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依旧漆黑着,黑色的土地上包裹着黑色的植被,好似一层遮蔽了内心的麻衣,阻隔在人与人之间。
中年人面沉似水,身上的华衣锦袍现在也早已破烂不堪,三日夜不吃不喝对他这个依靠药材推到内罡境界的人来说还不算什么,相对于此,未知的未来才是最可怕的,哪怕内罡境已经将肉体开发到了一定程度,那也不代表他们是能够食霞饮露的仙人,最多也撑不过一月,这是上天给人体设下的局限。
但是,刚刚的影像却改变了一切,让他们重新拾起希望。
“薛超、董霸,你们可还记得三百丈前脚下土地的流动方向?”
土地的方向在变化,只要稍微细心一些,便能发现这一点。
虽然相对而言土地流动的速度极慢,但是如此巨大的一片土地能够运作起来已经是一个奇迹了,更重要的是这土地的流动与他们始终无法确定自身位置肯定有抛不开的关系,正因如此,朱晨才会安排自己的两名护卫记下土地的流动方向。
有人会问,这跟他们追捕苏澈有什么关系么?
答案是:有的。
刚刚许梦音在向整个阴阳山谷播放苏澈位置的时候,苏澈的投影可是出现在每个人面前了,而且这投影并非像广场大屏幕一样位于正上方,而是以当时苏澈所在位置出现,所以虽然极为难找,可大家还是趋之若鹜的向苏澈刚刚的方向集中而来。
不过想要找到苏澈之前所在的位置也并非那么容易,朱晨现在所做的事情就是确定自身位置与苏澈投影位置。
只有确定了这两个位置之后才能开始进行寻找,否则瞎跑一通只会白白失了机会。
要知道,那出阵的机缘可是只分给六个人。
但这阵中有多少人?
五百个!
绝大部分人并不知道嬴中未之前在被控制后大肆杀戮的事情,也不知道阵中人数实际已经下降到了不到四百,所以在他们看来自己就是在与一个传送阵的所有人在竞争,在为了那仅有的六个名额而拼搏。
人,尤其是想要活命的人,没有一个是傻的。
虽然一开始大家在听了那位命者大宗师是为了追捕一个小贼而来极为气愤,可除了几个没脑子的,其他都能想明白,这位命者大宗师怕是只是拿他们来逗逗闷子而已。
毕竟他们并不知道这个阵法本身就是用来封印那些强者所用,在他们眼中,这位命者大宗师既然可以将五百个人挪移到这里,并且放出那么大的投影,把声音传到每个人耳中,那从这五百人里找个把人对人家来说算什么事?
现在就是摆明了要耍他们,而且还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别说告状,这些人连屁都没得放,要么好好在这陪她玩,要不死在这里。
而那六个近乎是因怜悯施舍而来的出阵名额,显然就是这场游戏的奖励。
朱晨早在这场游戏开始的那一瞬就看清了一切,而且估计这五百人里像他一样看明白的人也少不了。
能进传送阵者,非富即贵,而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是有脑子,会思考的,所以只要把握了这点,游戏就会变得‘好玩’起来。
当然,这些只不过是朱晨的一己之见,从目前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做出的推测,论其对错并没有什么意义。
而目前这个游戏所分的阵营,看似好像是将那名为苏澈的小贼分到一边,他们另外近五百人分到一边,一群人一起去抓一个人,可实际上却是将局搅浑,把整盘棋子扫乱,让这片阵法整个成为一片大杂烩。
也还好,朱晨他们主仆三人是自小长起来的交情,若是凭借朱晨的脑子,还有他那两个护卫足有外罡层次的武力,没准真的能在这六个出阵名额中占上几席。
脑中细细思考,朱晨突然皱了皱眉,心说怎么还没个反应。
“薛超?”
回头一看,两眼登时瞪大,腰间长刀立时拔出,沉声大喝
“是谁!无胆鼠辈,莫不是怕了我朱某人!”
朱晨回头扫见的,不是其他,正是薛超董霸两人已经碎得稀烂的尸体,两个大活人被砍成七八十块愣是没让他听见一声响。
刚刚那两人的距离与朱晨可不到一丈,而且他们二人可都是外罡的修为,别看林秋英不到二十便成就了外罡之境,在外界,外罡可是有先天宗师之称的,只要达到了外罡的修为层次就有资格在外界开一家武馆传承技艺了。
可是就是这样强大的两人,却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在朱晨身后被砍了个稀碎。
这等实力,即便朱晨自认见过不少所谓‘大世面’,也不由的感到心寒。
此人若想杀他,易若反掌。
可是怪就怪在这里。
人家为什么没有动他?
虽然心里本能的想到这些问题,可是朱晨再如何聪明绝顶也不过是个二十六七的年轻人,心中还有一把子热血,这两个外罡层次的护卫可都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说是亲如父兄毫不为过,可是今天却在他身后被斩碎成了一滩肉渣,这让他如何不气?如何不怒?
此时即便是死也不畏惧,拔刀便是大吼,两眼怒得通红,一条条血丝爬上白眼球,在这看不到底的黑色中四处扫去。
‘嗡’
朱晨目光猛地一缩,当头就要向面前斩去。
‘呛啷啷’
风起刀落,哪怕是用药材堆上去的内罡境也不是普通凝气所能匹敌,十万斤的力道随着长刀挥下,便是一块金刚钻也能给他撕成片。
不过朱晨却是愣了,看着自己‘手’中长刀,目光呆滞。
没错,确实是手中长刀。
只是,这柄刀,连着他肘部以下的手臂,都被一个身披黑衣的男子握在手中,断口平整,好似水面一般。
黑衣男子好像并不在意朱晨的冒犯,随手甩掉那条依旧死死握着刀的手,踩着肉糜一步步朝朱晨踏来。
而此时的朱晨又如何能有反抗之力,自右臂传来的剧烈疼痛差点给他痛出泪来,什么赵国中丞参事之子的身份在这时却是显得如此无力,那足有内罡境,在外界可以称得上一把好手的强大实力在现在更是显得无比可笑,豆大的泪珠顺着脸庞就滑下来了,这是痛的。
“你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杀我!是谁派你来的!”
可那黑衣人却没有太多想法,与其说是没有太多想法,不如说是根本没什么情感,几步走到畏畏缩缩的朱晨面前,一腿抡在他那聒噪不停的嘴上,把十几颗牙连着后面的话一起塞进他肚子里,直接给他崩出三四滚,在空中转了五六圈才‘啪’的一声落地。
看到朱晨痛得说不出话来,黑衣人才沙哑着开口:“你的脑子好像不错,给我带路。”
朱晨又哪有违抗的能力,没看那两个外罡境界的护卫连屁都没放出来就被人斩碎了么,他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带个路算什么。
不过好像想到了什么,还是可怜巴巴的祈求
“我..我要..不,能不能把我也带出去,我一定尽心尽力。”
左半边的牙齿基本碎光,说话更是漏风,可朱晨却没有什么心思调侃自己,这可是关乎生死的大事。
“可。”
黑衣人好似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静静的站在肉糜之前,伴着一阵阵铁锈似的血腥气息,口中淡淡吐出一个字。
朱晨顿时如蒙大赦,刚刚那硬的跟铁骨头似的人好像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卑躬屈膝,乖的像条老狗。
与此同时,两人眼中不约而同的闪过了相似的光,只因一人低头面地,一人抬头向前,这才没有让那目中精光相对。
就这样,两人达成协议。
在这阴阳山谷中,类似的事情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有人靠力活,有人靠智活,每个人都在为争那命者大宗师口中的六位出阵名额拼死拼活。
而他们拼死拼活都想找到的苏澈,现在却是来到了第二个阵眼面前。
...
看着面前好似龙卷般吸引四方风力,卷旋风而于沙中屹立的一株淡绿草叶,苏澈不由得叹了口气。
“得,开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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