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令武谆谆教诲,江承紫感激于心。
随后,兄妹俩喝了一壶茶,随意聊了聊。柴令武倒说起一件有关独孤家的旧事,说是听父亲偶尔提起过,说独孤信当年有一块印信。这块印信是煤精制成,有二十六面,每一面代表着一个身份。
“这印信,我也听说过。”江承紫说。
她自然是听说过的。家里有个考古学的父亲,这种惊世骇俗的出土文物,她当然知晓。
何况她也是女人,也八卦好奇呀。独孤信是谁呀?侧帽风流呢。帅得惊动古今。
因此他的印信她就记得很清楚,还拍过照,摹过上面的字。这枚印信出土于1981年的旬阳。
“嗯,这块印信应该很出名。因那时独孤家如日中天,他的身份很多,需要多块印信。最终,就将所有的身份都放在了这块煤精印信上。”柴令武点头。
江承紫拨弄了一下烧水的炭火,继续问:“这块煤精印信如今在何处?”
“众人不都在找吗?据我父亲说,所有的人都在找。”柴令武喝了一口茶。
“这印信有什么秘密?”江承紫终于觉得独孤家被灭的缘由或者就在这上面了。
柴令武撇撇嘴,道:“据闻独孤家在云中的时候,就有一趣÷阁惊天宝藏。当时关外战乱,北地之人发了不少横财。独孤家也不例外。”
江承紫根据柴令武的说法不由得想起这独孤信一家起先在云中过得也不是特别如意。独孤信的父母也是积极无名之辈,只是在云中任无关痛痒的职务。
“可当初,独孤信的父亲任职不算大呀?”江承紫说出自己的疑惑。
柴令武拈起一块桂花糕,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才说:“阿芝,云中乱,北地南方都乱。可独孤信的父亲作为一名小角色,却能稳稳当当地活着,一家人都稳稳当当地活着,不升迁,不贬职。这本身就是一种非凡的能力。再者,我曾瞧过一封密信,是我太奶奶那一辈的,泛黄了的密信。”
“去,既然是密信,你还能瞧见?你这话我不太相信?”江承紫鄙夷柴令武。
柴令武凑过来低声说:“阿芝,你真不要不相信。我这人文武不济,武力值不行,但我也在积极地发挥我的长处呀。你看我柴家到我爹这一代就败落得不行了。我叔叔伯伯什么的不会经营,赔了不少钱。而且本来柴家一门到我父亲这一代人丁单薄,我父亲更不会经营。再加上我外祖父当年替天行道,晋阳起兵,柴家是倾尽了全家财力。这柴家说实话早就是风雨飘摇了。呵呵,我父亲军功,那都不过是外在的花架子,那点儿赏赐算个啥呀。”
“你说这话,被旁人听去,得是大逆不道了。”江承紫撇撇嘴。
柴令武叹气道:“你又不是旁人,你是我义妹。”
“你就这么信任我?”江承紫心情颇好,打趣他。
柴令武显然没什么心情,只是将手中的桂花糕吃完,又喝了一小口茶,才严肃低说:“阿芝,莫要打岔。我与你说,正因柴家风雨飘摇,再不好好经营一番,柴家的田产、铺子什么的都要完了。因此,我才不想去做什么建功立业的事。那些事,交给我的兄弟们去做好了。”
“因此,你就对柴家进行了彻底的摸查,想要将柴家的产业一并归拢?”江承紫询问。
“妹妹真是聪明。”柴令武赞叹。
随后,柴令武说起,他就在这种搜寻中,在柴家故宅,他太奶奶的密室阁楼的小隔间发现一封泛黄的信,信不是普通的信件。打开来只是一封泛黄的纸而已,但柴令武知晓这种火漆封口的信件都是密信,不可能用趣÷阁墨写成,所以经过特殊处理就发现了上面所记载的事。
而信件所记载,独孤信的父亲其实是宇文家的手下,其坐镇云中,唯一目的就是敛财,为宇文一族敛财。敛财的手段隐蔽,其中不乏残忍的不择手段,连江南大户的灭门都与其有关。而后,所敛财富数额巨大,就被独孤家隐藏起来,成为一趣÷阁神秘的宝藏。
这趣÷阁财富所在地,所有的人并不清楚。独孤信只提取了一小部分,就抛下原配跟随自家老大打江山去了。而他的父亲,这个历史上籍籍无名的小人物,却完成了对惊人财富的隐藏。
“这本是为主子敛的财,大约是用于夺取江山。作为属下,你觉得他为何这样做?”江承紫询问。
柴令武轻笑,道:“阿芝,那一段岁月,独孤家的老头是籍籍无名之辈,但也想活下去。”
江承紫一惊,问:“你的意思是说,他的主子宇文一族其实是在将这些人杀了?”
“当然。他们聚敛财富的手段可不光彩哟。日后建立国家政权,成为真正的皇室之人,这种不光彩是不能出现的。杀人灭口,这是非常有必要的。”
“可惜,即便是一株杂草,也有其抗争。”江承紫点评。
柴令武不住地点头说:“正是如此。这些人虽然籍籍无名,但他们看得清自己的命运。再者,能完成主子交代的这些任务,本来就不是等闲之辈,他们只是身份不够高,不是豪门门阀而已。再者,独孤家本身是拓跋一族手下,能被宇文氏所用,其中背身就隐含了无数的选择与凶险。但无论如何,从那一封信,我窥见不了。不过,那封信指向很明确。”
“明确独孤家知晓宝藏所在?”江承紫不由得好奇,心里更多的是担心。若是真的涉及惊天的宝藏,那身为独孤家后人的父亲在大唐的命运或者比自己还坎坷。
“是。独孤家老爷子藏匿了大部分的宝藏,而后自杀。”柴令武缓缓地说。
他不是独孤家的老头,他也不想去懂得政治,但在说到这老头时,他还是给予了一份难得的尊重与佩服。
“藏匿宝藏,自杀。其实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独孤信吧。为人父者——”江承紫想到其中内里,也是唏嘘不已。
“谁说不是呢?”柴令武也叹息,随后又狠狠捶桌,说,“想喝酒。”
“今日可不请你。”江承紫摆摆手。
“绝情的丫头。”柴令武扁扁嘴,其实他也只是说说而已,他不可能喝酒。今日,他是来跟义妹说正事的。
“该,说正事呢。”江承紫也吐吐舌头。她与柴令武相处日久,便觉得真像是三堂哥江承轩呢。
柴令武不再多说什么,径直点点头,很严肃地说:“其实,独孤信武力值尚可,他的主子让他成为八柱国之一,又与之联姻,其实就是想要找到这趣÷阁宝藏。可是对这趣÷阁宝藏虎视眈眈的又岂止是皇室呢。”
“因此,他的父亲当年本是用藏匿财富来保自己儿子的命。如今,这趣÷阁财富却成了危机子孙后人的毒药。真是此一时彼一时,福兮祸之所倚呀。”江承紫感叹。
柴令武也严肃地评论:“谁说不是呢。”
“是啊。”两人感慨,对视一眼,只觉得彼此都老了许多。
沉默了片刻,两人瞧着窗外一大丛的绿发呆了片刻。江承紫打破沉默,问:“所以,其实那宝藏到如今也没人找到?”
“没有啊。”柴令武回答。
“前朝独孤皇后也不知?”江承紫不死心地问。
“从那密信上来说,是不知的,因前朝真是很穷呀。文帝各种节俭才让整个天下得以恢复生息。而后,各方势力探查,说那宝藏的图谱其实就在独孤信的印信上。”柴令武说。
江承紫想了想,忽然沉了脸,道:“其实说到底,各方都想要这一趣÷阁宝藏。说明这宝藏数额惊人。”
“对。”柴令武很肯定。
“那么,长安城里或者长安城外,大凡对于这一段秘闻有所了解的,都想要这宝藏吧?”江承紫很严肃地问。
柴令武想要下意识地回答是,继而看到江承紫这眼神,立马反问:“阿芝,你这什么意思?”
“意思很明确。你柴家也想过要这一趣÷阁宝藏。”江承紫直截了当说出来,顿时觉得父亲在柴家也不是那么安全。
“我的先祖或许有,但我绝对没有。”柴令武看到义妹的眼神,已明白她的担忧,“我会努力保护好他的安全。”
“不劳烦义兄,我想立马将他接到我府邸,我也要学琴。”江承紫态度很是强硬。
柴令武一愣,随后气急败坏地解释:“阿芝,我是很喜欢钱,但我更喜欢凭借我的能力堂堂正正地赚钱。我对这种沾满血腥的宝藏没有兴趣。”
“你没有,不代表你的家族没有这个打算。你太奶奶阁楼上的那封信,不就已说明了么?”江承紫面无表情地说。
柴令武哑口无言,只“我我我”半天,最后强硬地说:“如今是大唐,比不得从前。皇上贤明,文臣武将能人辈出。这是盛世的征兆,我柴家一门绝无不臣之心。即便有,这种不明智的事,我柴家人也不会做。”
这回是江承紫没有说话,她不得不承认柴令武所言很有道理。这大唐不比北周、隋朝。李世民手下的能人太多,再加上李世民真是个高深莫测很会算计的人,这大唐的根基很是稳固。这其实也杜绝了很多人的非分之想。
“再说,隋末大乱,苦的不仅是百姓,还是各大家族。谁愿再去经历那些动荡呢?虽乱世变数大,但崛起的也只是少数人家。”柴令武继续解释。
“你不用说了。即便是今日,也是有人在谋算的。”江承紫想到长孙一族。
柴令武略微一怔,就回过神来,说:“那是他们,我家不是。再者,在临水榭这里是我家,这里的机关也只有我父兄知晓。就是家族里的旁人,也进不来。阿芝,你相信我,我会保护好独孤先生的。”
江承紫垂了眸,叹息一声说:“是阿芝方才不懂事,胡乱责怪义兄了。”
柴令武听到这话,心里这才放松,笑逐颜开地说:“兄妹同心,其利断金。我不管你与独孤先生有什么渊源,我会竭尽全力,哪怕赔上我性命,也为你护着。”
“义兄,你言重了。”江承紫摇摇头。
“不,我既然插手了这事,这事我就管定了。”柴令武义正言辞地说。
“那万一,对方是皇上呢?”江承紫试着说出这种可能性。
柴令武瞬间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