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没等姐姐说话,归海修黎便抢先一步开了口,总之,对于百里凤烨他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早在百里凤烨说要教他武功时,归海修黎便惦记上了百里凤烨,归海修黎抢先说完,没听见自己姐姐的回答,不由有的忐忑,双手绞在一起,头也垂的低低的,归海修黎抓着归海溪黎的素手,颤颤地看着归海溪黎的眼睛,低声问道,“姐,我可以么?”
伸手在归海修黎脑袋上拍了拍,归海溪黎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不符和于她年纪的沧桑,“皇后有命,罪妾自当领命。”归海溪黎的声音似是雪天里的冰霜,冷的没有一点感情,仿佛除了归海修黎之外,她便不会再不任何情感,归海溪黎身上的冰冷,透着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味道。
归海溪黎像是与这个世界隔离的人,仿佛整个世界里,除了她之外,其他人都是处于另一个空间的,她的世界里……只有她一人!归海溪黎身上透出来的那种寂寥,无端的让有些心酸。
守皇家的三公主,居然是这个样子的?这让夏樱大吃一惊,她到华褚皇宫里,其实也已经很多天了,虽然夏樱的桫椤殿中没有人,但是,无论到了什么地方,无论所处的环境是不是危险,只要是夏樱不熟悉的地方,那么,夏樱安定下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收集情报,这些天下来,对于华禇皇宫中的的妃嫔、老臣,夏樱大都已经了解了,只不过见没有见到人而已……
在夏樱想像中的守皇三公主,绝对不是她眼前看到的这一位……夏樱曾经听说过,守皇的三公主为了与华褚和亲,曾经亲手杀死了与她指腹为婚的守皇贵族的嫡长子,更听说。守皇家的三公主对景枫可是一见钟情,然而,那么多听说也不及这亲眼一见,夏樱叹了一口气,随即便释然了——生在皇族的人,有哪一个是没有故事的?若是他真的没有故事,那么,便不正常了。
夏樱一路走,一路将身上那金色的凤袍给脱了下来,还有头上象征皇后身份的凤钗夏樱也给摘了下来。直往地上丢走,她这一路走,一路丢。没几步……夏樱身上便不再有华褚皇后的象征饰物,顺着夏樱离开的地方看去,那是铺了满地的金色韶华……
有多少妃嫔正看着夏樱脱下的东西暗暗咬紧了牙齿,那些东西是她们梦寐以求的,不。是——穷极一生去追求的,可是,无论怎么做,她们却根本没有办法去触及到那凤袍的一边一角,然而,夏樱轻易得到了。她还那么不屑,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她褪去了,她无声地告诉华褚所有的人——这个皇后。她不稀罕!这身凤袍,她是弃之脚下也不觉得可惜!
是了!是了!她是大夏的靖安王爷,四国中,有那个女子可以如夏樱这般,让人又恨又惊。又惧又敬?
蓝昭容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的外貌才情哪里不如伊尚果。影凭和司徒青怜?可是,就算她胜她们又如何,只要她的家族一天没有办法与三大世家并肩,那么,她便一天也不可能得到那身衣服。
这也算了,若是伊尚果他们怀了龙种,就算不是皇后,可是……她们至少有资格去抚养自己的亲生儿女,可是,她呢,她却不可以,因为她只是一个昭容,所以,她便连指望孩子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家族如此弱小,所以,当吉尔妮影凭教训冉嫔的时候,他的冉郑便是再心酸,却也要说一句,‘娘娘教训的好,娘娘教训清儿是清儿的福份!’,不……她不要做冉嫔,她也不要永远都是一个小小的昭容。
一步一步走去,蓝韵凌将夏樱褪去的凤袍捧进了手里,这凤袍的上金线果真与别的衣服上的金丝不一样,这凤袍之上的凤凰也与其他东西上凤凰不一样,还有那凤钗,所有的所有,凡是与皇后挂边的,都与别的不一样,蓝韵凌端起这凤服,心口处没来没有跳跃的这般厉害,连指尖都是只有她一人才能感觉得到的酥麻。
就算是她夏樱不屑的又如何?就算是夏樱主动褪去的又如何?他日,若她能捡起这凤袍,照样能把夏樱,把伊尚果……影凭,洁昭仪这些人全都踩到脚下!
凤袍下,蓝韵凌的双手激动的连筋脉都突出来的,花了好在的力气,她才让自己看起来很正常。
悠悠地来到景枫面前,蓝韵凌捧着凤袍缓缓跪拜下去,“皇上,娘娘她……不知道这凤袍要如何处置?”说着,蓝韵凌抬眸淡淡地望了景枫一眼,可是,这一举手,一投足之间,她已经把自己最美的姿态都展现出来了,只是可惜……蓝昭容并没有在景枫眼睛里看到任何的惊艳,不觉间,她的眸子便是了一分。
目送着夏樱离开,景枫并没有阻止,他的目光没有离开夏樱玄黑色的背影,她是么俊傲,那么挺拔……不知道为什么,这抹玄黑色的背影便像是拨动了景枫的心弦,让他有些难过,景枫记得百里凤烨说过一句话,他说,“夏樱从来不会低头,哪怕打击再大,她也能昂首挺胸,可是,她的坚强却让人心疼,却让人觉得柔软。”景枫记得,百里凤烨说这一句话的时候,神情可以称得上是虔诚的!
而现在……景枫仿佛有一点理解夏樱的心情了。
原本,景枫是想借这一件事情算计归海溪黎和守皇的,可是现在……景枫突然打消了这种想法。
蓝昭容去捡凤袍时的神情,影凭一点也没有看露,说起来,这蓝韵凌倒是个人物,好好磨砺磨砺,说不定,能在这华褚皇宫里得到一片天下,可是,她却做错了一点,这一点就足够让蓝韵凌万劫不复,她错就错在,让她看出了她的不凡!让那份火候过早的呈现在别人面前,影凭看着自己那一身绛紫。慢慢地将目光从蓝昭容身上移开。
直到夏樱和百里凤烨的身影在御花园的转角处消失,景枫这才收回了目光,望了蓝韵凌一眼,景枫腰间,将夏樱穿过的那身凤袍拿到了手里,这才点头示意蓝韵凌起身,“朕看你没吃多少东西……蓝昭容,皇后在宫里也没多少认识的人,你有空可以多去见见皇后。”顿了顿,景枫又叮嘱道。“面对皇后,蓝昭容,你记得该有的礼数。”语落。景枫方才觉着自己这举动未免有些可笑,不由地自嘲了一声。
蓝韵凌一惊,连忙点头,“臣妾知道了,臣妾定会恭顺皇后娘娘。”
凤袍自蓝韵凌手中离开的那一刻。心头的那丝怨怼也缠绕了上来……她要爬上去,她不要再将这凤袍亲手交给别人,蓝韵凌听景枫叫她蓝昭容,心下有过一丝失落,她要得到那身衣裳,路还还太长太长。她现后,位份没有,高高在上的家族也没有。甚至连皇上的宠爱都没有……
“娘娘,你看蓝昭容那样子!”春雨不屑地白了蓝韵凌一眼,随即又道,“那凤袍本是按你的尺寸裁的,这天下间。把凤袍脱了却连一分不甘都没有的,恐怕只有你一人了。”
司徒青怜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倦的样子,看着春雨那满脸的不甘,她笑,“有什么不好,没有凤印,本宫还能落得个清闲,每日里,能多睡两个时辰也是好的。”
景枫垂头,手中的袍子还带着一股暖暖的暖度,那是夏樱的体温,到现在还没有散尽……指尖在凤袍上滑了几下,景枫喃喃道,“即然穿上了,你以为……这么容易便能脱下么?”
摆手将蓝韵凌打发走开,景枫重新坐下身子,司徒青怜也跟着坐到了景枫的身边,“你在想什么?”
微微摇了摇头,景枫不答,只是将手中的凤袍交到司徒青怜手中,“青怜,一会,你去送给夏樱。”
接过凤袍,司徒青怜点了点头,“皇上,你也没吃多少东西,再吃些些,今晚的事,臣妾一定会调查清楚……究竟是谁想害皇后?想害皇上?臣妾一定会给皇后娘娘的一个答复。”
司徒青怜巧笑嫣然,刚才的变故下,不少的妃嫔都吓的白了脸色,而司徒青怜却从头到尾都没有眨过一下眼睛,哪怕那毒的特性再骇人听闻,司徒青怜也能以最快的速度将之消化殆尽。
司白叹了一口气,挤进司徒青怜和景枫的中间,冲着景枫问道,“这件事,你知道多少?有没有你的手笔?”
景枫扫了司白一眼,“朕若有什么手笔,首先要做的,定也是送你上西天!”
司白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桃花扇摇了龙飞凤舞,“我可一直在等着你的手笔啊,你能不能快一点。”
突然,司白的扇子顿了一下,余光中,司白看到了假山的阴影处有个人影……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梅月!
梅月,司白是知道的,也叫人调查过,可是,一直没有正面打过招呼,司白能认出梅月来,全凭空锡楼中的人交给他的画像,司白还查到百里凤烨差一点便将梅月掐死的事,这才知道梅月其实不是夏樱的人……
如今在华褚皇宫中看见梅月,司白怎会不震惊?她莫不是景枫的人?可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景枫与他虽有解不开的死结,但是,景枫倒底没有瞒过司白什么事,若这梅月真是空锡楼的人,司白也不会不知道啊。
不解地望了景枫一眼,司白桃花眼中的狐疑都快变成几千只爪子了,“你有没有瞒过我什么?”
景枫挑眉,抬杯饮了一杯清酒,“你觉得朕隐瞒了你什么?”
司白再去看时,梅月已经无声的掩藏在了夜色里……
司徒青怜打了个哈欠,“陛下跟殿下打的什么哑谜,青怜愚笨,听也听不出来,这边是什么手笔,那边是什么隐瞒的,青怜听着也累……不如,皇上,您先放臣妾回去吧。”说着,司徒青怜挽住景枫来回地摇了摇,难得地撒起一回娇来,“臣妾困了……这几天为了这宴会,臣妾可忙急了,虽然还是出了问题。但是……陛下要怪罪青怜之前还是让臣妾休息休息吧。”
景枫淡笑,“说来说去,还是谁也没你身体里的瞌睡虫重要,行,去吧。”
司徒青怜欢喜极了,谢过景枫之后,便与春雨离开了。
虽然这宴会没了皇后,可是,景枫却没有解散,歌也照唱着。舞也照跳着,可是,每一个大臣却都心惊胆颤。唯恐什么时候自己碗里也多了那个名叫‘飞花平芜血泪泣’的毒药……
司白夹了一筷的熊掌,冲着桌子上其他的大臣说道,“连司徒青怜都走了,你们这些个不识趣的家伙,看不出本殿下与你们皇上有要事需要商议么?”
能与景枫在一桌吃饭的大臣。再怎么说,资历最少的一个至少也是二朝元老,司白这么不给他们面子,倒实在让这些大臣们脸上挂不住,可是,再看景枫那冷冷眼神后。几个白发苍苍的大臣还是憋着一肚子的气离开了。
司白怎会不知道司徒青怜离开的真正原因是知道他和景枫之间有事要谈,怎么可能是她困了呢?这个女子,有一双聪慧的眼睛。轻易便可看穿别人的心思,也懂得趋吉避祸,是个识趣的妙人。
“你要问什么?”景枫开门见山,又饮下一杯酒水。
“梅月你知道吧!”司白的话刚一问出来,景枫端酒杯的手便是一顿。深邃的目光里也染了一抹别样的情绪。
“……”
司白见景枫这反应便料定了这两人之间绝对有关系,一身子桃香渗进了酒里。司白也提起酒壶毫饮了一口,“我刚才瞧见她了。”说着,司白还指了指,“就是那假山之后,她倒底是什么人?你与她之间有过什么交易,或者说……她是不是你几年前安排到夏樱身边的?”
司白一连几个问题,景枫看着手中的酒杯,也没有再喝些的兴趣了,“朕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不是朕与她有交易,而是她主动找到朕的……几年前,朕更没有听过她的名字。”
司白一听,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不知道的人,你居然敢用她?”
景枫扯了扯唇角,“有何不敢?管她什么角色,她能在朕眼皮下掀也什么波浪?朕便放着她,由着她,瞧瞧她最后能带给朕怎样的成果。”
白了景枫一眼,司白嗤笑一眼,“随你吧,反正,我只等着你对我出示最后一次青龙玉,到时候……我见你一次杀一次。”司白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面有明显的杀意,景枫也不在意,“朕早就准备好那一天了。”
满桌子的菜入了口中,却觉得如同嚼蜡,司白和景枫吃着这些东西,心思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这一次宴会下来,没有一个人是尽兴的,御花园里甚至比往常还要安静几分,气氛沉闷的像是一滩死水。
所以,在听到那声铃铛声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的过去。
月华一身素净的白衣,黑发完全披着,青丝全都倾泻在白衣之上,她额际间垂了一颗银月色的,凌形带弯月的宝石,脚上着了一双冰蚕断雪鞋,透过冰蚕还能看见月华足上了九爪金龙链,她整个人带着一股清冷的味道,眉眼间带着一种疏离的淡漠。
在月华身边的婢女亦是穿了一身白衣,可是,她却没有月华那种独一无二,清冷而高贵的气质……这婢女手上足上,全都带着一串火红色的铃铛,刚才的声响便从她身上发出来的。
月华一路一去,一路有人对她行李,按理说,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昭仪,算不得什么大的位份,可是,她身上透出来的气质却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几个大臣对月华也是极其敬重的。
在华褚后、宫里,月华算是一个特例了,她有最独特的权利,对着位份比她更高的妃子,月华从来不行礼,甚至不会给她们一个正眼,倒不是说月华眼高于底,只是,她的性子本就如此……
月华朝景枫走去的时候,脚步在蓝昭容身边停了一下,蓝韵凌昭容的位份,比昭仪还要高出一个等极,可是,对着月华,她却产生了一股惊惧,“洁……昭仪。”
没有理会蓝昭容,月华只看她一眼,给了她一个淡然的眼神,便又迈着步子往前走了,一身白衣如同白雪一般在蓝昭容的面前扫过,只让蓝昭容从后背凉到了脚底,月华的婢女冰魄却看着蓝昭容冷哼了一声,“昭容娘娘,请好自为之。”
直到月华和冰魄离开了她很远,蓝昭容感觉到的那股压迫却还没有散尽,她细细地把这些日子的一切都想了一遍,却怎么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惹了这个洁昭仪。
司白的桃扇早就不再摇动,他那身桃香也早已沉静,司白一双桃眼低垂,有谁能看见的他的心疼?
月华……月华……
咀嚼着这两个字,是苦涩,是魔障,是深渊,亦是……绝望!
可是,他却甘心沉沦,甚至……唯恐自己沉沦的不够彻底!若是为她而苦,为她而魔障,那么,再苦,他司白也是嚼出甘甜的滋味吧!
再绝望又如何?可笑的是再深的绝望,也不无法让他停止坠入深渊。
月华轻飘飘地叹了一声……司白明明是那样一个聪明人,却让自己走上了一条最无奈的路,月华别过眼睛,目光在足下的九爪金龙之上,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神色。
“她呢?”月华没有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景枫,却没有一丝不敬的意味,也没有任何一丝谦卑的感觉。
月华做了好些时间的心里准备,这才可以出现在宴会之上,这才有能力让自己去直面夏樱的眼睛,可是,月华没有想到……她到了这宴会之上,却连夏樱的影子也没有见到。
没等景枫开口,司白便抢先了一步,“她有事要问归海家的兄妹二人,先一步离开了。”司白一边说着,一边站起了身子,直将身边的椅子给月华拉了出来,随即又用自己的桃花锦衣在椅面上擦了几下,生怕这椅子会弄脏月华的那身白衣似的。
月华别过眼睛,没有去坐司白给她拉出来的椅子,只是苦笑道,“好不容易我才敢去见她,可是……她却不在,如今,我恐怕再没有今天的勇气了。”
她要如何告诉夏樱,她离开了她的哥哥,却成了华褚的眧仪,她要如何告诉夏樱,如今……她也所了她丈夫的一个妃子?
月华咬了咬下唇,清冷的脸上带了一丝哀愁,如今……她已经没有多少在意的人和事了,可是,夏乾和夏樱却永远都比她自己学要重要。
“她即不在,那么……我便走了!”月华转身,没有看司白一眼,也没有任何一分留恋。
司白的手僵在那张椅子的椅面上……苦笑了一声,司白将桃花锦衣从椅面上拉开,便是擦的再干净又如何,她不要啊!
司白打开手中的桃花扇,那株桃花开的那样的红……宛若滴血的胸口一般。
“等一下!”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景枫很少会去打扰月华的。
“什么事?”月华回头,一头华发在月华下浸出水波一样的光泽,额际的那枚凌形带弯月的银色宝石也泛着冰雪般的冷然。
月华是君子谷的人,她比林阮思更早出谷,在君子谷中,与林阮思也是同宗同门,“你知道飞花平芜血泪泣么?”
月华淡淡地眨了眨眼睛,缓缓点头,“这是我师傅自制的药,可以救人,也可以伤人……思思也在皇宫里,你若有兴趣便去问思思吧,她知道的比我要多。”
月华性子便是如是,景枫知道,她即是说了这样的话,那么,便是真的不想再谈了,淡淡地点了点头,景枫笑道,“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