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尘萧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对着白尘甫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随后又装出悲戚的样子。“父皇,皇兄血口喷人!明明就是皇兄杀了老师!”皇帝回头看了一眼两人,正在盛怒之下不知道该信谁的,这时宜妃一脸愤恨悲痛的拉过白尘萧也跪在了皇帝面前,她撩开白尘萧的袖子,上面都是青紫块。“皇上,冤枉啊!那日臣妾也在,本是去接萧儿回宫的,不曾想正好看见二皇子在假山石上推了萧儿下来。萧儿摔得伤重,又不肯告诉臣妾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试问,萧儿伤成这样,怎么可能伤的了将军?皇上若是不信,那日臣妾身边的宫人都能作证。”睁着眼睛说瞎话,事实在他们母子二人口中变成了这样的黑白颠倒。
无论白尘甫如何哭泣如何辩述都没有人相信他,莫名的就担上了害兄杀师的罪名。分明推人的是白尘萧,杀人的是白尘萧!他最信任的兄长偏偏这样狠狠的背叛了他。他们曾经互相约定,不管大人们的纷争他们永远都是好兄弟的,如果有一天真的会有矛盾也不能翻脸,不能互相背叛。可是再好听的诺言在生死名利之间都变成了子虚乌有。白尘甫只是觉得自己很傻,傻的可怜……毕竟是后宫内苑的肮脏事,皇帝没有声张出去,安了一个冲撞皇上无德无才的罪名就把皇后废了关在了冷宫,白尘甫还是二皇子,却是连宜妃宫里的下人都能欺负的皇子,而宜妃也理所应当的成了新的皇后,白尘萧身为长子皇后的儿子。龙涎国的皇帝终于在这两个儿子之间选出了太子,国之储君。白尘甫杀师之罪虽说是情有可原,但是也看得出他的心胸狭隘暴虐成性,无法做为君主统治国家,况且他的母亲竟是那样的女人,恐怕血脉有误,所以后来即使白尘萧堕落得再厉害也没有丝毫动摇他是太子的身份。
而白尘甫两年间在恨和悲痛中度过,若不是他有一个善良温柔的娘亲,怕是早就心灵扭曲了,尽管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傻乎乎的谁都信的二皇子了,但是还不至于变成后来那个样子。娘亲总说他就像天上的朝阳一样,要永远像太阳一样温暖幸福的活着,不要被仇恨和名利蒙蔽了眼睛。尽管冷宫里的日子艰苦,但是母子二人也算自在,直到宜妃也就是现在的皇后看不下去他们的简单日子。她吹枕边风让白尘甫不再允许进出冷宫,生生将母子分离。娘亲身子弱,白尘甫八岁那年的冬天害了风寒重病将死,可是宜妃不许太医去看。白尘甫不知道娘亲已经病成了这样,还和平时一样苦中作乐的在冷宫外面的树上玩,却摔了下来。那天破天荒的,娘亲能出来见他,背着他回去。
那晚天气异常寒冷,娘亲用被子裹着他,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入睡。“小朝,假如有一天娘亲不在了,你也要像现在一样快快乐乐的。你皇兄虽然背叛你,那是因为都是皇帝家儿子,情非得已罢了。你不争不取自有一片太平。娘亲以前就是太在乎名利是非了。害了将军,害了你,也害了自己。”白尘甫的小名就叫朝,那是娘亲总叫他的称呼,朝阳的朝。他迷迷糊糊睡着也没听清楚娘亲在讲什么,却不知道那是最后一次再听到娘亲的声音。他从噩梦中醒来,梦见白尘萧拿着剑要杀他。以前娘亲总会拍着他的小肚子安慰他,告诉他那只是一个噩梦。可是那天他醒来发现,他其实从来都没有从噩梦中醒来过,甚至活在比噩梦更可怕的存在中。娘亲死在他的床边,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凉了。他才知道一直不许太医去看娘亲的那个女人有多可恨。他不会是朝阳,只能是炼狱里的恶鬼。他恨,他要报仇,他要变强,要一统天下,才能报复那些人。
那些表里不一想要害他的人,那些夺走他娘亲的人!他要他们付出代价。他更恨的是,白尘萧背叛了他才得来的地位却没有好好利用,而是变的荒淫无度。这样的人凭什么做太子,凭什么做皇帝?白尘萧居然还指着他的鼻子说,你总是心软不成大事。心软?白尘甫用血一样铁铮铮的事实告诉他,他是否还是当年那个傻乎乎相信白尘萧的心软的白尘甫。叛变的那个晚上,他是亲手杀了白尘萧的。
“你终于长大了。”白尘萧露出和那日一样的意味深长的微笑,依旧是白尘甫看不懂的模样。而白尘甫终于达到了自己目标的第一步,却莫名其妙的心空了。“傻儿子!傻儿子啊!”宜妃哭天抢地搂着自己儿子的尸体,“白尘甫,你当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吗!要不是他一心把江山还给你,你怎么能比得上本宫的儿子!”白尘萧用了余生去后悔听了自己母亲的话,他去找将军比武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比白尘甫武功高,他可是哥哥怎么能没本事保护弟弟,只要杀了这个将军就不会有人知道了那件事了。杀了人之后他害怕正好撞见了母亲,她骗她这是最好的保命的方法,他极度恐慌极度怕死所以就按照宜妃的说法去做了,可是后来他开始后悔,很多时候都在想自己为什么那时候没有承认,不如承认的好,不如死了的好。可是这件事牵扯到了母亲,所以白尘萧只能为了母亲隐瞒并苟且偷生,他开始用酒精和玩乐麻痹自己,却又在想这样的话父皇应该会要把他废了的吧。只是天不如人愿。白尘萧还和以前一样,在外人面前假装和白尘甫不对付,可是这一次白尘甫却没有默契的继续陪他玩地下游戏。白尘萧知道,他在恨……而那些被派去杀白尘甫的人都是宜妃派去的,白尘萧怎么会想要伤害自己的兄弟?他们约好了的,永远不能翻脸,只是他先背弃了约定……白尘甫知道真相的时候不曾动容,“你以为你说的这些谎言还能骗的了朕?”不管真相是如何的,他已经不是当年的他,他已经学会杀戮学会冷血无情。
即使白尘萧真是这样又如何?他已经杀红了眼,怎么还会相信什么兄弟之情?所以兄弟之间尚且如此,怎么会有人不为什么就去用命去救谁?即使是他,也没能心甘情愿的为白尘萧担下那个罪名的。那个叫莫染的女人真是奇怪的很……最后,他杀了许多人却放了宜妃一马,把这个作恶多端的女人关在监牢里。不是因为他真的良心发现,觉得对不起白尘萧。“当年,你害朕母后,今日朕留你一命,要你永远活在失子之痛中!”
这么多年来,他早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要折磨这个女人,让她也尝尝当年娘亲所受过的苦痛。而这一切终于完成之后,他突然觉得孤寂,胸口总是没来由的闷闷的。他坐在龙椅之上,看着手边的青墨卷转头又遥看这四国天下,想起莫染走之前和他说的话。无论是什么面具都不要再带了……可惜,面具带的太久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