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可唯说:“肯定不是同一个人,谁会用自己的真名当网名用啊。你别老转移话题,老实交代,最近这段时间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我玩笑似地说:“也没干什么,就是在鬼门关前头逛游了两圈,一不小心就忘了时间了。”
小唯是个聪明姑娘,一听就知道我是什么意思,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你就不能……换个安全点儿的工作吗?”
我作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摊摊手:“就算在危险的活儿,也总要有人来做啊,再说了,我这不是工作,是毕生的事业。为什么想让我换工作呐,担心我呀?”
“别臭美,谁担心你了。”邵可唯有点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刘璐呢,她给你开得门。”
我说:“你那姐们儿现在正躺沙发上睡大觉呢,我撬锁进来的。”
一边说着,我就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psp,这东西本来是个游戏机,经过老左和刘尚昂改造,现在已经成了一个能联网的gps定位仪。
刘尚昂换得硬件,老左在轮船上花三天时间就写出了一套内嵌式系统,专门供这块定位仪使用。
老左大学学得是软件工程专业,平时他总说自己的编程水平很一般,不过我觉得这货可能是故作谦虚。
我将手里的东西递给邵可唯,邵可唯瞪着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我:“这是给我的?”
“本来是个游戏机,”我说:“现在改成定位仪了,以后我每到一个地方,就会把位置发给你,这样你就知道我在哪儿了。”
邵可唯一边嘟囔着:“真是暴殄天物,谁稀罕知道你在哪儿啊。”,一边小心翼翼地将定位仪放进了抽屉。
看着她像护宝贝一样护着那东西,我心里头又温暖,又高兴,颇有种得了小确幸的感觉。
我又把话头拉到了左有道身上:“哎,小唯,你刚才说的那个左有道,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邵可唯叹口气说:“就是我们团里的一个奶骑,手法意识都特别好,一直是团里的主奶,不过从零九年开始他就不怎么上了,现在我们团卡了进度,就是因为刚才的奶骑手法不行,现在大家伙都特别想念左有道。”
我点了点头,嗯,听不懂。
接下来邵可唯又说了句:“听说这个人是学计算机的,专业方面还挺厉害,零八年上半年的时候,团里还有个人找他开发过软剑,听说卖了小十万块钱呢。”
她这么一说,我基本上就能确定了,邵可唯口中的次老左,还真就是我口中的彼老左。
有时候你会觉得这个世界非常奇妙,你以为自己身边的人互相间没什么交集,其实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得很近。
有些和命理相关的书上说,一个人交际圈是什么样,从出生起就是注定了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同一个圈子里的人,互相之间也都存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缘。以前我总以为这样的话纯粹就是瞎扯,直到这时,我才隐约觉得这话兴许也有些道理吧。
顺带一体,我的初恋女友赵晓惠,后来嫁给了老左的一个发小,那人叫王大鹏,本来是在老左的老家开网吧的,后来做过建材生意、家装生意,最后又跑到渤海湾来开了一家it公司,老左为了能有个在社会上行走的身份,还在他的公司里挂了名。
你说怪是不怪,赵晓惠兜兜转转了一大圈,还是回到渤海湾来了,而且依然和我的人际圈子有着这样的交集。
这时邵可唯突然问我:“你这次来,是来跟我告别的吧?”
我收起了脸上的笑:“我怕是有阵子不能回来了,等我走后,渤海湾会出现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但那个人不是我,你在马路上看到他,也别和他打招呼。”
邵可唯顿时皱起了眉:“我感觉你不是来告别的,你是来和我绝交的。”
“别闹,我跟谁绝交也不可能和你绝交啊。你也知道,我天生就不能说谎,渤海湾真的会出现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他是我的替身,代替我在光明世界里行动,而我则要转入暗处,我不能回来,主要也是怕行踪暴露。”
邵可唯皱眉沉思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看在你从来没骗过我的份上,我就姑且相信你吧,可你得告诉我,这一次你打算走多久。”
“不确定,任务完不成,我就不能回来。小唯。”
“嗯?”
“等我两年,如果两年过去我还没回来,你就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嫁人是这么容易的么,好像我想嫁就能嫁出去一样。”邵可唯将脸扭到了一边:“再说了,你是我什么人啊,我为什么要等你?”
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每当邵可唯在我面前耍这种小脾气的时候,我心里总是美滋滋的。
她和别人接触的时候并不会这样。
我说:“那我恳请你等我两年,你看看我这诚恳的眼神,你不好意思拒绝这么诚恳的一个人吧。”
邵可唯笑得像阳光下沾满露水的鲜花:“那好吧,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儿上,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你吧。”
我也忍不住笑了:“为了感谢你,我给你做顿饭吃吧,冰箱里还有存货吗?”
“可是刘璐还在呢。”
“没事儿,她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我来到客厅,拉开冰箱门,里头的东西还算丰富,足够做一顿晚饭了。
正好前段时间跟老左学了一点点厨艺,这一下我可找到了显摆的地方,几乎将自己从老左那里学到的东西全都亮了一遍。
虽说做出来的菜,味道和老左做的不能比,但对付邵可唯已经绰绰有余了。
有人常用“电灯泡”这个词来形容和情侣待在一起单身汉,意思是说,他们用自己的单身的悲凉,反衬出了恋爱的美好。
但在我看来,这种形容是不确切的,因为恋爱中的人根本感受不到单身的悲凉,就更妄论“反衬”二字了。
就比如,刘璐就躺在沙发上,可我和邵可唯吃饭的时候,谁也没留意到她,就好像她是不存在的一样。
饭间,我和邵可唯也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只是平和地聊着日常生活中的琐碎事,平和地相视而笑。
直到我刷好了碗筷,准备离开的时候,邵可唯突然将我叫住:“仉若非!”
我已经走到了门前,此时也只能停下脚步,转过身望着邵可唯。
她迈着很快的步子冲到我跟前,扯开我的领子,在我的锁骨上狠狠咬了一口。
我没感觉特别疼,但还是做出一副呲牙咧嘴的样子,要不然邵可唯肯定会失望。
直到我的皮都被咬破,渗出了血,邵可唯才松开我,还骂我:“臭流氓!”
我顿时就惊了:“这位小姐姐,你能不能讲点儿道理,明明是你咬了我,还骂我是臭流氓?”
邵可唯也没回,只是在我背后推了一把:“滚,快滚!”
说着,她就推开了门,我一跨过门槛,她又快速把门拉上了。
两秒钟后,我听到门的另一侧传来了邵可唯的抽泣声。
我赶紧拿出撬刀,可在片刻的犹豫之后,我还是在心里叹了口气,快速转身离开。
说起来我是一个幸运的人,因为我喜欢的女人最终接纳了我;我也是一个自私的人,明知道聚少离多,还要让她等我两年。幸运的是我,自私的也是我,可承受不幸和这份自私的,却只有小唯一个人。
就算为了这个女人,两年之内,我也要将不周山连根拔起,不管它是怎样一个难以撼动的庞然大物。
当天晚上,我没有回旅店,打车到城外的水库吹了整整一夜的冷风,只有这样,我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第二天我回到旅店时,老左不知道从哪弄了一台新的笔记本电脑,玩着和邵可唯一样的游戏,游戏画面上,浑身金黄色的重甲骑兵头顶一个蓝色的名字:左有道。
李淮山他们四个则凑在一起打扑克,输了的就往脸上贴条,四个人都特别兴奋,狂放地大喊大叫,声嘶力竭地笑。
现如今,我们在光明世界的弥留时刻已经进入倒计时,所有人都在拼命享受着这最后一丝丝好时光。
这时我突然发现自己是个完全没有兴趣爱好的人,只能躺在床上看的电视,有时候看得疲了,就连电视上在演广告我都毫不知情。
回到渤海湾的第三天早上,掌东海带着六个和我们形貌体态相似的人来到旅店,并照着我们的样子给这些人易了容,之后我们又花将近一整天时间让他们模仿我们的动作和气质。
是夜,掌东海带来的人已经以我们的面貌离开,我知道,从他们走出旅店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六个人,已经彻底沦为黑暗世界中的人。
直到最后一个人走出我的发房门,掌东海才凑过来低声道:“仉寅他们已经动身前往蜀南了,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我长吐了一口浊气:“即刻动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