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惊呆了几秒,十四声丧钟明明白白的响过,如今的青羽,普通百姓与下及官员除了青白蓝三色,无人敢穿一点明艳之色的衣服,这一切都是因为皇帝,然而……此时站在他的们面前的,的的确确是青羽帝王——离仁!
白安微微一楞,看着安公公片刻,复又看向离仁,转而对身后地桑鬼说了句什么,桑鬼皱了皱眉头,在寂静的几乎无一丝声响的空间大声喊了起来,“我不去,人家的家事,关你何事?莫不是你也看上了那青羽第一的容颜!本尊主可不想再受一次罪。”
桑鬼的嗓门很大,周围十几米的士兵都听的清楚,慢慢地转眸朝我这边看来……
我只闭着眼睛,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倒是庞亦有些不平,狠狠地踩了我的鞋面一下,“离珏,我说你作戏能不能别作的那么逼真?”接着又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害的我那个心疼啊。”
面对着众人打量的目光,白安镇定自若,毫无一丝尴尬,只望着桑鬼轻道一句,“有你们八人,安已足够!不去便不去吧,你知道安从不勉强你。”
桑鬼脸上微微泛红,轻捶了白安一下。
白安止住桑鬼的动作,下马对着离珏恭敬地行了个大礼,“安见过吾皇,吾皇万岁。”
白安此言一出,刚才还寂静地望着离仁的所有士兵全都一个激灵。完全反应过来一般,都伏身下跪,响彻云天地“万岁”声响成了一片。
唯有我、离昊与云子傲直直地站着。离仁反若不见,即不理采,也不生气。
离仁的声音虽小,但威严依然却不减半分,面对百万士兵,依然浑身都泛着天家的威严,龙袍那么轻轻一扬。只觉得那分量都快压的人喘不过气了,远远不是离昊可以比的。“众卿平身。”
相同的龙袍,离仁穿着显尽威严,而离昊穿着,却让人觉得那龙袍似乎是用金子做的。太过沉重,那分量远不是他扛得起的。
白安起身之后,对着我的方向微微点头示意,“安就此告辞,亦替流澈谢过王爷。”
同样轻轻颔首,回以他的点头示理。
“安就此别过。”
待白安的白马在皇宫中消失时,我听着他的马蹄,对身边的庞亦与明烟说道,“跟着他。好好看着。”
明烟皱眉,“怎么,你怀疑他?”
我轻叹一口气。“二百万士兵啊!青羽倾一国之力也不过七八百万兵力……可以随时移动的兵力,如今也全在这里的,算起来不过百万有余,而小小一个天翌,除去驻守边疆的士兵,他竟可以轻易拿出二百万士兵助我!更何况……天翌离我青羽足有二万多公里。他二百万士兵如何在短短半月内抵达青羽而不被知晓,粮草呢。马蹄声呢?这一路怎可一点痕迹不留?”顿了顿,我方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如此众人,跟本不可能从天翌而来。”
庞亦凝神问我,“你怀疑……”
“没错。”我点头,“怕只怕他白安早就在青羽内部养了一支精锐士兵,以做日后突击青羽而用!”
我什么都没再说了,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庞亦与明烟一同策马追去。
离仁步伐虚弱,每走一步都极其吃力,若不是安公公扶着,恐怕短短十几米的距离也不是他可以走得到的。
离仁立于离昊面前,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用有些凹陷下去的眼睛死死地看着离昊,片刻后,似是承受不了如此凌历的目光,离昊穿着金色的龙袍慢慢地伏身跪了下去,“父皇,儿臣知错。”
“哼。”离仁冷笑了一声,“还知道叫父皇啊?”
“……”
安公公一边给离仁拍背顺气,一边安慰道,“陛下,身子要紧……”
离昊跪着,头一直低垂着……
而景易似乎已经等不及了,离仁的样子一看便知命不长久,烨儿此时还没有清醒,做为爷爷的景易自然心痛。
如今……景易是铁了心肠要置离昊于死地,离仁虽对自已所有的子女不上心,但……自他病重以后对离昊似乎特别关心,景易害怕离仁一时心软,又一次放了离昊,只想着先下手为强,以离昊逼宫的名义先了结了离昊再请罪不迟,大不了,也无非一死,经历过如此变顾的景易此时已是什么都不怕了!
第二支弓箭朝着离昊射去,箭去、弦断!
可想而知……那该有多大的力道!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一直以来毫不起眼,每日只知端茶送水的安公公竟是一高手,只手一握,便已紧紧攒住了离弦之箭,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毫不含糊……
离仁眼睛一眯,“景易,朕说过……逆子要死,也是朕杀。别说朕还活着,便是朕死了,朕的家事,也还论不到你来管!”
……
“父皇说的是。”我负手踏步而去,“景将军管不得的家事,儿子可管得了?”
离仁被我气的连退了好几步,安公公将手中的箭丢掉,缓缓走至离仁身边,望着我问道,“离王此话怎说?”
“怎说?”我挑了挑眉角,“这话,安公公得去问皇上,问问如今龙袍加身的天佑帝。”
我的话说的刻薄,在场的,无一不脸色巨变。
“王爷,即知主子贵为天子,又为何敢如此行事?”云子傲整个人将离昊挡了起来,“若真要论起,王爷这般可是死罪!”
我并不理会云子傲,只看向离仁,“父皇,当初自儿臣府中搜出莫需有的龙袍。儿臣这离王便被压入天牢,如今……皇兄龙袍加身,儿臣不知这般该当何罪!众所周知。皇兄的皇位可是逼宫来的,儿臣不知,这般又是该当何罪!”
景易在远处喊了一声,“按律迟凌,皇亲国戚该当刺死!”
“果真死罪。”离仁亦点了点头,眼神在一瞬间变的阴霾,一步一步逼近离昊。“逆子,若朕不是喝了假死药。偷得半月时光,你是不是打算亲手将朕杀死?”
“……”离昊无言而对!
安公公拦住云子傲,将他从离昊身边推了过去。
离仁一脚踢到离昊脸上,“不过几月光景。你竟等不得,只凭民间遥言,便想起事逼宫,如此急性,青羽在你手上又怎可雄霸九国?杜然、辕天,本是你手中大将,区区数言,再多一小小宫女,你竟果真疑贤。不识人善用,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青羽大国也终将被你败光!”
离仁本就体虚。这一大串话下来竟忍着没咳一声,音调也一声高过一声,只有脸上的病态地潮红显示着这帝王的愤怒与无力。
离昊猛地将目光转到地上!
云子傲眼里亦闪过一丝了然的沉痛。
只可惜……那地上,杜然、辕天的尸体早已被众多堆积起来的士兵的死尸掩盖得连衣角也不剩,便是还能看见,被马蹄如此践踏。恐怕……即使见着了也未必认得出来!
转眸看向我,见我似笑非笑的表情。离昊一楞,紧咬牙关。
“父皇即早已知道,为何此时方才现身?为何一早不告诉儿臣!”离昊的语气里竟有丝丝怨恨,“是我害死了杜然、辕天!”
离仁失望的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天,自言自语,“乱世之主?哪里有半分样子?这……是不是你给我开的玩笑?要我亲手将国毁了?”
离仁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见此,我将从待卫手中夺来的长剑递给离仁,“即是死罪,即是父皇要杀……那便杀吧。”顿了顿,我又接着道,“父皇当初夺位,杀先帝,弑弟兄,如今为守皇位亦无妨再杀个儿子。”
离仁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极冷的锐芒!
僵持了几秒后,离仁竟接过了我手中的剑,指着离昊对安公公说道,“抓住逆子!”
云子傲闻言,身子猛的一抖!
才脱离开安公公便想朝离昊身上趴去,替他挡掉一切,而我……又怎可让他轻易如意!
当即与云子傲纠缠在了一起,平日里,云子傲与我对招,必定在百余招之后才会见败,然而此时,他一心要到离昊身边,防守攻击都露出太多破绽,我轻易便已经擒住了他!
离仁的剑一点一点抬起,剑身上不知多少人混合起来的血,一滴一滴落在了本就涂了一层血水的地上……
时间在这一刻定格!
离仁的剑猛的下落!
云子傲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挣扎,整个灵魂都随着那骤然降落的剑身起落,凄厉的一声“主子!”不知惊了多少人的心!
……
……
我猛然睁大了眼睛!
若非被老头子训练了十几年,身体的反应已经比意识还要快了,否则,离仁那一剑便不会只伤了胸口,该是一剑刺穿心脏!
我捂着胸口,那血顺着指缝一滴一滴地落在了鞋面上!
“父皇,千军万马无法伤我一丝,鹤族万人,亦败于我之下,想不到……伤我最重的,竟是你一个将死的人!”
边说着,我边抽出腰间的匕首,一步一句,缓缓道,“自十二岁起,便无人能伤我至此,这般流血的滋味,儿臣可是很多年没尝过了,离仁……难怪你能成为九国第一的帝王,是我小看你了!”
“朕亦是小看了你。”离仁将那把刺穿我胸口的剑随意丢在了地上,“若不是那预言,朕,必将青羽给你!可惜了,赌不起,不敢赌,朕亦没命去见识未来……”
同一时刻,景易见此,一咬牙齿,一不做,二不休,对着身后的众将吼道,“杀离昊,不行者,老夫亦不怪,今日老夫不是你们的将军,只是十年与尔同甘苦的战友。杀与不杀,自凭君意!”
离仁出现,又此般护着离昊。以后的变数谁又能说得个清?比如今日之战,离王从一人至拥有三百万大军,再到离昊由八十万大军退到五十万,后见败之时又凭空多出二十万援军,到最后又仅剩他与云子傲两人孤军奋战,接着,皇帝又出现。杀离昊的剑竟刺入了离王胸口……
场面又一次乱了起来!不过,动手的毕竟是少数与景易关系特好的侍卫……
跟了景易数十年。士兵们不会不知,景易敢反离昊,却不一定能杀离仁,若离仁再次登位。这次变故,说不定又要个抄家什么的,所以……思及此,多数士兵都冷眼看着,谁也不帮!
离仁站着不避不闪,待我的匕首擦近他的睫毛时,安公公已从身将离仁推开,喜笑颜开地看着我,“离王还是莫再挣扎了。如此,只会让你伤的更重!”
“……”我依旧紧紧握着匕首,一刀一刀。招招致命,绝无与安公公长谈的打算,伤成这般又如何,训练时,便是身上有再多的痛意,连抬手都嫌吃力。最后……我亦杀了一头熊!保全了性命。
“离王不知吧,当年。四十岁的武林盟主是死在了十二岁的陛下手上,不是盟主轻敌,而是……陛下总是会在不经意间下了杀机!”
话音未落,我已觉察到后背有风突起……
连忙回身躲开,却在松了一口气之时骤然发现……杀机是在身侧,险险避开,却也连退了几步。我不由的怀疑……究竟是不是太久没有经过严厉训练,身手下滑了,否则……数十人一起尚无法胜我,区区一个安公公与病危着的离仁何能逼我如此?
是我太弱了,还是身无一丝内力,病在朝夕的离仁太强了?
将随咳嗽吐出来的血迹擦干,离仁喘息着,道,“哪怕他们的武功胜朕百倍……而你、是第一个朕动了杀机之后还活着的人,连朕都不得不叹!”
本以为胜券在握,却不料……杀不成离仁,亡不得离昊!
离仁将一块血玉递给离昊,“记住,朕今日教你的课,帝王者,攻心驭人,心存谋略,等得时机,忍得杀机!”
离昊与云子傲骑于马上,不解地看着离仁,最终淡淡点头,抹了一把眼泪,“谢父皇,儿臣懂得!”
这一日,濮微又一次见到了与年轻时无异的离仁,仿佛这世间最夺目的一道光芒,尽夺了哥哥的眼球,仿佛他所做之事,便是老天也会助他完成,哪怕那个人,说上三句话也能咳出血来。
哥哥爱着的,便是如今日一般的离仁吧!
离仁又怎会一人独来?
若他活着,那么,他手中的势力怎么可能全被离昊得到?
那凭空而来的一骑铁骑,真真正正的展现了大国风范,所过之处……无一活口,人数不到十万,竟真的在我与景易——两个想杀离昊而后快的人面前,将离昊安然无恙地带了出去。
面对那般铁骑,便是我没受伤……亦只可自保,断无法擒住离昊!
我算是真正的明白了为何青羽会在离仁手中从第三小国,一跃成为如今地第一强国!
看着宫墙,我只在想……
白安离去,并未将那一百万士兵也一同带走,那么,若那一百万士兵依然包围着皇宫,那么……离仁的铁骑是如何进来的?
若是真放了铁骑进入,那么……此时又能否以一百万兵力擒住出逃的离昊?
离仁站在我面前,冷冷看着我,道,“朕在这里,你是不是也想逼宫?”
“……”我咬着牙齿并不回话,只侧耳听着那铁骑的声音。
无论如何我都得将离昊找出来!
然而,料想中的打斗似乎并没有发生,白安的那两百万人马如同雕像一般,任其行走,并无阻拦。
那一队铁骑快速奔驰的声音越来越小……
终是听不到了。
听了好一会,安公公嘴角含笑,这才给我递过一瓶药,“王爷,止血。”
看了一眼药瓶,接过之后我没用,只往身袖里丢去,面看着离仁,也不叫父皇。即无恭敬也无仇恨,平淡地问道,“你给离昊的血玉是什么?兵符?”
离仁打量了我好一会。点了点头,冷然答道,“没错。”
我再不说话,径自带离开。
“站住,朕有话跟你说。”
我背对着离仁,边脚步也没停过一下,“除非你还有能力将我关进天牢。让我不得不听你唠叨,否则……你就省省吧。”
……
阿九和小八来到我面前。一左一右地跟在我身边,“要不要动手?离仁可以杀掉。”
我微微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锐芒,“他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即然敢如此出现,那么他定是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必安排了后招,若他真死了,定会有不必要的麻烦,由他的吧!”
阿九点了点头,给我递了一颗药丸,我微微有些惊讶,那竟然是红罗!
脑海中浮现那青衣血纱的女子模样。将药丸吞下后,我皱眉问道,“这药是从哪里来的。”
“是梁……”阿九的话只说了一半。小八一个眼神投去,阿九这才将自已的嘴巴紧紧地捂住,朝着我眨了眨眼睛。
见她这般,我便知道那个女人定与梁沫有关。
“四十万大军如今还剩下多少?”胸口处的伤口还在流血,不知道是不是药物的原因,已经感觉不到的疼了。
小八凝目想了想。“大概十几万吧,需要准确的数值吗?”
我摇了摇头。顿了顿才自语道,“加上景易的四十万的大军,我不信五十万人还找不到一个离昊!”紧了紧拳头,我半眯着眼睛,“便是掘地三尺也不能让离昊就这么跑了。”
“没错。”阿九点了点头,“绝不让能他出了青羽,否则,要想再抓到……便是好几年以后的事了。”
小八笑了笑,“放心,离仁出现之时我早已让人封死了进出青羽的城门……十五天内,没有人可以离开的。”
我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过两天的时间,宫墙依旧如故,青砖红瓦……
肃穆中带着几分贵气,哪里还能看出几日前的惨烈与厮杀?
便是那如水一般汪起的血泊,也不过是几盆清水便已经冲的毫无痕迹……
离仁不上朝,离昊也走了,整个青羽的政事是完全瘫痪的,然而,即使如此,越过那道宫墙,百姓依旧为柴米油盐而苦恼着,嘈杂的街上依旧摆了充满了小贩的叫卖声……
就连被大火烧的干干净净的离王府也开始有工匠重修了。
我静静的看着烨儿,紧紧握着他的双手,现在想起来还有丝丝后怕,好在……他终是平安的。
我如今是住在朝子然府里的,这期间那青衫血纱女子曾来看过我一次,胸口上的伤口也是她包扎的,当她的手按在我的伤口上,喃喃道,“怎么会有父亲这般对自已的孩儿……是你娘对不起你。”
那时,一种温暖又悲伤的感觉不由地充斥了我整颗心,我不知道如何表达那种以前从未体验过的感情,只好将她的手从胸口上打开,别开脸去……
不过两天而已,胸口上的伤已经是结疤了,而她也再未来过。
帮我看伤的同时,她也对我说过烨儿的情况,总之……死是不会死的,醒也不可能醒,救也能救,只是,时机未到,需要的药材还不成熟,只要保护好烨儿的身体,最多半年,她绝对可以让烨儿苏醒。
正思忖间,朝子然已推开了房门缓缓走进,依旧眯着他那狐狸一般的桃花眼,依旧带着高深莫测却也十分儒雅的笑容,只是……那双桃花眼给人的感觉已经不一样了,仿佛……死了一般。
朝子然呆呆地看着我与烨儿,许久都不曾说一句话,桃花眼中死寂的什么都无法看清,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我便不去打扰,也不加理会。
不知过了多久,朝子然将整个身体靠在了门上,似乎很疲惫的样子,声音很轻地低鸣道,“贤王可真好,可以说他想说的话,做他想做的事想,为他想牺牲的人牺牲,终是在你心里留下了不舍。”
我心里咯噔一下,皱起眉对着他大声吼道,“他是我弟弟。”
“……”朝子然落寞的一笑,“离昊不也是你哥哥吗?”
“……”还想再吼,再辩解,却突然发现,我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有股气哽子嗓子口,怎么也散不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