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很多人都看出我所学的东西,和仉家的老传承不一样了。
当着丹拓的面我还不敢说太多,可江老板也不算是外人,既然她问了,我也就没打算隐瞒什么:“离开仉家之前,我曾和空云道长见了一面,从他手里得了一本六十四卦手记,他给我这本书的时候,说什么,记在里头的东西,都是他这些年对六十四卦的体悟,算不上太高深的学问。可后来我仔细研究过那本手记以后才知道,里面不但有各种术法和阵法,也有命理推算,风水堪舆上的东西,只不过空云道长讲得比较深,我到现在也没能融会贯通。”
江老板好像被惊到了,摆出一脸很夸张的表情:“你是说,空运道长把自己茅山宗的传承给了你?”
我赶紧将她打断:“我可没这么说啊。空云道长当时就说了,那本六十四卦手记里记载的东西,和茅山宗无关,都是他闲来无事的时候研究出来的玩意儿。”
江老板撇了撇嘴:“你运气真好,我怎么就碰不上这样的好事呢?”
我说:“谁知道呢,可能是前半辈子太倒霉了,突然间人品爆发了吧。”
江老板就冲着我笑:“你才多大年纪,还前半辈子呢。”
正好说到年纪了,我也是没忍住好奇,就问了句:“哎,江老板,你今年到底多大岁数啊,记得我刚回仉家的时候,仉亚男就说你二十五,可这都快过去两年了,仉亚男还是说你二十五。”
江老板白我一眼:“你不知道打听女人的年纪,是件很不礼貌的事吗?”
我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可刚才还是没忍住问了。
过了一会,江老板又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我就告诉你吧,反正你也不是外人,不过我的年龄,你可不能告诉老温和老俞。”
我点点头,给了江老板一个期待的眼神。
江老板犹豫了好半天,最后可能是不想薄了我的兴致,才很不爽地说:“姐姐我今年三十七了。”
我差点惊得瞪眼:“我靠,你这么大年纪了?唉,你也是个妖精。”
江老板白我一眼:“说的是人话么,什么叫我也是个妖精。你才是妖精呢,你们仉家的人,个个都是妖精。”
我不禁笑了:“我也是长见识了,先是那个沙文晓,后来又是胡南茜,现在又是你,都是一大把年纪了,看起来却跟十七八的小姑娘似的。”
江老板说:“沙文晓和胡南茜是怎么驻颜的我不知道,可我们这一脉的蛊女,到了二十五岁以后,容貌就不会再有太大的变化了。”
“这不是好事么,你怎么还一脸苦大仇深的,好像巴不得自己老得快点似的。”
“容颜不老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老的,就只有容颜。”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一直望着远方的山峰,语气中透着一股子让人看不透的幽怨。
我想不明白她说这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走下山丘以后,我和江老板就都陷入了沉默,谁都没再说一句话。
林中里的情况极端复杂,我两个也是实在没了聊天的心思,谁也不知道,这一路上还会不会碰上蛊巢,亦或者其他的凶险。
生门在三百里开外,中间有山川和泥沼挡着,加上这是山路,又刚刚下过一场雨,地面难走的很,就算我和江老板开了挂,一天一夜,也就是能走上一百里左右,就算中间不遇到其他波折,也至少需要整整三天时间,更何况中途我们还要停下来休息。
想当初咱们抗美援朝的时候,中国人民志愿军第38军曾创造出十四小时急行72.5公里的记录,足足一百四十多里地啊,在我看来,那绝对是一个奇迹。
很多人可能对急行军这个词没什么切实的概念,对此我想说的是,没概念就没概念吧,如果不是现役兵,最好还是别去遭那份脚底磨穿的罪。
最初,山路确实非常难走,可当我和江老板踏上平地的时候,路途却十分怪异的顺畅起来。
按说这片平地处在山洼中,地势较低,大雨刚过,应该存在大量积水才对,可当我们来到这里以后才发现,别说是积水了,就连遍布四野的灌木和杂草上都是干的,好像那场瓢泼大雨,根本没有降临到这里一样。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就抬起头了,朝着远方的山头上观望,即便是晴天,可四周的山峰还是有淡淡的水雾弥漫,说明雨云经过了这里。
江老板也停了下来,从地面上扯下了一把杂草,很仔细地看了看,随后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很大的竹筒,将筒塞用力扒开,立刻就有一堆蚂蚁似的黑色小虫从里面钻了出来。
筒里的虫子钻出来大概三分之一,江老板就将塞子重新塞住了,一边将竹筒塞回背包,一边慢慢蹲下身子,仔细看着那些刚刚刚被她放出来的虫子。
就见那些虫子落地以后,先是汇聚在一起,在原地兜了个圈,随后又变化了对行,变成一条很宽的直线,朝着西北方向慢慢爬了过去。
我小声问江老板:“什么情况?”
江老板朝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慢慢挪着步子,跟在虫队后面一路走。
我跟在江老板身后,眼盯着那队虫子,就见每走十来米,有个别的虫子就离开了队伍,钻到草丛里不见了踪影,但大多数还是保持着原有的阵型,慢慢地挪动着。
总共大概走了两百米左右,这些虫子突然变得兴奋起来,一个个扬起了脑袋,不断抖动着头顶上的触角。
过了一小会,我就看到有些虫子开始在地上打洞,它们的速度很快,眨眼间的功夫,大片杂草就被掏空,地面上出现了一堆蜂窝样的窟窿眼,而前一刻还匍匐在地面上的虫群,也都顺着这些窟窿钻进了地底。
江老板直起了身子,眉头紧皱地盯着地面。
我也不敢打扰她,就这么闷闷地站在旁边。
好大一阵子过去,江老板才对我说:“这里原本是个蛊巢,不久前才空了,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在这里建巢的,就是林子里最猛的一种野蛊,黑蛊。”
我说:“这里为什么没有积留雨水?”
江老板:“黑蛊原本就是旱蛊的一种,在它们筑巢的地方,是看不见一滴水的。”
我不由得疑惑:“如果没有水,这里的灌木、杂草,是怎么长出来的?”
江老板环抱起了双臂:“我也正纳闷呢,按说黑蛊筑巢的地方,应该是寸草不生才对,可这里的草木又格外繁茂,实在是不合常理。”
我说:“地上没有积水,也就是说,在大雨刚刚停的时候,黑蛊还没有离巢。”
江老板点头:“嗯,确实是这样。可它们为什么要突然离开自己的巢穴呢?按说,黑蛊离巢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蛊巢易主,新虫王取代了老虫王,如果老虫王没死,才会带着一批嫡系子孙离开蛊巢,到别的地方另开山头,新虫王则会带着大部分黑蛊留下来。可眼下这个蛊巢却完全空了,一只黑蛊都没留下。”
你怎么知道蛊巢完全空了?
我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没多问。
江老板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问我:“听说过鸠占鹊巢吗?”
“听说过啊,怎么了?”
江老板指了指地上的黑窟窿:“我刚才放出去的蛊,名叫鸠蛊,自己不会挖巢,专门占据其他蛊物的巢穴,但它们胆子很小,一旦碰上比自己厉害的蛊毒,就会绕道而行。黑蛊可是野人山里最猛的野蛊,但凡巢穴里还剩下一两只,鸠蛊也不敢占它们的巢穴。”
对于蛊物,我的了解实在很有限,听江老板说了这些,也只是在她身旁默默地点头,没有插嘴的余地。
这时江老板又说道:“我隐隐有种感觉,这里的黑蛊,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招走了。”
我立即接话:“被仙蛊招走了?”
江老板若有所思地点头:“假设河圈那边的野人的确受到了仙蛊的影响。那既然它能影响远离深山的野人,当然也能控制这里的黑蛊,包括咱们之前见到的那些血蛊,似乎也是因为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影响才发生异变的。”
我抬头看了看西北方向的一座高山,无奈地叹了口气。
如果说这里的黑蛊真的是被仙蛊给招走了,那就意味着,我们在外山的行程越是顺风顺水,等到了内山,就越是凶险,毕竟谁也说不清,在内山中,除了黑蛊,还有没有其他被仙蛊招引进去的蛊物。
更何况,内山可不是只有蛊巢,还有百里**窟和映水倒顶山,照温老板的说法,内山内三层,那是一层比一层凶险,越往下走,就越是九死一生。
这一次,我真是被包有用给还惨了,也不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一口就答应了他,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可得多掂量掂量。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用,还是先找到李淮山他们再说吧。
我朝着远处的高山扬了扬下巴,对江老板说一声:“接着走吧,爬上前面那座山头,咱们停下来休整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