松了些,回想起近日来宇文惜诵对古淑如的爱护,及两人感情的变好,周夫人心中颇觉欣慰,毕竟以往古淑如与宇文惜诵两人不和的事情一直闹得周夫人担心不已,如今看着自己的女儿好了,她哪有不开心的。这样想想,周夫人又不由地欣慰道:“看着淑如与大姑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古维镛抬头看着周夫人脸上的欣慰之色,忽而冷笑一声,道:“放心?看着淑如过得好,你就放心,看着雅儿过得好,你便不放心,是不是?”
这句话宛如一把冰冷的利剑刺在周夫人的心口,她的身子不由地一颤,不敢相信地看着古维镛那冰凉的眼神。原来古雅的事情,他还没有放下,原来他还是要为了那丫头来向她兴师问罪。她就这样看着古维镛,心里越来越觉得冷,其实有什么好奇怪的,当初他忽然将古雅这孩子带回府里时,他那又恨又爱的态度,其实已表明了他很在乎古雅,或者……是很在乎古雅的母亲,那个叫欣儿的女人……
可是……纵然如此……她还是不相信她与他二十多年的感情,还比不上那个早已死去的欣儿。但是如今看来,以前的一切,只不过是自己的痴人说梦罢了。
周夫人自嘲地笑了,抬眼看着古维镛,说道:“老爷,你是在为了古雅而生气吗?原来你是这样在乎古雅吗?”
古维镛闻言一震,目光忽地冷了下来,冷冷道:“我家里的事情,难道我还不能管吗!”
“你家?”周夫人笑得有些悲凉,眼里似有泪光在闪烁,只听她说道,“老爷,难道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也是我的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