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林轻轻嘟囔了一声:“实景。”
我能感觉到,他在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味道。
如今我们已经很难辨认出现在眼前的东西究竟是真实还是幻影。
吴林显然不太相信眼前的棺材都是真的,反复晃了几下手电,让光束落在不同的棺材上,每一次灯光都能在棺材板上映出一个微微带绿的光斑。
除了手电的等光,在这里肯定还有自然的光照射进来,但我依然只能辨认出棺材和石钟乳的颜色,却找不到光源究竟在哪。
吴林又晃了几次手电,转头问我:“怎么走?”
我朝着前方指了指,问他定云锥是不是在那个方向。
起初吴林似乎有些不太确定,可犹豫片刻之后,他还是点了点头。
我之所以抬手就能指出正确的方向,是因为此时的我心中又浮现出了那种兴奋感,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在前方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正在朝我招手。
这种异样的感受,完全来自于我的直觉。
说起来,所谓直觉,其实就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召力,当它出现的时候,我的心中会莫名其妙地忐忑或者兴奋,同时能明确地预感到将会有事情发生。
大概是见我长时间没有做出回应,吴林又问我:“怎么走?”
他其实是想问要不要继续前进。
我转动手电,将光束打在了地面上。
棺材出现以后,地上就出现了一块块面积如胸口一般大小的青石砖,在光线照射下,大部分砖块的颜色都很深,上面布满了潮气,粗糙中偷着几分油亮的光泽,而每隔五六米,地上就会出现一块颜色偏灰白的浅色砖,这些砖的表面好像都是不沾潮气的,光线打在上面,呈现出一种沙地般的粗糙。
我推测,这些浅色砖下面,应该就藏着吴林口中的“机关”,回想最初看到的金山,以及后来看到的马腹像和落地青铜棺,全都坐落在这些浅色砖的附近。
为了验证心中的想法,我踮其脚尖,将手电高举过头顶,又奋力弯腰、甩臂,将手电狠狠砸向了前方。
只有几两重的手电在我全力挥击之下,落地的时候也能产生很重的冲力,其力道和正常用脚踩地不会差太多。
随着“吭”的一声脆响,手电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一块深色砖上,我和吴林都斌摒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盯着触地以后又被弹飞到半空的手电筒。
它在空中盘旋了两圈,又重重摔在地上,朝着离我们最近的一块浅色砖滚了过去。
眼看它就要滚到那块砖上了,我立即撒开阳线,手腕一抖,八卦钱飞驰而出,精准地打在了手电的灯罩上,让它和浅色砖拉开一段距离。
我收回阳线,之后又默默立在原地,朝着前方观望了一阵子。
在风力的搅动下,我们头顶上方的棺材和铁链还在缓缓地摇动着,除此之外,四周很安静。
前后过了将近一分钟,我才长长松了口气。
看样子,前面的路确实可以走。
吴林也从鼻孔里呼了一口长气,然后问我:“你怎么不用你的铜钱?”
一边说着话,他就转过头来,将视线定在了我的手腕上。
我皱一下眉头:“什么意思?”
吴林:“为什么要用手电筒去砸地面,你甩出那根线的时候,铜钱上的力道应该也够强了吧?”
“我怕万一触动什么机关,伤到八卦钱。”我朝着前方扬了扬头:“趁着还没出现蜃楼,得赶紧往前走了。”
话音一落地,吴林就一马当先地冲到了前面。
我跟在他身后快走两步,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手电。
不捡起它来,它躺在地上的时候还是亮着的,但也不知道我在将它拿起来的过程中时不时震到了里面的线路,灯光猛地闪烁两下,接着就灭了,我再反复按下开关,灯头也无法重新亮起来。
吴林引爆手榴弹的时候,这把手电都没被炸坏,没想到颠簸了这么几下,竟然不能用了。
好在下来的时候我带了三把手电,于是将坏的扔掉,从后腰拔出了那把备用的,可没想到备用手电也不亮了。
当时我心里正想:“后面再进入没有光的地方就只能靠吴林了。”,可吴林却不早不晚地回过身来,对我说:“手电不亮了。”
我朝他那边一看,他正端着自己手电在我眼前晃,灯头确实没光了。
他也看到我每只手里都拿着一把手电,顿时皱起了眉头:“怎么了这是?都不亮了?”
一把手电摔坏了,这我能理解,备用手电也坏了,也可能是巧合,可如今连吴林手中那把都不亮光了……事情显然不对劲。
我朝着吴林身后看了看,在我们对面,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路,我隐约能看到在很远的地方有一面深色的石壁,上面好像还开了一个洞口,但无法估算我们离那个洞口究竟有多远。
“保持手电处于开启状态,快走!”
我盯着位于视线极点的那个小洞口,对吴林说了这么一句,随后就匆忙迈开步子朝着前方疾走。
吴林不打算让我走到他前面去,又迈着大步冲到我前方半米左右的地方去了。
地面上的潮气很重,十分湿滑,在这种路面上我和吴林无法快速奔跑,只能尽全力锁住腰腹,让重心保持坚挺,然后迈开大步子疾走。
途中吴林抬起头来朝着上方看了几眼,我没心思去理会头顶上的那些青铜棺,视线一直停留在远处的石壁上,只是偶尔看看地面,以防踩到那些浅色的砖块。
有很长一段时间,蜃楼现象都没有出现,吴林每走一段距离都要抬头看看,随着越走越远,他每次抬头的时候,眉头都会皱得更紧。
约莫半个小时以后,吴林突然停下了脚步,地面太滑,我一时间很难刹住车,险些撞在吴林的后背上。
他伸手在我的胳膊上抓了一下,将我扶稳。
我给了他一个不解的眼神,问他:“你怎么突然停下了?”
吴林指了指头顶上方:“你看。”
我抬头望去,就见在距离我头顶五六米的高度上,依然吊着九口镶莲花边的青铜棺,风力催动下,吊棺的锁链和青铜棺一起缓缓晃动。
这光景,和我在半个小时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按说走了这么久,锁链和青铜棺已经早就到我们身后很远的地方去了才对,可它们就像是在跟着我们一起移动似的,依然悬在我们的头顶正上方。
仔细看一看青锁链附近的石钟乳,排布、大小,也没有任何变化。
吴林在旁边问我:“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在这半个小时里,咱们根本没动过?”
不对,我和吴林确实一直在移动,在这半个小时里,石壁离我们更紧了,而在我们不断移动的过程中,脚下的石砖也快速挪到了我们身后。
吴林又自言自语地说了句:“碰上鬼打墙了?”
我摇头:“不是鬼打墙……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咱们确实一直在移动,这点事错不了的,石壁那边盘踞着一股很清淡的阳气,咱们走了这么久,离那股阳气越来越近了。”
吴林猛皱几下眉头,又朝着头顶上看了两眼。
我说:“这地方邪性,咱们最好抓紧离开。”
吴林点一下头,没再废话,又是一阵低头猛走。
在这之后,他就不在抬头观望了,行走的速度也快了很多,我跟得有些吃力,但总归能够跟得上。
起初我们脚边的浅色石砖排布得非常系数,只要不是特别缺心眼根本不能踩到,但随着离石壁越来越近,这些浅色的石砖就像是开始自我繁殖了一样,渐渐变得多了起来,最后更是大片大片地集中出现。
由于深色的石砖变少,我和吴林只能放慢速度,小心翼翼地在路面上徘徊前进。
有时候距离最近的两块深色砖之间就能隔着十几块浅色砖,直线距离超过三米。
如果是在干燥地面上,要跳过这样的距离对我们来说算不上太难,可在这湿滑的地面上,我和吴林每次腾空跳起,都是一次心惊胆战的经历,只要稍微一个不留神,就会落在浅色的地砖上。
深色砖越来越少的同时,潮气也正变得越来越重,而最麻烦的事莫过于在靠近石壁的区域,空气中的潮气似乎带有很强的腐蚀性,导致地上的砖块出现大规模的蚀痕迹,深色砖几乎全都凹陷下去了,而浅色的砖也在这股腐蚀力量的影响下变得颜色发乌,起初它们看上去就像是生了大量锈迹的白银,再靠近石壁一些的就干脆变成青黑色,看起来和那些深色砖一模一样。
我和吴林只能粗略地认为出现凹陷的地方就是活路,平整的地方就是死路,以此为依据继续向着前方移动。
眼看离石壁上的洞口还剩下最后五米了,可这地方的地面却像是遭受过某种震荡,所有的砖全都崩碎了,浮现出大片大片不规则的凹痕。
我和吴林一下子失去了参照,顿时抓了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