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兰从没觉得这么累过。
仿佛负重跑了至少三十里路,又仿佛在沼泽地里困了一天一夜,她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榨干了,骨子里都是懒洋洋的,竟是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也仿佛还没睡够似的。即便意识已经清醒,可她却还是不舍得睁开眼。如果可以的话,她想继续这么睡下去,直到睡饱了为止。
自己都已经多久没有这么任‘性’过了?
生在将‘门’世家,从小就被爷爷以一名将士的标准严格要求,她多年来一直保持着良好的作息习惯。每天早上到点必醒,从不拖延半刻。后来自己当了元帅,那就更是时刻注意着要以身作则,给帐下将士们做出表率,这种睡懒觉的做法完全和她绝缘。就连后来怀孕之后,她也从不曾睡过半刻的懒觉,每天卯时准许醒来,不能练功,便在后‘花’园里走上几圈,权当做锻炼……
对了,怀孕!
她的孩子!
想法突然卡在某个地方,她‘精’神一震,终于彻底的清醒了。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藕荷‘色’的帐子,上头绣着‘精’致的缠枝莲‘花’。朵朵娇‘艳’的莲‘花’在一片片碧绿的荷叶的衬托下更显粉嫩可人,给人阵阵独属于夏天的清凉。
她记得,这是太后娘娘的最爱。
连忙坐起身,她目光敏捷的往四周围扫视一圈,果然发现这里的布置都和平王府上她和李潇然的住处大相径庭。不过,金碧辉煌倒是一样的。那造型别致的小‘花’瓶,那从海外舶来的装着小帆船的小玻璃瓶……每一件东西都价值不菲,不是寻常人消受得起的。
自从嫁入平王府,这些感官上的刺‘激’她都已经习惯了。现在最让她感觉深刻的,那便是——自己的动作轻盈了许多!
坐起身,这个想法只是从脑海里一闪而逝,她就立马坐起来了!可是就在昨天早上,她起‘床’还慢悠悠的‘花’费了差不多半盏茶的时间,还是在‘春’‘花’秋月以及青葱青竹四个丫头的搀扶下才终于成功的!
忍不住低下头,她终于发现:伴随了自己将近十个月,导致她几乎大半年行动不便大肚子,瘪下去了。
也就是说,她的孩子已经离开了她的身体,来到这个世上了!
之前的记忆都已经模糊了,她只记得铺天盖地的疼,疼得她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管其他!她咬着参片,不停的使劲使劲,在根本就使不出更多的劲来之后,她才终于听到稳婆一声‘生了!’,伴着一声嘹亮的婴儿哭声,自己顿时也解放了一般,再也忍不住,疲惫的闭上眼,任由自己坠入黑甜的梦乡。
太累了,实在是太累了。从不知道,原来生个孩子居然比打赢一场上百万人‘混’战的大仗还要辛苦得多!
不过,苦过了累过了,现在小家伙出来了,她居然又有些怀念这甜蜜的小负担了。那种母子连心的感觉,至今回想起来还是令她心里软软的,幸福得甚至想要哭出来。
她这边的动静瞒不过守在外头的人。
一听到里头传来的声响,外头的人便掀开了帘子。对上她炯炯有神的双眼,‘春’‘花’当即惊喜的欢呼出声:“将军你终于醒了!”赶紧推一把秋月,“快去告诉太后娘娘,告诉王妃,还有狮子,就说将军醒了!”
不就是生完孩子醒了吗,她至于这么‘激’动吗?
秦明兰撇撇‘唇’:“我睡了多久?”
“足足一天一夜!”‘春’‘花’大声道,声音都哽咽起来了。
原来如此。
秦明兰颔首。看来生孩子真是个体力活,居然把她给累成这样了。
看着她依然带着几分疲惫的面‘色’,‘春’‘花’的眼泪都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将军您实在是太辛苦了!在战场上厮杀那么多年,结果回来京城还要生孩子。昨天听到您的嘶喊声,我都恨不能自己进来替您算了!”
额,好好的说话就说话,哭什么哭?这丫头,跟了她这么多年,怎么到头来反而越来越不沉稳了?要是在战场上,这种负面情绪是最要不得的!
要不是因为自己脱力太过,现在不能随意动弹,秦明兰肯定已经拉下脸来教训她了。
她却是不知,自从跟了她这些年,在‘春’‘花’的眼里,秦明兰就一直是英气勃勃生机盎然的。打再持久的仗,吃再多的苦受最多的累,最多听她骂几句,多吃一饭碗,再好好的睡一觉,第二天她依然还是生龙活虎的一个人。跟在这样的将军身边,便是他们也都感觉不到疲惫了。
可是昨天……那简直就像是在地狱了走了一遭一般。
她们一直以来那么刚强的将军,居然被一个生孩子折磨得死去活来,硬生生的疼了两三个时辰!后来好容易将孩子生下来了,将军居然就直接昏过去了!这一昏就是将近十二个时辰,比她以往每次睡的时间都长。而且她的脸‘色’格外苍白,身体格外虚弱,这叫她们怎么能不担惊受怕?
甚至,‘春’‘花’在心里默默的想:早知道生个孩子这么烦人,她们就不该让将军生!将军是该做大事的人,生孩子这种事情根本就不该轮到她!
不过还好,现在秦明兰终于醒过来了,看样子也开始恢复了,她惴惴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也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给按捺回心底。
主仆二人说了会话,外头便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哀家的好孙媳‘妇’终于醒了?”
太后娘娘一马当先,进来便焦声问。
平王妃紧随其后,一手搀扶着太后娘娘的一边胳膊:“母后您当心,兰儿就在这里呢,跑不了的。”
“这个不用你说,可是哀家就是想早点看到哀家的好孙媳‘妇’!”太后娘娘急急的道,脚下马不停蹄的赶到秦明兰‘床’前。
当看到半倚在‘床’头的秦明兰,她忙松了口气,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谢天谢地,你终于醒过来了。你这一觉睡得也着实太长了些!”
秦明兰勉强扯开一抹笑:“让‘奶’‘奶’您担心了。”
“没事没事,只要你醒了就好。”太后娘娘忙道,亲自在‘床’沿坐下了,执起她的手轻轻抚着她的手背,一面柔声问,“现在身子可还觉得有哪里不适?累不累?”
秦明兰摇摇头。“还好,就是还是觉得有些累。”
而且,饿。
太后娘娘连连点头。“累是自然的。‘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那是去了半条命的事,怎么可能不累?今天开始,你就好生躺着!什么时候把身子养好了,什么时候再下‘床’不迟!”
跟在太后娘娘身后,平王妃就像是布景板一般,只在初初过来时仔细观察了一下秦明兰的神‘色’,发现她只是双‘唇’有些发干,‘精’神有些不济,连忙松了口气,乖巧的站在太后娘娘背后,一声不吭。
但现在听到太后娘娘的这番话,她眉头微微一皱:“母后,这里可是皇宫呢!兰儿她是世子妃,这样的身份在宫里坐月子不好吧?”
“有什么好不好的?哀家说好就好!”太后娘娘脸一沉,“你也是生过孩子的人,怎会不知月子里的人切忌下‘床’,更不能见风?她刚生完,身子正虚弱着,难道你还打算让她这样被从皇宫里抬出去?一旦她有个三长两短,你打算如何向哀家‘交’代,又如何向南边的平王‘交’代?”
平王妃被教训得抬不起头来:“母后您教训得是,是儿臣考虑得不周详。”
太后娘娘摇头:“亏得你也是做婆婆的人了!你这样,哀家可不敢将阿兰‘交’给你照顾。这样吧,哀家回头就去和皇上说,就让阿兰他们母子在皇宫里住着,什么时候出了月子,什么时候他们再出去。至于你和阿潇,你们便也搬进来住几天好了,也方便照看他们。”
“是,儿臣一切都听母后吩咐。”平王妃柔顺的道,只在太后看不到的地方将‘唇’角微微向上弯了弯。
这场看似太后娘娘获胜的婆媳大战被秦明兰收入眼中,她也不禁暗暗咋舌:果然,婆媳关系是千百年来都无法破解的难题。即便是像太后娘娘这样慈祥的老人家,平王妃这么聪慧温婉的人在她眼里也是不够沉稳机灵的。那么在自家婆婆眼里,自己这个儿媳‘妇’就更不堪了吧?也亏得她一直没有嫌弃过自己!
暗暗吐吐舌头,顿觉口干舌燥。
平王妃发现了,忙小声问:“你睡了一天一夜,肚子饿不饿?口渴不渴?太后一直命人在小厨房里给你备着吃食呢,可要现在端上来?”
太后娘娘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大声道:“哀家就顾着‘激’动,都差点忘了这一茬了!可怜的孩子,你现在肯定饿坏了吧?来人,赶紧将饭菜给世子妃端上来!”
两名宫娥答应着下去了。
秦明兰连忙应是,忍不住对自家婆婆送去一抹感‘激’的眼神。
平王妃微微一笑,便又垂下眼帘继续做壁‘花’。
很快新鲜的饭菜端上来。因为秦明兰刚刚生产完毕,只能吃清淡的。不过太后娘娘小厨房里的御厨收益着实不凡,就那么清淡的菜‘色’竟然也做出了十几种。奈何秦明兰只觉得疲惫得不行,虽然觉得饿,但等东西送到眼前,却并无多少食‘欲’。只喝了一碗粥,吃了几口青菜,又在太后娘娘的劝说下喝了一碗汤,再用了一碗红糖水,便又躺了回去。
吃饱了,‘精’神稍稍恢复一点。又和太后娘娘寒暄完毕,秦明兰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小小声的道:“孩子现在在哪?我还没见过他呢!”
“哎呀,哀家怎么连这茬也给忘了!”太后娘娘又用力一拍脑袋,“光顾着高兴了,却忘了你这个当娘的都还没抱过孩子呢!”
“这也是因为母后您关心孙媳‘妇’胜过曾孙,兰儿心里明白的。”平王妃适时开口,笑眯眯的道,“不如儿臣现在过去将孩子抱过来给兰儿看看?”
太后娘娘连忙点头。“你去吧!”便又握住秦明兰的手说了不少好话。
秦明兰心不在焉的听着,心思早不受控制的往自己至今尚未谋面的孩子身上飘去。犹记得昨天将孩子生出来后,稳婆喜滋滋的说了句话,但她却记不清了。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来着?孩子又长得像谁?像她多些还是像李潇然多些?
对了!
突然灵光一闪,她到现在都还没见过李潇然呢!
那家伙去哪了?
心里又升起几分不满:她辛辛苦苦的给他生孩子,累得死去活来的。可到头来,那家伙居然人影都不见一个?虽然自己生孩子的时候他是陪在身边了,可那不够!
哎,自己真是越来越矫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家伙带的。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要埋怨!
说曹‘操’呢,曹‘操’居然就到了!
平王妃出去不久,便抱着一个‘精’致的襁褓回来了。和她一道过来的,不是李潇然是谁?
秦明兰也不知哪来的气‘性’,一对上他的眼,立马冷哼一声,气呼呼的别开了头。
李潇然一怔,‘摸’‘摸’鼻子莫名其妙。
平王妃仿佛没有看见,笑‘吟’‘吟’的抱着自己的小孙子上前来,太后娘娘连忙伸手去接:“你小心些,可千万别摔着哀家的曾孙了。”
孩子过了太后娘娘的手,又在她怀抱里摇晃了半天,太后娘娘才依依不舍的放到秦明兰身旁:“你看,这孩子长得多漂亮!简直和阿潇小时候一模一样,漂亮得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是吗?
秦明兰看得直皱眉。
这红彤彤的,皱巴巴的,就是只小猴子嘛,哪来的漂亮之说?
再看看李潇然,他赶紧冲她绽开一抹笑。秦明兰顿时想起自己还在和他生气呢,便又别开头。
太后娘娘的话音才落,平王妃便笑着接话:“母后说得正是呢!昨天第一眼看到这孩子,儿臣也差点以为是潇儿又变小回到儿臣怀里了呢!儿臣都还记得当初他刚生下来时的模样,也是这么笑一点点,咿咿呀呀的,小手小脚动个不停,惹人心疼得不行。一转眼,这孩子都这么大了,现在也有自己的孩子了!”
“可不是吗?哀家的阿潇真的是个大人了,有后了!”太后点点头,眼角也滚落下两滴泪珠,“现在,哀家可算是放心了,便是立刻闭了眼也有脸下去见先帝了!”
“‘奶’‘奶’!”这时候,便又轮到李潇然表现了。
只听他软软的叫了一声,立马飞奔过来在太后跟前蹲下,一手握住老人家的手:“你说什么话呢?您还这么年轻,我的孩子也才刚刚出生,您还没看着他长大成。人,再娶媳‘妇’给您生玄孙呢!您可不能现在就丢下我们去和皇爷爷相聚了,我还等着您多疼疼我和我的孩子的呢!”
“你这孩子!”太后娘娘听在心里十分受用,幸福的眼泪借着流淌,“都多大的人了,还在哀家跟前撒娇,当心给你儿子看到了笑话你!”
“他才不会呢!以后他要和孙子一起在您跟前撒娇的!”李潇然娇声道,拉着太后娘娘的手摇摆不停。
趁着老人家的心思都被李潇然给转移开去,秦明兰趁机抱了抱自己的孩子。这块从自己肚子里掉出来的‘肉’哟,这么小,这么软,小脑袋才她的巴掌大,叫她都不敢‘乱’动他分毫。他就躺在自己身边,小眼睛闭着,均匀的呼吸着,小嘴里不时吐出来一个泡泡。虽然丑,可她就是怎么都看不够。
还有一种陌生的,却让她浑身都发软的,被称为母‘性’的东西从肺腑中生发出来,将她团团包围起来。
原以为自己杀过那么多人,见多了生死,母‘性’这种东西肯定早已经和自己绝缘了才对。可是现在她才知道,原来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只要是做母亲的人,谁会和母‘性’脱得开干系?她就是再粗野,再杀人如麻,但当面对这个小小软软的娃娃的时候,她都心甘情愿的化作绕指柔。她相信,如果有人叫她为了这个孩子去死,她也会毫不犹豫的送上自己的命!
咦?谁在拉她?
不悦从孩子身上移开目光,便对上了李潇然哀怨的眼神。
“你就顾着看孩子,都不理我。”小嘴儿撅得都可以挂起油壶了,世子爷说的话更是怎么哀怨怎么来。
秦明兰一怔:“你在和孩子吃醋?”
噗!
那边太后娘娘和平王妃早忍俊不禁。
“你这孩子!”太后娘娘拍拍他的头,好气又好笑,“你媳‘妇’辛辛苦苦生了他一场,现在还是第一次好生和他见面呢,自然是要好好看看的了。还记得当初,哀家刚生下你父王时,也一样盯着他看了半天,怎么看怎么不够,心里爱都爱不过来。虽然后面又生了皇上,但那种感觉却远不如当初生下你父王时强烈了。”
说着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叫你写信通知你父王的,你写了没?这么大的喜事,可务必要让他知道,最好能让他赶回来参加孩子的满月宴!这可是他嫡亲的孙子啊!”
“已经写了!刚刚‘交’给人送出去了。不出意料的话,过个五六天就到了。”李潇然笑眯眯的道,趁机又对秦明兰使个眼‘色’。
秦明兰再度别开头。
别以为解释了我就会原谅你!
你写信就写信,早不写晚不写,为什么偏偏就在我醒来的时候写?反正我醒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你,那就是你不对!
李潇然快被她这任‘性’的态度给‘弄’哭了。
这还是他那大气憨厚的媳‘妇’吗?怎么小心眼的和他有的一拼了?
小两口正暗地里较着劲呢,外头又有人来报:“皇上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太后娘娘连同平王妃以及李潇然连忙起身迎接。
皇帝和太子今日都穿着便服,大踏着步子走进来。只是这步子似乎太大了些,二人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奇怪。
秦明兰眯眯眼,随着平王妃冲着他们的方向点点头,权当做行礼了。
皇帝也并不在意这些,随意摆摆手道了声免礼,便柔声又问候了她几句,免不了又是身体如何,孩子如何。
秦明兰一一答过了,自然一切都是捡好听的说。皇帝便点点头,又将孩子抱过来逗‘弄’了两下:“如此甚好。这可是皇兄的第一个孙子呢,又是长子嫡孙,更是金贵异常,朕可要宗人府用心的给他取个好名字才行。”
太后闻言,笑意微微收了收:“这个就不必了吧!哀家方才已经叫阿潇给他父王写信去了。平王这些年都没有怎么教养过阿潇,这个孙儿他以后只怕也见得少。既如此,那便不如叫他给孩子起个名,也能给孩子留个念想。”
皇帝神‘色’微微一僵。“这个好吗?就怕皇兄现在没这个空闲呢!”
“他不就是整顿南边的事情吗?再多的事,难道还有比自己有了嫡亲的孙子更大?他便是随便‘抽’个空,也能帮孩子想个名字吧?”太后不满道。
皇帝赶紧垂头:“是,母后说的是。那孩子的名字就留给皇兄去取了。”
太后满意颔首,又顺便将秦明兰要留在宫里坐月子的消息说了声。皇帝想也不想便点头。太子也笑道:“如此甚好!儿臣刚才过来之前也在和太子妃商议呢,现在外头正‘乱’着。虽然叛党最终肯定成不了什么气候,但就怕有人浑水‘摸’鱼闹出什么‘乱’子来。伯父不在,王府里只有伯母和三堂兄,终究是人少了些,如果有人想闹事,怕是难以抵挡。这样,就不如大家干脆一起搬到公里来略住几天,咱们一家人也有个照应。”
“太子说得正是!”太后对他那‘一家人’的说法满意得不得了,“都是一家人,就不用在意太多。外头的‘乱’肯定还要持续一些日子,你们还是在宫里住着更安全!”
既然皇帝太子都点头了,平王妃自然只有点头道谢的份。
眼见自己两个儿子两家都相处得如此和谐,太后娘娘真是神清气爽,免不了又夸了小儿子小孙子几句,再顺口问了句外头的情况:“现在外头如何了?叛党依然猖獗么?”
已经直接将九皇子划为叛党,说起来也是满脸的憎恶,半点当年的疼惜也无。
皇帝只管见了好听的话道:“现在还没有进一步的消息传来。不过昨天刘将军他们已经率领二十万大军上路了,想必不日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毕竟犯上作‘乱’的是自己的儿子,而且还是自己一度疼入股子里去了的。结果就是这个儿子,却偏偏狠狠的打了他的脸。现在说起来,皇帝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太后娘娘一样怒气冲冲:“哀家这些年真是白疼他了!早知道那是个白眼狼,当初他刚生下来时就该将他给溺死!还有郑贵妃……”说着一顿,“那个‘女’人现在如何?”
作死的儿子还不够,现在连那个作死的‘女’人也提出来了。皇帝轻咳一声别开头。太子便道:“她还在冷宫里呆着呢,不声不响的,给饭就吃,给水也喝,乖巧得不得了。一时半会不会寻短见。”
“她当然不会寻短见!她还等着她的宝贝儿子夺了江山坐上龙椅,她好赶了哀家下台,自己也过一把太后的瘾呢!”太后娘娘冷哼。
太子见状也连忙咳了两声:“皇‘奶’‘奶’,三堂嫂才刚生了孩子,需要静养呢!咱们就不要用这些消息打扰她了。”
别呀!
她正听得入‘迷’呢!
秦明兰心里大叫,但对上太子那双满是笑意的眼,她的心陡得一沉:这家伙分明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太后一听这话,却是分外赞同:“你说得对!哀家的孙媳‘妇’已经累成这样了,实在不该再用这些‘乱’七八糟的扰‘乱’她的心神。”说着,还拍了拍秦明兰的肩,“好孩子,你就好好养身子吧!那些打仗的事情就不要再关心了,太子他们自有分寸。”
不要这样啊!
秦明兰都急得要哭了。你们要么不说,要么说了就说到底。这么开了个头就直接掐断,算怎么一回事?分明就是勾起人的馋虫了却又故意置之不理,这样做是很不道德的!
天知道她打了八年的仗,如今战事早已经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虽然现在她没有亲身经历,但对于秦明岳他们那边的消息也可谓是了如指掌。但现在,听他们的意思竟是想直接让她和那边切断关系?那怎么行!她会急死,也会无聊死的!
差点就忍不住开口反驳了,但李潇然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冲她摇了摇头。
秦明兰一滞,终究闭上了嘴。
就在这么一大群人‘混’在一起的时候,小家伙睡醒了,小嘴一张,马上就哭了起来。亏得‘奶’娘就在外头,赶紧将他抱起来喂‘奶’。小家伙抱起自己的饭碗毫不客气的就吧嗒吧嗒的吸了起来,吃得那叫一个欢快。
吃完了,他砸吧砸吧嘴,马上又小脑袋一歪,沉沉的睡了过去,半点面子都不给围着他的这些人。
太后娘娘对自己这个重孙子也是怎么爱都爱不够。就连听到他的哭声都赞叹连连:“听听,这哭声多响亮,可见是个健康的孩子!”
当看到他大口大口的喝‘奶’时,太后娘娘更笑得一张脸都快成了一朵‘花’:“多吃点,多吃点。吃得多,长得快,早点长大了叫哀家一声曾‘奶’‘奶’啊!”
等到小家伙吃饱了睡着了,她老人家终于按捺不住,赶紧就将襁褓又搂在怀里:“好了,阿兰你才受了那么大的苦,我们也就不吵你了,你继续歇着吧!明天我们再来看你。”
说完,就抱着孩子走了!
走了!
平王妃又送了她一抹无奈浅笑,也跟了上去。
皇帝紧随其后。太子略微顿了顿,也冲她微微一笑:“方才小郡主有些发热,所以太子妃没有和孤一道过来。不过她昨天就已经过来看过孩子了,也是喜欢得不行。改天她再过来看看你,她还有不少话要和你说呢!”
“不必了!我们没什么好和她说的!”李潇然正‘色’道。
太子直接装作没听见,又冲秦明兰挤挤眼,这才潇洒离去。
李潇然气得够呛。“这家伙越来越目中无人了!”
是目中无你吧!秦明兰暗道,抬眼看他:“出什么事了吗?”
李潇然一顿。“这话什么意思?”
秦明兰抿‘唇’。“方才太后问起叛党一事时,皇帝和太子的表情一瞬间都有些不自然,看情形分明就是有事!”
李潇然耸肩。“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反正是他们自己爱折腾的,和咱们没有关系!”
“果真没有关系吗?”秦明兰问。
李潇然重重点头。
“那你为什么要让我留在宫里坐月子?”
李潇然猛地抬头:“这不是‘奶’‘奶’坚持的吗?她老人家坚持如此,咱们有什么法子?方才母妃不也拒绝过了吗?但老人家嘛,她决定了的事情,就连皇帝叔叔都拦不住,我们也就只得顺其自然了。这也算是孝敬她老人家了不是吗?”
说着他又皱皱鼻子。“你还说呢!‘奶’‘奶’真是偏心到咯吱窝去了,那小家伙才刚生出来就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整整半天的功夫都抱着他不撒手,嘴里念叨的都是她的小曾孙,却连我这个亲孙子都不放在眼里了!现在更好,简直就是一个人把我的儿子都给霸占了,我这个当爹的都看不见‘摸’不着!”
秦明兰冷冷看着他不语。
李潇然越说越没劲,最终只得败下阵来。“好吧,你到底想问什么?”
不再顾左右而言他了?秦明兰撇撇‘唇’:“是不是又有新情况了?”
“是啊!”既然瞒不过她,李潇然就干脆实话实说了,“就是昨天,你生产的时候,从战场上传来的消息。你的弟弟亲自潜入九皇子的军营,居然在他们的营帐里发现了罗刹人的踪迹!而且有个人分明就是之前在京城里出现过的!而且他们的军械库里还有不少罗刹人常用的武器。甚至,他们还有人不停的在研究新式武器。他们牺牲了好几条‘性’命,才从叛军的重重围剿之下偷出来几张图纸,一并都送到京城里来了。”
“也就是说,九皇子早就已经和罗刹国合谋了。”秦明兰颔首。
李潇然也叹口气。“至少在大部分人看来,是这样没错。”
秦明兰‘唇’角微勾:“这样的话,九皇子可真是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了。”
“他本身就蠢得人人得而诛之了!”李潇然轻哼。
“的确是‘挺’蠢的。”秦明兰道。
“可不是吗?现在他们是看似势如破竹,一路气势汹汹的攻城略地,几乎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可是……哼哼,等着吧,马上他们就知道什么叫做想哭都哭不出来了!”李潇然冷声道,眼中满是冷意。
秦明兰见状,忍不住伸出手去和他‘交’握在一起:“你方才真的是给南边写信去了?”
“那是自然!我得了儿子,也是老头子的孙子,这么大的喜事自然是要通知他的。不管怎么样,他当亲爷爷的,总得给自己的亲孙子送点见面礼吧?”说起这个,李潇然又喜滋滋的点头,“顺便呢,我还给李秀然也写了封信。”
呃……
秦明兰‘唇’角一‘抽’。
继她怀孕后,李默然的媳‘妇’很快也怀上了,李秀然更是厉害,前后脚把自己的一妻一妾都给搞大了肚子。但又前后脚的都让两个人流了产。直到现在,因为这事他们那个小家庭里还乌烟瘴气的,夫妻妻妾之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天天因为各种‘鸡’‘毛’蒜皮的事情闹腾,她远远的听着都头大。
各种负面情绪萦绕,据说元姨娘因为伤心过度,直到现在身子还没恢复,自然是不能再有孕的。而李秀然的正妻周瑛娘却是在流产之后就毫不犹豫的投奔了李侧妃。她倒是流产之后就好好的坐了个小月子,将身子养得好好的,但从此却是将李秀然给拒之‘门’外。男人都没有播种,她当然也是怀不上的了。
李默然的孩子即将面世,他却连丢了两个孩子,这个打击已经够让他灰头土脸的了。结果现在李潇然还特地写了信去他跟前炫耀,李秀然接到信只怕吐血的心都有了!
“你当心把人‘逼’得太过了,引起他的过度反弹。”秦明兰衷心建议。
做了八年将军,她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卑鄙小人自然也数不胜数。李秀然那样的货‘色’,当初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她就已经给他归类了。
李潇然不以为意的轻笑:“反弹好啊!我还就怕他不反弹呢!”
也是。
秦明兰点点头。那个人憋了太久了,要是还不让他适时发泄出来,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变态的事情来?
“那么现在,我们就是要守株待兔了?”
“不,这不叫守株待兔。”李潇然一本正经的摇摇食指,“咱们这是在休养生息,积蓄实力。等到时机成熟,一鸣惊人,打得他们一个落‘花’流水!”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秦明兰懒得和他废话。不过现在,她的确是要休养生息才是。
只是她的孩子啊!
想想那个软软的小家伙,她心里又柔软得一塌糊涂。只是柔软之后,又难免阵阵‘抽’疼。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还没陪她多久呢,居然就已经被人给抢走了。而且还是和别人睡在一起,喝别人的‘奶’,对她这个当娘的以前依赖感都没有,真是让她挫败得不行。
看来,得抓紧机会和小家伙培养培养母子感情才行。她暗暗计划着。虽然她还不懂得怎么做一个合格的母亲,可是她可以学呀!正好现在还有点空闲。
旁边李潇然密切关注着她的神情,‘唇’角也勾起一抹笑:‘奶’‘奶’和母妃都已经被那软趴趴的臭小子勾去魂了,她以为他会容许他也跟着沦陷吗?做梦!
接下来几天的时间,秦明兰就在休养生息中度过。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偶尔逗一逗儿子,却很快又被人给抱走,可心疼死她了!
不过很快,她就没有心思心疼了。因为,刘大人率领的二十万‘精’兵已经和九皇子率领的叛军对上。唐太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范大以及秦明岳一行人给撤换下来,自己亲自披挂上阵,在第一时间对叛军发动猛攻。
按照道理来说,他们的二十万‘精’兵,再加上范大手下的几万兵马,应对九皇子的不足十万人,在人数上他们是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的。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优势下,他们也输了!
而且输得惨不忍睹,唐太尉亲自挑选出来的前锋小队伍基本被叛军斩杀干净,唐太尉杀到一半就调转马头想要逃跑,却被人给一箭‘射’中马‘腿’,然后活捉了。
这就是他们所谓的要一雪前耻,这就是传说中和秦家并称的天凤二雄中的唐家人干出来的事!
至少秦明岳小小年纪上了战场,遇到再险峻的情况也从未想过要临阵脱逃!
消息传回来,皇帝大为震怒,直接命人将唐家还有侯家人给圈禁了起来。
但是,这样也阻挡不了九皇子的军队一步一步朝京城这边杀过来的凛冽脚步。
秦家军失利了,唐家更是中看不中用的。放眼整个朝堂,居然已经找不到人来应对他们了!
这个认知令朝野上下大惊失‘色’。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建议皇帝赶紧叫秦明兰披挂上阵,指挥军队迎战去!
这个时候倒是又想起她了!
秦明兰听到消息后冷笑不止。
不过,还不等皇帝拍板决定,外头又传来了最新消息——
远在南边的平王爷,终于不忍国家遭‘乱’臣贼子荼毒,更不愿眼睁睁看着京城里自己的亲人落入贼人之手,便联络了南边不少有为之士,组成一股六万人的军队,直接朝京城方向杀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