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特娘的晦气!早知如此,老子还不如去守城门呢!”
穿过嘴上那湿漉漉的毛巾,曹阳的抱怨声变得模糊难辨,在深邃黑暗的密道中回荡了片刻,再落入耳中时,便似鬼哭狼嚎一般,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密道通风性极差,毒气竟直到后半夜才堪堪散去。
再三确认之后,曹阳便带着几个人摸黑进了密道,却见这一路之上,真可谓是尸横遍野,而且越往里走死状便越是凄惨!
抓烂自己的脸,将一对眼珠子生生挤出框外的;撕开自己的喉咙,将那喉管扯出腔外的;疯狂撞墙,脑浆迸裂的……
种种死法不一而足,更有那疯狂之下互相攻击、撕咬的,断气之后,身体依旧纠缠在一起,分都分不开。
显然,这毒气除了窒息的效果,还有刺激神经、麻醉痛感的功能。
如此狰狞可怖的场景,又是在半夜三——呃,四更,也难怪曹阳会抱怨不已了。
“曹头!快过来看,这好像是祝家的少夫人!”
正郁闷间,冷不丁听到孙老二在前面喊了一声,曹阳打了个激灵,忙凑过去举起油灯细细查看,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红与白——两种颜色的强烈冲击。
只见一具年轻的女尸仰躺在地上,涂着胭脂的小嘴微张,一双杏眼瞪得溜圆,浑身上下只剩下一件亵裤,右半边胸脯饱满圆润,左半边却少了好几块皮肉,看伤口,竟似是被人活生生咬下来的!
已经干涸的鲜血,仿佛是在那白花花的身体上,批了一件黑红色的纱衣,在油灯的照射下,反射着妖异的色泽。
“等等!”
最初的惊悚感过后,曹阳忽然皱眉道:“这都没穿衣服,你怎么知道她是少夫人?难道你以前见过她?”
“小的哪有那福气啊!”
孙老二忙上前指着那女尸的头顶,道:“我是看她头上这根钗,您瞅,这么大一根金钗,还镶着宝……哎?!那根钗哪去了?!”
话说到一半,孙老二就傻眼了,那女子头上如今只剩下两件小巧的银饰,却那还有什么金钗?
他急忙道:“曹头,刚才她头上真有……”
“好了。”
曹阳打断了孙老二,站直了身子,扫了一眼身前身后的几个临时小弟,冷笑道:“这满地的宝贝,别说你们了,老子看了都眼馋——不过,伸手之前可要先掂量好了,毕竟咱家佛爷也不是吃素的!”
说着,也不管众人如何反应,蹲下身,在那女尸周围仔细寻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账册、书本之类的东西,便又招呼大家继续前行。
却说自从发现那少夫人之后,女性的尸首便多了起来,丫鬟、仆妇、少奶奶的,凄凄惨惨躺了一地。
又往前走了没多远,便看到十几口敞开的大木箱子,里面虽然已经空空如也,但不难想象,那些庄丁身上的金银细软便是由此而来。
曹阳上前细细查看,发现其中一口箱子似乎是因为太过沉重,坠垮了上面的绳子,因此侧翻——根据附近纷乱的痕迹推测,当时应该引发了不小的混乱和争斗。
有道是财帛动人心,平日里都还有人为了钱铤而走险,更何况祝家如今眼看大厦将倾,家中又只剩下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
“曹头,这里有许多写着字的小册子!”
曹阳正在推测事情的前因后果,突然听到这话不由精神一震,忙快步赶了过去,果然发现了一个装满账册的小巷子——大约是没人感兴趣的缘故,除了最上面几本被胡乱扔在附近,其余的都还好端端的放在里面。
“快快快!先把这些账册收集起来,一会儿抬出去给佛爷过目!”
曹阳兴奋的招呼着,弯腰拾起一本,顺手丢到箱子里,正要去捡第二本,却听有人在前面大叫,说是可能发现了祝朝奉的老婆。
曹阳忙留下两个人看守这箱账本,然后举着油灯匆匆的赶了过去。
却只见前面不远处,几个被兵刃砍死的仆人隐隐围成了一个圈子,将某个几乎被剁成肉酱的胖婆娘护在当中。
“这婆娘到底有多招人恨啊?我看起码被砍了上百刀!”
“可不是嘛,这肥婆平日里肯定没少干缺德事儿!”
“哎~你们说,既然这祝家父子的妻妾都已经死在了这里,那毒气却又是谁放出来的?”
最后这个问题,也是武凯想知道的——更是曹阳必须查清楚的。
于是他只得带人继续向密道深处探索。
约莫又走出有二里地,忽的发现前面影影绰绰,竟又是一面尸墙!
按照走过的距离来看,此时应该已经出了祝家庄的范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尸墙之后应该便是出口了——看来这果然是逃生用的,只是天意难料,这逃生用的密道,反而成了祝家人的葬身之地。
不过这附近并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那些挣扎的尸体,看上去也似乎是一伙的——如此一来,那毒气又是谁放出来的?
“曹头!这里有个机关,可能是开门用的!”
“上面还写了几个字呢!曹头,您快过来看看,这到底写的什么!”
大宋朝虽然号称文化昌盛,底层中识字的人却也不多,这一行人当中,也只有曹阳这个公门出身的,还算认得几个大字——曹阳平日也时常引以为傲。
于是他挺胸叠肚走到近前,将油灯交到旁人手里,摇头晃脑的念道:“此为开门之那什么,若遇那什么险,可先上推那什么,开启出口,再下拉那什么,释放毒那什么,那什么死出口,切记那什么不可弄错,否则石门提前那什么,死无那什么之地。”
这一连串‘那什么’下来,把手下小弟们听得是晕头转向。
曹阳只好又连猜带蒙的解释道:“这上面大概是说,要先上推开启大门,再下拉释放毒气、锁死出口,若是弄错了顺序,里面的人就要死无葬身之地。”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指着那下拉到底的机关把手,道:“很显然,这群蠢货跟你们一样,没一个能识文断字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