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瀑布口,顺着水流向下看,就见极下坠的河水旁边就是大段光滑的石壁,我伸手摸了摸石壁表面,上面的水汽很重,好在在这黑暗的环境中,石头上长不出青苔,不然被水冲刷过的石面加上满满的水汽,再加上湿滑的青苔,滑上加滑,只要一个不留意就会掉下去。
可即便如此,我也不敢掉以轻心,先用力将梼牙扎在石壁上,然后慢慢将身子顺了下去。
本来我还想找找看有没有可以借力的落脚点,可惜石壁上太过光滑,在我晃着脚掌来回踩的时候,好不容易踩到了一块凸出来的石头,可上头就像抹了油一样,根本没办法踩稳。
真后悔来这里之前没有准备登山用的器械!
无奈之余,我只能用力拔出梼牙,让身子自由落体,下降一两米以后,再次挥动梼牙,随着一声爆响,迟钝的牙身扎进了石面,手腕和胳膊上猛地传来一股强悍的拉扯力,将我的身子定在半空。
自回到仉家这么长时间以来,我第一次有了虎口麻的感觉,尤其是将梼牙扎进石壁的那一下,从牙杆上传来的震荡里几乎让我以为手上的骨头都裂了。
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平日里的自愈能力了,每次拔出梼牙都要格外小心,就怕下一次手上脱力,无法将梼牙嵌入石面。
我就这么每次一两米,每次一两米地往下坠,后来整条右臂都失去了知觉,只能换左手来握住梼牙。
由于剩余的药力都集中在了这只手上,梼牙入石的时候,从手腕上传来的疼痛感轻了很多,可每当我的空中停顿,肩膀和手臂还是被突如其来的拉力扯得生疼。
身边是狂躁不惜的流水声,脚下是百米深渊,我不敢向下看,可炁海流沙的视野却一直在不停地提醒我,我离地面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那种感觉就像是站在摩天大楼的楼顶朝地面上看,整个脑袋都有些昏,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往前倾斜,就好像有一股很强的引力在拉动着我,让我不受控制地想要从高空中坠落下去。
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强行保持清醒,没有别的办法。
估计我也是命不该绝,这种双脚立地的感觉持续得时间不算太长,几分钟以后,我总算是触到了地面。
就在双脚和地面接触的那一刹那,我的心里顿时感觉到充实无比,当时也不知道是感激神灵保佑还是太过兴奋,竟然趴下身子,对着地面狠狠亲了一口。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我虽说已经激出了真性,也在某种意义上找到了本心,可当独身一人被困在这无边的黑暗中时,还是本能地感觉到了恐惧。
而真正让我恐惧的,似乎也不是黑暗本身,而是除了我自己以外,身边已没有其他的生命气息。
我开始怀念总是喋喋不休的李淮山,如果他在身边,我大概也不会这么窘迫,即便他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他和我一样,都是体内流着热血的活人。
在瀑布下方,是一个面积很大的水潭,我怕背包里的几本书被水浸透,于是绕了很长一段路避开水潭,走旱路进了北墓。
中央墓穴和北方墓穴之间没有特别明显的分割点,可以说,这两个墓原本就是连为一体的。
我在黑暗中走了约莫一个小时,就现前方的黑暗中浮现出了一条条锁链的轮廓。
在黑白色的视野中,我看到这些直径足有一米粗的锁链全都错杂地浮在空中,它们的两端分别被巨大的别扣固定在东西两侧的石壁上,横向倾斜,有些铁链已经从中间断开沿着石壁笔直下垂。
从墓穴结构上看,顺着这些铁链爬上去,应该就能进入南墓了,可弥漫在空气中的浓郁铜锈味却在提醒我,这些锁链已经被严重腐蚀,不一定能撑住我的重量。
我试着动了动至今还有些麻的手臂,又活动一下手脚,感觉问题不大,才快靠近其中一条锁链,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为了防止压强过大,我必须将整个身子都附在锁链上,一点一点地朝着高处挪动。
靠近地面的位置十分幽静,空气平稳,几乎感觉不到风力,可当我顺着锁链的坡度移动到十米左右的高空时,却渐渐感觉到了从上面吹下来的风力。
如果站在北墓的顶端向下看,应该只能看到一个锁链遍布的无底深渊,越靠近深渊上端出口的地方,风力应该就会越强,希望李淮山他们两个别贸然朝着北墓这边凑,就怕他们一脚没踩稳当,直接被风搅下来。
想到这,我立即熄了火把,只因担心他们看到深渊里有火光,会特意凑过来观望。
没了火光的照明,我就隐约觉得周围好像有淡淡的绿光在闪烁,可那道光实在太暗,暗道几乎无法辨认。
我试着朝周围撒望了一下,想看看光源在哪,可找了半天也没看到身边存在光点一类的东西。
管不了那么多了,继续往上走吧。
由于锁链已经被厚厚的锈迹彻底覆盖,一个个巨大的锁环几乎成为一体,趴在这样的锁链上,就好像置身于一条倾斜在黑暗中的桥板上,很容易保持平衡。
爬到这条锁链的顶端以后,我小心站起身来,随后猛力一跳,直接跳上了左侧的一条锁链。
可没想到刚等我站稳,脚下就传来咔嚓咔嚓一阵碎响,我丝毫不敢迟疑,赶紧起跳,朝着另一根锁链扑了过去。
当时我的身子还处在半空中,就听身后传来一阵很闷的风声,等身子落定,回身一看,就见两米外的那根锁链已经从我刚才落脚的地方断成了两截,其中一截正挂着风声,朝石壁那边摆过去。
几秒钟以后,对面的石壁上传来一阵很重的躁响声,在锁链的撞击下,石壁,连深渊中的大片锁链都受到了波及,大片锈渣散落,我身下的锁链上也传来了急促的震感。
我一动也不敢动,就这么死死地趴着,直到震感消失,身子下面的锁链终究没有被震断。
我这才长长松了口气,继续朝着上方移动。
有了刚才的经历,我只能将动作放得更轻、更慢,生怕一个不留神,压在身子下面的锁链就混着锈迹一起断裂了。
也就在我快要爬到深渊出口的时候,头顶上又传来一阵嘈杂声,我赶紧将身子俯低,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上面的声音。
起初我以为又有锁链断了,可仔细听了听,才辨认出那是一阵十分杂乱的脚步声,其间还夹杂着木吉和李淮山的喊叫,以及一阵阵犬吠。
我这才稍稍抬头,朝着正上方望去,就见一朵火白相间的光芒正在深渊的出口附近来回跳动着,那应该是从小黑天身上绽出来的光。
“二狗、木吉,你们那边什么情况?”
我仰着头,朝着深渊外喊了一嗓子,上面的人没有回应。
看样子他们两个遇到危险了。
心里这么想着,我就加快了度,也不管锁链会不会断了,闷着头拼命朝着鞋上方爬。
眼看就要靠近深渊出口的时候,一道晃眼的白光突然在我的视线中闪过,我稍稍眯了一下眼,仔细看了看前方,就见一把手电筒正盘旋着朝我这边飞了过来。
我探手接住手电,随后就爬身起来,在锈迹斑斑的铁链上快奔跑。
李淮山这家伙最怕黑了,现在他连手电都扔了,就说明他和木吉一定碰上了极为棘手的事。
我不知道李淮山为什么扔手电,但我就是知道,他现在一定有危险!
好在脚下这条锁链还算结实,我一路冲出深渊它也没断,一边跑,我一边朝着前方打光,就见小黑天正在深渊附近不停地跳动着,它身上扬起了很强的灵韵,而离它不远的木吉正从它身上提取灵韵,抵御着从黑暗中压过来的什么东西。
李淮山现在就躺在木吉脚边。
一看到李淮山的样子,我顿时急了,赶紧使出腾云步的步法,一路狂奔,同时凝练出一口念力,咬破舌尖。
快冲到,木吉身边的时候,李淮山竟双手支撑着地面爬了起来。
也是见他没事,我那根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了一点。
到了木吉身边,我才看清楚前方的墓道中聚集着几只白毛僵,它们正伸长了手臂,想从墓道口冲出来,可小黑天的灵韵却在墓道口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墙,死死挡住了它们的脚步。
我大致目测了一下白毛僵的数量,也就是十来只,当下也不迟疑,直接从木吉身边掠过,一眨眼就冲进了墓道。
冬字脉的之所以百毒不侵,倒不是因为体内存有药力,而是因为原本就体质特异,加上常年服毒,对毒产生了极高的抗性。
我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强的自愈能力了,积攒在身上的药力也几乎耗尽,但区区白毛僵的尸毒,我还是不怕的。
进了墓道以后,我就取出梼牙,对着白毛僵一阵猛刺。
仉家的药力化解不了铁尸的尸毒,梼牙也无法驱散铁尸身上的尸气,可对于白毛僵来说,梼牙依然是一把强有力的武器。
被梼牙刺中的白毛僵立即失去了行动能力,大股尸气顺着伤口极外散,前后不过几秒钟,浑身尸气散尽,它们也变成了普通的尸体,开始以极快的度腐烂成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