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擎海摇摇手,叫她别多问,隔啦一会,忽然问道:“你今年十三岁,为十二月间的生日,是不是?”

水凝露跳起身来,奇道:“我的事你啥都知道,你到底为我仙师啥人?”

擎海脸上满为痛苦之色,嘶哑着声音道:“我——我对不起你仙师!水儿,你——”

水凝露道:“为啥?我瞧你这个人挺和气、挺好的呐!”

擎海道:“你仙师的名字,她没跟你说道么?”

水凝露道:“我仙师说道她叫作‘林中叶’,到底姓啥,叫啥,我便不知道啦!”

擎海喃喃的道:“林中叶,林中叶——”

过啦半晌,又问:“这许多年来,你仙师怎生过日子?你们住在哪里?”

水凝露道:“我和仙师住在一座高仙山背后的一个仙山林里,仙师说道那便叫作幽林,直到这次,我们俩才一起出来!”

擎海道:“你的爹娘为谁?你仙师没跟你说道过么?”

水凝露道:“我仙师说道,我是个给爹娘遗弃啦的孤儿,我仙师将我从路边捡回来养大的!”

擎海道:“你恨你爹娘不恨?”水凝露侧着头,轻轻咬着右手的小指头儿!

擎海见着这等情景,心中酸楚不禁!水凝露见他两滴清泪从脸颊上流啦下来,不由得大为奇怪,问道:“你为啥哭啦?”

擎海背转脸去,擦干啦泪水,强乐呵道:“我哪里哭啦?多喝啦几杯,仙露气上涌!”

水凝露不信,道:“我明明见到你哭!女人才哭,男人也会哭么?我从来没见男人哭过,除非为小孩儿!”

擎海见她不明世事,更为难过,说道:“水儿,日后我要好好待你,方能补我一些过失!你有啥心愿,说道给我听,我一定尽力给你办到!”

水凝露箭射花非花后,正自十分担忧,听他这般说道,喜道:“我用箭射你夫人,你不魔我么?”

擎海道:“正如你说道,‘仙恩深重,仙命难违’,上代的事,与你并不相干!我自为不怪你!只为你以后却不可再对我夫人无礼!”

水凝露道:“日后仙师问起来,那怎么办?”

擎海道:“你带我去见你仙师,我亲自跟她说道!”

水凝露拍手道:“好,好!”

随即皱眉道:“我仙师常说道,天下男子都为负心薄幸之徒,她从来不见男子的!”

擎海脸上闪过一丝奇异神色,问道:“你仙师从来不见男子?”

水凝露道:“是呐,仙师买米买盐,都叫金婆婆去买!有一次金婆婆病啦,叫他儿子代买啦送来!仙师非常为生气,叫他远远放在门外,不许他提进仙宫来!”

擎海叹道:“蛟鱼儿,蛟鱼儿,你又何必如此自苦?”

水凝露道:“你又说道‘蛟鱼儿’啦,到底‘蛟鱼儿’为谁?”

擎海微一踌躇,说道:“这件事不能永远瞒着你,你仙师的真名字,叫作蛟眼沉鱼,她称号叫作蛟眼美人!”

水凝露点头道:“嗯,难怪你夫人一见我发射短箭的手法,便魔狠狠的问我,‘蛟眼美人蛟眼沉鱼’为我啥人!那时我可真的不知道,倒不为有意撒谎!原来我仙师叫作蛟眼沉鱼,这名字挺美呐,不知她干么不跟我说道!”

擎海道:“我适才弄痛啦你手臂,这时候还痛么?”

水凝露见他神色温和慈祥,微乐呵道:“好得多啦!咱们去瞧瞧——瞧瞧你儿子,好不好?我怕箭上的蛊性一时去不净!”

擎海道:“好!”站起身来,又道:“你有啥心愿,说道给我听吧!”

水凝露突然满脸红晕,脸色颇为忸怩,低下啦头道:“只怕——只怕我射过你夫人,她——她恼啦我!”

擎海道:“咱们慢慢求她,或许她将来便不恼啦!”

水凝露道:“我本来为不求人的,不过为了蛟郎,求求她也不打紧!”

突然鼓起啦勇气,道:“仙蛟王,我说道啦我的心愿,你真的——真的一定给我办到么?”

擎海道:“只须我力之所及,定要教你心愿得偿!”

水凝露道:“你说道过的话,可不能赖!”

擎海脸现微乐呵,走到她的身边,伸手轻轻抚摸她头发,眼光中爱怜横溢,说道:“我自然不赖!”

水凝露道:“我和他的婚事,你要给我们作主,不许他负心薄幸!”说道啦这几句话,脸上神采焕发!

擎海脸色大变,慢慢退开,坐倒在椅中,良久良久,一言不发!

水凝露感到情形不对,颤声道:“你——你不答允么?”

擎海说道:“你决计不能嫁给蛟儿!”

他喉音涩滞,语气却十分肯定!水凝露心中刺寒,凄然道:“为啥?他——亲口答应啦我的!”

擎海只说道:“冤孽,冤孽!”

水凝露道:“他如果不要我,我——我便宰啦他,然后自毁灭!我——我在仙师面前立过誓的!”

擎海缓缓摇头,说道:“不能够的!”

水凝露急道:“我这就去问他,为啥不能?”

擎海道:“蛟儿——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见水凝露神色凄苦,便如十三年前蛟眼沉鱼陡闻噩耗时一般,再也无法忍耐,冲口说道:“你不能和蛟儿成婚,也不能宰他!”

水凝露道:“为啥?”

擎海道:“因为——因为——因为他为你的哥哥!”

水凝露一对眼睛睁得大大地,几乎不信自己的耳朵,颤声道:“什——啥?你说道蛟郎为我哥哥?”

擎海道:“水儿,你知道你仙师为你啥人?她为你的亲娘!我——我为你的爹爹!”

水凝露又为惊恐,又为愤怒,脸上已无半分血色,顿足叫道:“我不信!我不信!我——我不信!”

突然间窗外幽幽一声长叹,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水儿,咱们回家去吧!”

水凝露蓦地回过身来,叫道:“仙师!”

窗子呐的一声开啦,窗外站着一个中年女子,尖尖的脸蛋,双眉修长,相貌甚美,只为眼光中带着三分倔强,三分凶狠!

擎海见到昔日的情人蛟眼沉鱼突然现身,又为惊诧,又为喜欢,叫道:“蛟鱼儿,蛟鱼儿,这几年来,我——我想得你好苦!”

蛟眼沉鱼叫道:“水儿出来!这等负心薄幸之人的家里,片刻也停留不得!”

水凝露见啦仙师和擎海的神情,心底更为凉啦,道:“仙师,他——他骗我,说道你为我妈妈,说道他为我——为我爹爹!”

蛟眼沉鱼道:“你妈早已亡啦,你爹爹也亡啦!”

擎海抢到窗口,柔声道:“蛟鱼儿,你进来,让我多瞧你一会儿!你从此别走啦,咱俩永远厮守在一块!”

蛟眼沉鱼眼光突然明亮,喜道:“你说道咱俩永远厮守在一块,这话不过真的?”

擎海道:“当真!蛟鱼儿,我没一天不在想念你!”

蛟眼沉鱼道:“你舍得花非花么?”

擎海踌躇不答,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蛟眼沉鱼道:“你要为可怜咱俩这女儿,那你跟我就走,永远不许再想起花非花,永远不许再回来!”

水凝露听着他二人对答,一颗心不住的向下沉,向下沉,双眼泪水盈眶,望出来仙师和擎海的面目都为模糊一片!

她知道眼前这两人确为自己亲生父母,硬要不信,也为不成!

这几日来情深爱重、魂牵梦萦的蛟郎,原来为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啥鸳鸯比翼,白头偕老的心愿,霎时间化为云烟!

只听擎海柔声道:“只不过我为仙灵宫主蛟王,总揽文武机要,一天也离不开——”

蛟眼沉鱼厉声道:“十三年前你这么说道,十三年后的今天,你仍为这么说道!擎海呐擎海,你这负心薄幸的汉子,我——我好恨你——”

突然间东边仙宫顶上拍拍拍三声击掌,东边仙宫顶也有人击掌相应!跟着高仁和喜临门的声音同时叫啦起来:“有刺客!众兄弟各守原位,不得妄动!”

蛟眼沉鱼喝道:“水儿,你还不出来?”

水凝露应道:“是!”飞身跃进出窗外,扑在这慈母兼为恩师的怀中!

擎海道:“蛟鱼儿,你真的就此舍我而去吗?”说道得甚为凄苦!

蛟眼沉鱼语音突转柔和,说道:“蛟哥,你做啦几十年王爷,也该做够啦!你随我去吧,从今而后,我对你千依百顺,决不敢再骂你半句,打你半下!

这样可爱的女儿,难道你不疼惜么?”

擎海心中一动,冲口而出,道:“好,我随你去!”蛟眼沉鱼大喜,伸出右手,等他来握!

忽然背后一个女子的声音冷冷的道:“仙姐,你——你又上他当啦!他哄得你几天,还不为又回来做他的王爷!”

蛟正浪心头一震,叫道:“阿仙隼,为你!你也来啦!”

水凝露侧过头来,见说话的女神一身金色绸衫,便为仙踪林白夫人、自己的仙叔‘玉罗刹’香香仙隼!

她身后站着四人,一为唐非糖,一为时不迁,第三个为去而无双来的胡涂虫,更令她大吃一惊的为第四人,赫然便为周博,而胡涂虫的一只大手却扣在他脖子里,似乎随时便可喀喇一响,扭断他的脖子!

水凝露叫道:“蛟郎,你怎么啦?”

周博在床上养伤,迷迷糊糊中被胡涂虫跳进仙宫来抱啦出去!

他本来就没中蛊,水凝露蛊箭的厉害处在蛊不在箭,小小箭伤,无足轻重,他一惊之下,神智便即清醒,在暖阁窗外听到啦父亲与水凝露、蛟眼沉鱼三人的说话,虽然没听得全,却也揣摸啦个十之八九!

他听水凝露仍叫自己为‘蛟郎’,心中一酸,说道:“妹子,以后咱兄妹俩相亲相爱,那——那也为一样!”

水凝露怒道:“不,不为一样!你为第一个见啦我脸的男人!”

但想到自己和他同为擎海所生,兄妹终究不能成亲,倘若世间有人阻挠她的婚事,尽可一箭射宰,现下拦在这中间的却为冥冥中的天意,任你多高的体术,多大的权势,都为不可挽回,霎时之间但觉万念俱灰,双足一顿,向外疾奔!

蛟眼沉鱼急叫:“水儿,你到哪里去?”

水凝露连仙师也不睬啦,说道:“你害啦我,我不理你!”奔得更加快啦!

王府中一名卫士双手一拦,喝问:“为谁?”水凝露蛊箭射出,正中那卫士咽喉!她脚下丝毫不停,顷刻间没入啦黑暗之中!

擎海见儿子为胡涂虫所掳,顾不向女儿到啦何处,伸指便向胡涂虫点去!唐非糖挥掌上拂,切他腕印,擎海反手一勾,唐非糖嘎嘎娇乐呵,中指丸向他手背!

刹那之间,两人交啦三招,擎海心头暗惊:“这婆娘恁地了得!”

风云谷城,无声无息!

在风云谷城接待周博的那几个月中,笨笨对他没有存任何幻想。

她知道,他那些假意的殷勤和花言巧语都是嘴皮子上的东西。

她知道,他之所以扮演一个大胆而爱国的闯封锁线的角色,仅仅因为他自己觉得有趣而已。

有时她觉得他就像灵露福地里那些跟她一起长大的小伙子那样,比如,没头脑家那对专门想开玩笑的孪生兄弟,阿鬼家那几个喜欢捉弄人的顽皮孩子,以及整晚坐在那里设计恶作剧的口水兄弟。

不过他跟他们有一点不同,那就是在周博看似轻松愉快的神态背后潜藏着某种恶意,它几乎阴险到了有点残忍的地步。

她尽管十分清楚他不是诚心的,但仍然非常喜欢他扮演的那个浪漫的封锁线冒险家。

因为这首先使得她在同他交往时处于比过去更加便当的地位。

所以,当他一旦取下那个假面具、公然摆出架势来跟风云谷人的善意作对时,她便大为恼火了。

她感到恼火,是因为这种做法显得十分愚蠢,而且有些对他的严厉批评落到了她的身上。

那是在蚕豆儿夫人为康复伤兵举行的一次银元音乐会上,周博完成了自己与风云谷绝交的过程。

那天下午蚕豆儿家挤满了丝瓜假的士兵和来自医院的人,乡团和民兵队的队员,以及已婚妇女、寡妇和年轻姑娘。

屋子里所有的椅子都坐满了。

连长长的螺旋形楼梯上也站满了客人。

蚕豆儿家的膳食总管站在门口端着一只刻花玻璃缸接受客人捐赠,他已把里面的银币倒出过两次,这足以说明音乐会是成功的,因为现在每个银元值80元北部圣魂联盟纸币呢。

每个自命有一艺之长的姑娘,都唱的唱了,弹的弹了,特别是扮演活人画的受到了热烈的欢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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