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不觉的便过去了,正午的阳光灿烂热烈,在这冬日里难得的多了一点暖烘烘的滋味儿。8『1中文Δ』网ww w.*
许倾落被琅晟亲自送出了院子,感受着阳光洒在身上的感觉,眼角眉梢都是暖意。
外面刚刚放许倾落进来的几个士兵看着将军亲自陪着她出来,面上都忍不住带了些意味深长的笑,果然琅将军还是许小姐的,看两个人之间拉着手并着肩出来就知晓了。
许倾落注意到复莹莹没了踪影,眼中闪过一抹冷笑,今日之事只是给她一点儿教训,如果复莹莹再要接着动手,那她下一次就不会再给她一点机会了,不过复莹莹的手,想来是有好一段日子不能够用了,若是医治的不够及时或者治疗的人医术不够高的话,一辈子的残疾是绝对的。
对于认定的敌人或者触碰自己逆鳞的人,许倾落从来都不会手软。
“我先走了.......明日也许不能够送你了,你要记得想我,知道吗?”
许倾落的手轻轻的碰触琅晟的脸,然后仰在男人的唇角出奇不意的碰触了一下。
“即便是忘记我自己,也不会忘记你的。”
琅晟单手按住了许倾落一触便要分开的唇,两个人的唇紧紧的贴合在一起。
许倾落有些讶异,没有挣扎,只是眼睛直直的对视上男人的眼睛。
她第一次知晓琅晟的眸子可以这么黑,这么深,深沉的让她都无法探知里面的情绪。
“落儿,我送你回去吧。”
琅晟久久的凝视着许倾落,然后松开了钳制住她半边身子的手,轻轻的将少女的身子扶正,突然道。
许倾落下意识的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只是在对上男人肃然的面容时,下意识的将那种不对的感觉自己压了下去,琅晟就是琅晟,即便他心中有什么难解的思绪,也还是那个从来不会伤害自己,坚持保护自己的琅晟。
“你真的要送我回去?你这边的事情都忙完了吗?”
许倾落歪着头眼睛示意院子里面,方才来的时候可是听到了琅晟和手下争执的很厉害,他现在应该不会去选水路,总要给手下交代一番吧。
“你的事比所有的事情都重要。”
琅晟一本正经的说道。
琅晟坚持要送许倾落回许府,很明显,这一次即便许倾落说的再是好听,不亲眼看一看许府现在的情形,琅晟就不会放心。
许倾落脸颊有些许的红,平日里甜言蜜语不多的人,真的说起来居然让她这样自诩见多识广的都扛不住,也是厉害。
她无奈的看着定定的注视着自己非要等着自己一个肯定答案的琅晟,心底估摸着这个时候家中父母应该已经平复了心情,对着男人展颜而笑:“既然你要去送我,那就送吧,能够和你多相处一点时间,我也觉得很高兴。”
许倾落刻意不提出其他,单纯就是用这样的话语对着琅晟倾诉,看着男人一点儿不红的面颊,感受了下自己脸颊的点点热意,她觉得自己和琅晟之间颠倒的地位很需要想办法改变一下,什么时候男人居然能够一句话撩的她脸红,她的话对方却能够面不改色了?这可真不是什么好消息,最重要的是许倾落最喜欢看的就是男人脸红的样子。
心底暗自下定决心,甜言蜜语什么的,她还需要再接再厉继续修炼一番,争取让琅晟下一次在她的面前红遍整张脸。
想到男人那张刚毅英俊的容颜被晕红遍染,许倾落的眼睛微微眯起。
两个人是牵着马拉着手回的许府,再长的道路总会有走完的一刻。
“已经到家了,你先回去吧,我想要看着你的背影。”
许倾落想要从琅晟的手中将自己的手抽出。
琅晟望着许府大门,握紧许倾落的手:“我去拜访一下伯父,明日便要走了,我想最后和许伯父道一下别,还有伯母。”
琅晟拉住许倾落的手没有放的意思,他不亲眼看看亲耳听听许父许母究竟有没有事情,究竟是不是又人从中作梗,否则的话绝对不能够放心离开。
许倾落转头望向琅晟,牙根儿有点儿痒痒,指尖微微动了动,几乎想要伸手扯扯男人的面颊,看看他是不是戴了面具别人假扮的。
琅晟怎么就是不和以前一样好骗了呢?
她却不知道,从前琅晟不是好骗,只是愿意纵着她。
而在经历了最近的种种之后,在许倾落一次次的经历了危险之后,琅晟还是在意她,还是愿意纵容她,却是在不影响许倾落安全的前提下。
——
百草一早就等在了门口,远远的看到了许倾落便要上前和她说话,只是因为琅晟的存在一时不好上前,现在看着许倾落和琅晟拉着手往里走,想到两个人的关系,眼睛一亮,觉得自己多想了,琅晟是自家姑爷,哪里需要瞒着什么,而且琅晟在正好能够多帮忙呢,百草一直很认同琅晟许家姑爷的身份,不是因为琅晟身份高,而是为了琅晟对许倾落好,每一次许倾落有麻烦,琅晟从来都是站在她这一边的,这一次想来也是如此要过来帮忙的吧,自认想明白的百草从门后直接冲了出来:“小姐,你终于回来了,老爷夫人的情绪已经稳定许多,但是先前我看着还是有些地方不对。”
百草冲出来的太快,许倾落还没有反应过来,小丫鬟已经急匆匆的忙不迭的将许父许母身上的不对说了出来。
“刚刚夫人一直想要将老爷赶出去,说这里已经不是他的家了,幸亏我和百合她们几个拉住了,但是我觉得夫人的情绪很不对,就像是,就像是......”
百草给许倾落说着许母身上的不对,说着说着,却是有些吞吐。
许倾落也顾不得被琅晟听到什么了,她皱眉:“就像是什么?你说!”
“就像是疯了似的。”
百草终于将这句话憋了出来,她的面上满是担忧焦虑:“夫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好几次说恭喜老爷有儿子了,夫人从来不会这样的——”
即便再在意许良,许母也不至于如此,百草明白,许倾落怎么不明白?
她心底一时间觉得也许是母亲心中执念太过才会如此,一时间,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很不对。
“我爹和我娘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
许倾落的手被琅晟的大手握住,男人的手坚韧有力,温和宽厚,琅晟很明显不会现在离开了。
方才还拼命让他离开,这一时半会儿的,因为他始终站在身边,许倾落反而有种有所依靠的安心感觉。
“夫人不愿意老爷陪着,平静下来之后虽然没有再说要赶走老爷,但是却也不让老爷在身边陪着,老爷一个人把自己关在书房中间叫了几次酒,夫人一个人躲在绣房。”
百草迅答道,显然她一直都关注着两个人的行踪。
“我去看看伯父。”
琅晟率先开口。
许倾落看了琅晟一眼,没有再拒绝的意思,说实话这个时候有琅晟陪在身边,在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担心之后,最强烈的情绪还是安心。
许倾落是坚强的,是沉稳的,是智计百变的,也是可以狠绝的,可是在父母都出事的时候,她也只是一个需要人陪伴的女子。
进了院子,不需要人带路,琅晟自己往书房而去,琅晟虽然只是在这边住了几日,却是将所有的房屋构造摸了个清楚,也不知道是因为身为军人下意识的记忆还是为了许倾落。
许倾落望着男人的背影消失,深吸了口气,这件事情最重要最关键的不是许良,从来都是许母,她站在绣房门前,伸手,轻轻的敲门。
“笃笃。”
“笃笃。”
两下轻轻的敲击,绣房中没有丝毫的动静。
许倾落心底不安,就担心许母再做什么傻事,也不去敲门了,直接伸手推开了房门,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背对着自己正在认真做着刺绣的女人。
她孤单单的坐在那边,娴熟的穿针引线,莫名的有种寂寞的感觉散。
梁芸是贞淑娴静的女子,一直以来她对许倾落虽然也是多有纵容,却一直没有放弃将许倾落培养成淑女的想法,前世她失败了,因为许倾落不懂事,许倾落心中最在意的是所谓的情爱,是一个不值得的男人的甜言蜜语,是自私。
这一世梁芸还是失败了,因为许倾落太懂事,懂事的自小便知晓自己的道路,懂事的最初开始的时候选择的便是跟着许父成为一个出色的医者,而不是遵从梁芸的想法成为一个所谓的淑女,成为一个和母亲一般的温婉贤淑的女人。
许倾落加重了脚步声,在安静的绣房之中,脚步声格外的刺耳,许母却仿似未觉,自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许倾落停住了脚步,她站在许母的身边,望着许母手中完成了一半的东西:“......这是什么?”
许倾落的声音有些涩,那是一件肚兜,一件小孩子的肚兜,一件绣着老虎图案的精致至极的红肚兜。
裁剪出色,图案精致,针脚细密,许倾落知晓母亲有一手出色的绣工,甚至好几次都遗憾她将银针使的厉害,却没有遗传到一手好的绣法,而是用在了医术之上。
可是许倾落第一次知晓,许母的绣工这样好,好的让她眼睛酸涩。
“娘,这是什么!”
许倾落加重了语气,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这是你弟弟的小肚兜,落儿,你看看,这个肚兜好不好看?这块料子是我一直珍藏的华菱锦,最是舒适,只是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合不合用,不过想来你弟弟应该会喜欢的吧?这老虎的图案可是我一直琢磨着的呢,用的是顾氏绣法,不会有一丝的不顺,真好,我一直想要给你生个弟弟却不成,现在你终于有弟弟了,你一定要爱护弟弟,保护弟弟,要——”
许母的面上甚至带着一点点不好意思的红晕。
“我没有弟弟!”
“母亲,我没有弟弟。”
“我要保护的只有你和父亲两个人,而不是什么莫须有的弟弟。”
许倾落的双手按住许母的肩膀,望着她的面色从带着一点晕红变成了惨白,心中也是苦涩,可是她更加不想要许母像是现在一般陷入风魔。
“你是谁!”
许母猛的打落许倾落的手,身子往后躲开,带着些惊惧,带着些不满:“你不是我的落儿,你究竟是谁?你是不是要对我的孩儿不利?我告诉你,你休想!”
说着话,许母顺手抓起身边竹篓中的剪刀,向着许倾落挥去。
她的动作间全是疯狂狠戾,眼睛中没有丝毫的神采,只有空洞,许倾落嘶的一声,躲避不及被划伤了一点,她望着手背上的一点血痕,看着还在胡乱挥舞着剪刀的许母,沉冷了面容,身形一错,侧身到了许母的身边,一根银针扎在了许母手腕之上,染着一点艳色的剪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儿子,把儿子还给我!你也是来抢我儿子的,你这个恶人!”
许母疯魔一般叫嚷着,眼前站着的仿佛不是自己宠爱了十几年的女儿,而是什么生死大仇。
看着母亲眼中的敌意,许倾落的心一阵揪紧,先是疼痛,然后便是强烈的恨意,恨让母亲如此的人。
“我是落儿,娘,我是落儿!”
喃喃了两句,面对着许母不依不饶的扑打,许倾落一把将许母手中的肚兜扯落,在许母的尖叫声中,趁着她失神去捡肚兜的时候一手按在了她的颈部穴位上,许母的身子一软,许倾落一手则是翻过对方的手腕,双指如电射般搭在上面。
“你这个恶人,你放开我,你别想打我儿子的主意,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许母挣扎着怒骂着,却因为许倾落指尖按住的穴位身子绵软的根本无法动弹丝毫,即便如此她面上的怒意与恨意对许倾落而言比任何**上的伤害还要让她难耐,甚至让她想到了前世,前世被父亲怒骂的自己,前世那个做错的自己。
“求求你,别伤害我儿子,那是夫君的儿子,是我和夫君期盼了那么久的儿子。”
许母一时痛骂一时哀求,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疯魔之中。
许倾落按住心神,她现在做的正是挽回前世所有的遗憾,所以她不能够动摇。
微微闭合了双眸,认真的探着许母的脉搏,下一刻许倾落睁开了眸子,眼中是嗜人一般的冷厉。
她希望自己先前想错了,但是事实是她的直觉出奇的准,许母不是那种轻易疯魔的人,她外表娴静,但是内里也有自己的刚强,否则的话当年就不会顶着许家所有人的不赞同毅然嫁给许良,不会和许良就那么分文不带的离开五洲城背井离乡在淮县定居,更加不会生出许倾落这样一个女儿。
许倾落相信许母的心中有执念,有自责,有痛苦,却不相信她会疯魔,而现在,许母的脉象在在的告诉她,一切都不是她许倾落想多了。
许母的脉象很奇怪,一时跳的很急像是要将她的手指弹开,一时跳的很慢,慢的让人以为脉搏已经消失。
许倾落从腰间抽出一支银针,快很准的扎向许母手腕处的一处穴位上。
“呜哇!”
一声宛若受尽了委屈的啼哭声响起,许母哭的面上满是泪痕:“疼,好疼!不要!”
她哭喊着,像是一个小女孩儿一般可怜:“母亲,母亲,我会给夫君生下孩儿的,这一次一定是个男孩儿,母亲,求你不要那么做,求求你!”
许倾落的手颤动了一下,却也只是一下,她记下了许母的每一句话,狠下心任由着许母哭闹,将对方腕部的那根银针碾转,拔出,那上面果然是黑色,那一瞬间,许倾落的另外一只手紧握成拳,甚至掌心有隐隐的红色渗出。
许母还在哭闹着,没有任何形象可言,下一刻她的脑袋一歪,声音戛然而止,软软的倒在了许倾落的臂膀之上:“娘,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伤害爹爹,我们是一家人。
不论是谁对许母下毒,许倾落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让那个人尝到比许母现在尝到的还要痛苦百倍千倍的滋味儿!
许倾落将许母小心的安置在床上,帮着她将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将凌乱的衣服整理好,又将她的丝梳顺了,望着躺在床上好像一如往日娴静美好宛若沉睡的母亲,眼中的神色满是晦涩。
良久,许倾落起身,走出了房间,将房门小心带上,外面守着的是百草,她面上满是担忧:“小姐,夫人怎么样了?”
百草觉得许母不对,她唯一能够寄希望的便是许倾落,对许倾落的医术,整个许家,百草比许良还要信任。
“我娘暂时不会醒,你去厨房那边交代下人准备一些安神饱腹的汤水,等会儿喂给她。”
许倾落没有给百草说许母中毒的事情,而是如此吩咐了一声。
百草看许倾落面容冷然,却是镇定沉稳的样子,心里下意识的便觉得对方有办法,心里安心了,应了少女一声,便去厨房吩咐去了。
许倾落穿过游廊,向着府中的书房而去,有些事情,真的需要好好问问父亲,比如他和许母曾经在五洲城祖宅中的生活。
很多很多的事情都要问清楚。
许倾落眼中一片的冷,比之呼啸的风还要冰,她的指尖袖在自己宽大的袖摆之中,一步步迤逦而行,身姿如同一株挺拔的花树一般带着一股子强硬。
许倾落停住了脚步,她望见了正往这边过来的许良和琅晟两个人。
琅晟不知道说了什么,许良一脸的别扭,眼中却是有些强忍的激动,许倾落看到许良和琅晟,他们自然也看到了游廊另外一端的许倾落。
许良眼中霎时间全是不好意思,看样子想要躲闪过去,被琅晟一把拉住:“伯父——”
他没有说什么,许良却是顿住了身子,没有再逃避的意思,他咳嗽了一声,反而是率先紧走几步,走到了许倾落跟前。
许良身上带着一些酒气,对着许倾落张嘴想要说什么。
许倾落的眸色变冷,因为伴随着酒气而来的是另外一种香气,一种很独特的先前根本没有闻到的香气。
“爹,你今天是否一直穿着这身衣服,没有换过?”
许倾落上前一步拉住了许良衣服的袖摆,香味更加清晰了,当然这是许倾落的鼻子嗅觉厉害,许良和琅晟虽然闻到了些许伴随着酒气挥出的香气,却只是一点淡淡的香,与书房中的檀香混合着根本察觉不出来什么。
因此许良有些莫名,呆呆的望着许倾落:“是呀,今天生的事情太多,我这根本没有时间换衣服,怎么了?”
“爹你能够把衣服脱下来给我吗?”
许倾落努力压制着自己濒临爆的情绪,只是猜测,还没有确定,她不能够现在就失去理智。
许良再是迟钝也觉察出有些不对了,也不管周围寒风的冷冽了,直接便在抄手游廊之上扒下了自己身上的棉袍。
“你去给我打一盆清水来!”
许倾落顺手指着一个经过这边的小厮。
清水在盆中轻晃,许倾落将一瓶白色的药粉倾倒到水中,待到药粉与水融合完毕,清水还是清水的样子,看不出一点浑浊了,她才将始终紧紧握在手中的许良脱下的绵袍一角浸润入了水盆之中。
那是一件青色的袍子,用最新的蜀锦裁制而成,颜色最是清正,而现在,这件淡青色的袍子却在所有人的眼前,将那清清无色的水染成了红色,一种血液一般鲜红的色彩。
一种不祥的色彩。
“这是,什么......”
许良的声音干涩的可怕,他不是许倾落这样天纵奇才的医者,但是他也是曾经在神医门下习练,也是天赋很高的当代高手,即便再是不曾涉猎某些方面,也不代表他真的就一无所知。
许倾落抬眸,望着许良那苍白的面色,一字一顿:“是毒!”
是要害死许母的毒药与毒心毒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