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变化很大。
变得白远都有些认不出来。
以前这里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他是这样的熟悉,可现在,剩下的人,留下的故事,谁还会记得他?
人可能因为一点小事情伤害人或被人伤害,因为人生而为群。我们不得不承认,我们是其中的一员。
“姑娘吃一些吧,饿坏了身子,我们可无法交代。”一个独立的隔间,五娘在劝着一个女子说道。
“既然无法交代,何不放了我?”那姑娘说道。
“既然你知道不可能,为什么还要说呢?”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进来,“你师兄让我告诉你他答应你的事没有忘记”。
“姑娘可放心了?我家公子不会骗人的。”五娘说道,她看着面前的女子,莫名的有一种悲哀,为她,也为自己。有些事明不知道没有结果,还是义无返顾的去做。
“你很漂亮。”那姑娘开口了。
五娘听了一愣,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看得出来,你也很善良。”那姑娘又说道。
她不敢再听下去,她不敢。她不知道自己下一秒会做出什么。
她走出房外,捂着胸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她感觉好闷,像一条搁浅的鱼,需要呼吸,需要水。
“兰---五姑娘,你怎么了,不太舒服么?“一个虬髯大汉问道。
“啊,原来是王将军啊,你,你怎么上来了。“五娘着实被这个人吓了一跳。
“我看下面没人,就上来转转,五娘,你没事吧。“王翰看着五娘不太好的脸色,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你有什么事么?“五娘只想把眼前的这个人劝走。
“没事,没事,顺路,顺路而已。我早上采了一束花,我刚才给它放在了下面,我,我就不打扰了。“王翰说完,就像逃一般的离开了。
五娘站在那里,平复了一会心情。
下楼,转身。
她不禁一愣。
满屋的花,装饰着这个美丽的酒肆,酒香,花香,融在一起是那么的迷人,每一朵花都在恣意的盛开,顶着初晨的露水,只为一人开放,哪怕就此凋零,也无怨无悔。
花开终会花谢,可是是否读懂万紫斑斓背后那颗不善言谈却又炙热的心?五娘的眼角湿润了,她拾起桌上的方帕,帕上只有一个女子,脸戴纱巾,手拾鲜花。
这一刻,她感觉累了,倦了,想要停下来。她是个不服输的女子,她不服命运,不服世俗,她就像一只小鸟,在尽力的飞,可有一天,她飞累了,想要停下来,也许,挣扎了一世,只不过最后又回到了原点。
“小李子,棋赛到什么时候了?”皇上问道。
“回皇上,今天在比完一场,就到决赛了。”李公公答道。
“真快啊,过的真快,小李子都变成李公公了。”皇上酸涩着笑着。
“可折煞奴才了,奴才永远都是小李子。”李公公连忙跪下说道。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如果连你的玩笑都开不得,朕还真不知道还能和谁开的起玩笑了,快起来吧。”
“皇上,这棋赛谁会赢?”李公公小心翼翼的问道。
“管他呢?老了,我们都老了。许多事还是不要管的好。”
“皇上说的极是。”
真若什么都不管不顾,又何必如此牵绊呢?
“猪头,你说你要是中了‘状元’(指下棋),你要干什么?“苗青青睁着她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问道。
“回老家开个铁匠铺,雇几个伙计。“徐三斤不假思索的说道。
“然后呢?“苗青青问道。
“娶个媳妇,生一堆孩子。“
“呸!谁要“说到这苗青青把这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要什么?“徐三斤问道。
“猪头,要你管。“苗青青没好气的说道。
“哦。“徐三斤答应了一声便没了反应。
“哦什么?“
“没什么。“徐三斤很老实的回答。
苗青青恨恨的踢了徐三斤一脚,“猪头。“,便忿忿的走开了。
徐三斤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小声地说道:“发什么神经!“
这时有个人从他眼前经过。
“师弟。“徐三斤喊道。
欧阳无忌转过身来,笑了笑:“有事么?”
“没,没事--就不能问问么?”徐三斤说道。“这几天怎么没看见小雯呢?她去哪了?”
“她有点事,出去一趟。”欧阳无忌淡淡地说道。
“真是的,你我都在棋赛,有什么比这个还重要的。”徐三斤不满的说。
“若是没有什么事我就先休息了。”欧阳无忌没有耐心的倾听徐三斤的牢骚,便打断了他满腹的话语。
徐三斤就好像再吃着鸡腿,如鲠在喉,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对了,如果哪一天我死了,别忘了还记得有我这个师弟。”欧阳无忌忽然又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你怎么了?”徐三斤大声地问道。
欧阳无忌没有回答,径直地走进了房里,也许他真的太累了,需要休息。
“疯了,都疯了。“徐三斤在他背后大声地喊道,既然有话说不出来,那就大声喊出来吧。
“是么,我疯了?“欧阳无忌平静地躺在床上,闭着双眼。
其实,难得疯一回又有何不可?
和尚一般都很理智。
尤其是古刹的名僧。
干净的寺院,诵读的沙弥,几颗院墙的垂柳,自然还要有一口古色古香的老井,因为这样的水才能沏出上好的茶。
出家人不喝酒,这以是妇孺皆知,唯有这茶,大抵修行越高,品茶的能力也就越强吧。
今天早晨了凡却没有给众僧诵经讲道,听管事的说在里面建一个重要的客人。
能让了凡如此重视的人却是寥寥无意,因为十多年了凡几乎就未间断,众僧只好把满腹的狐疑放在心中。因为出家人‘非礼勿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正所谓六根清净,心似菩提,万法自然。
“白相,恕老衲无能为力,帮不了此忙。“了凡听了对面白远的诉说,末了,说了这样一句话。
“大师真的无能为力么?大师一向以慈悲为怀,若此事真若发生,便又是涂炭生灵,民不聊生,大师真的愿意看见么?“白远开就说道。
“不是不管,贫僧只是一个老和尚罢了,又有多大的能力阻止这场浩劫?“了凡喝了一口茶静静地说道。
“靖王爷,难道这太平竟真的要过去了么?“
‘靖王爷‘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在了了凡的身上,他使劲的握住了茶杯,房间一时安静下来,静的只听见远方的诵读,有旋律的鸣钟,还有心中澎湃的波涛。
“不敢当,贫僧早就忘了靖王爷是谁?天下已没有靖王爷,只有一个了凡和尚,阿弥陀佛。“了凡轻轻的放下手中的茶杯。
“那好,大师,在下告辞。“白远起身欲要离去,他剩下的时间的确不多。
“凡是有因即有缘,有果亦结终,一切胜败兴衰,皆有定数,我们又何必执着呢?”了凡说道。
“既是因缘,我便把这因种下,如何?”白远一脸庄重的看着了凡。
了凡站起身来,抬头看了看窗边的老树,走到白远面前,向白远单手执礼道:“有劳了。“
白远深深地看着眼前的了凡大师,如果当年….他治理天下,或许会比现在好得多吧。“
出了寺院,白远回头看了看寺庙,檐花湿尽,西风回首,有暗香盈身,斑驳旧时晚春,绿色浓郁的打紧,这清净日子恐也算是一种逍遥了。
清晨,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天不是一下子就亮的,可是当我们在夜里把眼睛闭上再睁开的时候,天就亮了,没有人去问为什么,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
“站住?你干什么去。“孙谋看着摇摇晃晃的孙怀玉说道。
“喝酒啊。“孙怀玉一脸醉态的说道。
“放肆,大早上就喝酒成何体统!你就不能干点正事。“孙谋喝道。
“正事?什么是正事?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我还是喝我的酒吧。“孙怀玉斜靠在树上,迷迷糊糊的说道。
“那就天天买醉?你都三十了,我三十的时候不等鸡啼就起,披星戴月而归,你在看看你,你知道你在丢谁的脸么?“
“丢谁的脸?“孙怀玉不知好歹的问了一下。
“逆子,“孙谋快步走到前去,扬起手中的巴掌,抡在半空中。
孙怀玉却是避也不避,反而仰起头来,嘿嘿的笑着。
可是孙谋却下不了手,他不知道他的手为什么下不去,眼前的这个人一直听他的话听了三十年,自己也一直打了三十年,可是今天,却下不了手。
“老孙。”孙某喊道。
“老爷。”
“把少爷扶回屋里,告诉他少喝点酒,没事多写写诗什么的,总比这样好。”孙谋淡淡地说道。
“是,老爷。”老孙说道。
孙谋离开了家门,但不知为什么,他总感觉这是最后一次。他抬头看着那个斗大的两个字“孙府”,突然想起他迈出家门赴京赶考的情景。
“你还会回来么?”一个他儿时的玩伴问道。
“不会。”他回答的很坚决,也很干脆,的确,他从未再回去过。
可是,现在他有一些后悔了。
他想起他家的草房,院落升起的村庄,他的儿时伙伴,以及打谷场醉人的麦香,这一切都属于他的。以前他却从未发现,发现他是多么的依恋昔时的曾经。
他看着孙府,又想起年轻时他的情景,以前的他是多么的决绝,可是他现在是那么的眷恋,他舍不得抛下他缔造的一切。
人到老的时候,心肠是会变软一些吧。
“老爷,时辰快到了。”一个下人小心翼翼的提醒着。
“走吧。”孙某挥挥手,临走时,他又看了一眼------
孙府。
帝王将相不在,千古江山不复,世上又怎能留下这一个小小的孙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