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按照武凯的剧本,遇到孙立质疑时,自有一套稳妥的说辞,只是如今顾大嫂下水都已经超过十分钟了,解家兄弟那还有闲心与他分说什么?
拿到钥匙之后,两人便三下五除二扒光了身上的衣服,只穿一条短裤跳入了水中。
其实孙立方才也只是随口挖苦,并不是真的怀疑什么,然而看到这一幕却忍不住狐疑起来——难道这两个小子真有办法救活那顾氏不成?
这般想着,他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腰带,却是准备下水探个究竟!
“孙队正!庄主喊你过来说话!”
这时,岸边忽然传来袁朗的吼声,孙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喊自己。
虽然许多人至今还称呼他为孙提辖,可他那兵马提辖的官职早就已是昨日黄花,如今真正的身份,却是红巾军的一名小小队正。
孙立看看水中、再看看岸上,终究还是决定先回岸上再说,反正那解珍解宝总也要上岸的,届时自己在看他们耍的什么把戏也不迟!
隔着窗帘看到孙立的小船驶向岸边,武凯一颗心才算是落入了肚中,同时在心中暗骂那解珍解宝沉不住气,若是按照他的设计,等到孙立上岸之后再下去打捞,那还会被看出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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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却说那顾大嫂被推落水中之后,随着那木笼沉入水底,却并没有急着寻找‘气囊’,而是漠然呆愣了半响——这场沉江的戏码虽然是假的,可说她求死之心却是半点不假。
这两日在牢中,顾大嫂几次都想自我了断,去阴曹地府陪伴孙立,只是却一直在鬼门关前徘徊,总也不敢跨出那最后一步。
此时沉入这东平湖中,她便又萌生出一种:‘似这般死了,也是极好的’的想法。
不过……
几十秒后,那缺氧的窒息感,便又让她求死的念头动摇起来。
等到一分钟之后,大脑缺氧的顾大嫂,便忍不住挣开了虚绑着的绳索,弯腰摸起一块石壳子,顺着沟槽使劲掰开,捉住绑了铅块的‘气囊’,轻车熟路的解开绳子,凑到了嘴边儿使劲吸了一口!
带着些胭脂味的气息,顿时抚慰了她的肺叶,更缓解了大脑缺氧的痛苦。
只是这一缓过劲来,她便又开始纠结到底是该寻死、还是求活。
不过这拧巴的纠结劲儿,很快便在第二次大闹缺氧面前溃不成军。
伴随着一波接一波的窒息感,她也一次又一次的摸索寻觅着那些气囊,这种过程明明痛苦至极,可不知怎的,却又带给她一些别样的体验。
这种感觉……
就好像是当初新婚燕尔时,与孙立在床上抵死缠绵——不,要比那还要强烈的多!
“姐姐?姐姐快醒一醒?!”
恍惚间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推搡将顾大嫂唤醒,她迷迷糊糊的张开了眼,却只见解珍解宝正蹲在自己身前,六目相对的瞬间,兄弟二人脸上的焦急,便迅速的化作了狂喜。
“姐姐……哎呦!”
解宝激动的大叫起来,却被解珍在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他这才反应过来,忙顺势把惊喜改成了哭喊:“姐姐啊姐姐!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呜呜呜……”
解珍稍稍松了一口气,却也不敢怠慢,忙将渔船中央的暗格拉开,小心翼翼的从里面弄出一具女尸来。
这尸体自然正是那孙二娘!
早在昨天半夜,武凯便让解珍解宝将这母夜叉溺毙,然后用尽手段,将她化妆成了顾大嫂的样子。
虽然最终只有七分相似,不过溺死之人本就表情狰狞,再加上武凯特意添了几道伤痕,只要不让孙立挨近了细瞧,应该不难蒙混过去。
此后这尸身在冰窖里冷藏了半夜,直到一个时辰前,才被转移到了这渔船的暗格当中,如今刚刚化冻。
“姐姐,委屈你先在这暗格里躲一躲,等夜里我们再来接你出来!”
说着,便和解宝一起动手,将顾大嫂塞进暗格之中,小心翼翼的合上了盖子。
这暗格之中非但潮湿闷热,还弥漫着一股鱼腥味,照理说应该很不舒服才对,可那微妙的窒息感,却立刻让顾大嫂回忆起了方才在水中感觉。
她下意识的夹紧了两条长腿,却只觉得大腿上一片黏腻——这可不是湖水能达到的效果。
顾大嫂一时间又是尴尬、又是羞惭,只觉得自己当真荒谬至极,处在那等境地竟还能……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羞惭也好、尴尬也罢,却渐渐化作了无尽的回味。
也不知何时,她一只手掩在胸前,另一只手却颤巍巍的伸到了腰部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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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暗格之外,解珍解宝将那孙二娘的尸身摆在船篷中央,又泼了两桶水上去,弄的浑身上下湿淋淋的,这才划着船直奔岸上。
等到了岸边,酝酿了半天情绪的解珍便放声哭喊道:“来人,把那担架和被单与我拿来!”
这嗓音暗哑呜咽,便是武凯都听不出什么破绽,就更别说其他人了。
两个帮闲慌里慌张的将担架送到船上,不多时,便见解家兄弟抬着尸体缓缓步出了船篷,跳下船,又满面悲痛的向着祝家庄行去。
“慢着!”
孙立满腹疑云等了许久,却那肯放他们就这么离开,上前不由分说扯开那尸身上盖着的被单,嘴里道:“且让我看看,这毒妇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
被单被揭开之后,一张狰狞扭曲的脸便暴露在众人面前,引得一阵惊呼尖叫。
孙立自然不会被尸体吓住,他看了一眼那尸体的五官,虽然有些扭曲变形,又有许多抓痕、擦伤,却也还依稀能分辨出顾大嫂的样子。
于是他又伸手在那尸身的脖子上摸了摸,只觉得一片冰凉,却那还有脉搏可言?
不过……
为什么尸体会这么凉呢?要知道如今可是八月份。
“滚开!”
便在孙立疑惑不解的时候,解珍一肩膀将他顶了个趔趄,怒道:“我姐姐都已经死了,你却还要糟践她不成?!”
说着,腾出一只手来将被单重新盖好,然后大踏步离开了滩涂。
孙立看着他兄弟二人渐渐远去,心中虽然还有些疑惑,可想到那顾大嫂确实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便也将这些细枝末节抛到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