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东升,恰好辰时。
岑寂的松林隐隐透着霞光,驱散着弥漫在山野的湿雾,男孩女孩时而奏埙时而低语,表情专注祥和异常宁静,此时,无论是张行远亦或是赵行简,双方都没能察觉,就在远处某隐蔽密林中,一双黝黑眼睛始终在观望注视着他们……
……
张行远结束奏埙,放下葫芦埙,顿时余音骤逝,与此同时,身畔的赤色音符随之消散……
赵行简莲步轻移说道:“行远,你从苏幕遮埙师那里获得两首埙曲,也算是此行的意外之喜吧。”
“是啊。”
张行远真诚笑道:“对我而言,这确实是意外之喜。”
话说回来,这次龙潭镇之行,他当初是单纯的想陪行简来突破半灵筝器,此番际遇,还赖以和邱树仁邱腾义产生交集。
“行简。”
他侧身微微笑道:“你既然得到通灵宝筝,我现在也获得埙曲,我们是现在率先返回音响,还是等待数天和姜悦前辈共同回去。”
赵行简笑道:“当然是和大家一起回彩虹之城。”
张行远紧握手掌中的葫芦埙,将其系在黑白相间的腰带上:“那你得好好利用这几天时间。”
赵行简闻言浅笑说道:“我也这么认为。”
她决定在龙潭镇的数天时间,能够初步掌握通灵筝器,希望十天以后,便能将通灵筝器幻化为食指模型。
张行远抬首遥望朝阳,略微暖和甚至炽热的阳光透射而来:“我们快回龙潭客栈吧。”
“也好。”
赵行简伸手遮住炎阳:“另外现在应该到了辰时,姜悦前辈可能正带着魏德龙他们,正在来金雀洞的路上呢。”
“确是如此。”
张行远语气有点怪异,随即豁然间驻足,语音猛然高昂起来道:“而且,他们已经到了这牤牛山。”
他的双眸直视向前方的寂静丛林。
顺着蜿蜒的小道,双目向前凝望……
视线前方,零零散散迎面而来七道身影,魏德龙施小洵等六名橙符筝师,跟在姜悦身后款款行来……
……
姜悦感觉相当意外。
清晨离镇出发时,她没有看到行远和行简的踪影,顿时觉得莫名其妙,谁知道,俩人出现在众人去冰火龙潭的途中。
她当场怔了怔神,旋即愕然问道:“行远,行简,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言罢,她转过头,扫视了眼魏德龙等微微诧异的筝师,猜疑探寻道:“难不成你们也想和大家去金雀洞?所以在此等候?”
“自然不是。”
张行远摇头道:“我们是闲来无事,才来此奏埙弹筝,现在刚想着回客栈呢,就恰好遇见大伙要去冰火龙潭。”
“是么?”
姜悦沉吟地道。
但话语刚刚落幕,倏忽间,她脸色骤变,陡然间伸直右掌……
意念催动,掌心黄芒骤闪,掌中顿时显现十九弦灵筝,正是长方形的音箱、弧形的弦身和筝面,侧部浮雕龙凤,硕大筝体托于右手……
她满脸肃杀之色,双眸死死盯视丛林:“是谁,鬼鬼祟祟给我出来。”
“什么?”
我们身后有人?
张行远和赵行简闻言更是震惊,难道俩人刚才在松林中就被人跟踪不成?浑身冒汗,俩人嗖嗖的瞥向松树林间。
“是你?”
张行远惊讶地道:“张前辈,您怎么会在这里?”
密林丛中,缓缓现出张瑞凤的身影面孔,对方面色异常平静,迈着轻盈的步伐缓缓走来,她笑着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姜悦冷冷道:“你是在跟踪行简么?”
张瑞凤嗤道:“你觉得以我的身份,有必要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
这确实不太可能。
张行远相信,凭借对方的黄符埙道修为,跟踪自己和行简自然是轻而易举之事,但却没必要,双方相遇很可能是巧合。
亦即黎明时分,对方和自己等恰巧同时出现在松林中。
然而,事实若是这样,岂不是说刚才自身奏埙谈话时,对方始终在暗中监视着自己?
……
姜悦没有纠缠此事不放,现在她的当务之急,是带着这批年轻筝师去金雀洞,她不想再发生什么意外或不测。
魏德龙和韩进、萧欣然、曹复、陶戚戚及施小洵等众筝师,投向张瑞凤的眼神有些诡异。
歌鹿音响和苏幕遮音响素来有仇隙,值此前往冰火龙潭进阶半灵筝器的关键时刻,他们自然不希望中途横生枝节。
张瑞凤淡笑道:“姜悦,我说过你不必担心,既然我承诺在先,就绝不会继续纠缠冰火龙潭的事情。”
“不过。”
她的两只眼蓦地变得炯炯有神:“两位是张行远赵行简吧?”
说着这话,她的脸上泛起笑容,温和审视着男孩女孩……
她语气温婉道:“我父亲叫张世哲,想必你们听说过他,不知道你们俩有没有兴趣,来我紫禁之森?我很诚挚的欢迎你们。”
“什么意思?”
赵行简怀疑自己听错了或曲解了对方的意思。
张行远愣神道:“前辈,您是想招揽我们进苏幕遮音响么?”
“没错。”
张瑞凤继续道:“要不要考虑下,虽然歌鹿音响的实力超过我苏幕遮,但是筝乐和埙乐上的整体实力却不如我们。”
张行远呆住了。
怎么回事?对方竟邀请加入苏幕遮音响?他有些摸不透对方的底。
姜悦同样有些震撼,眼前张瑞凤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想趁机撬走行简和行远?这也太可笑太荒谬了吧。
赵行简则是直接拒绝道:“抱歉,前辈,我和行远可都没想过要离开歌鹿音响。”
“真的?”
“是的。”
张瑞凤摇头叹息道:“真是有点可惜了呢。”
姜悦愤恨地道:“张瑞凤,你别胡言乱语,我歌鹿音响虽然平均筝乐水平比不过你们苏幕遮,但以行简的筝乐修为和禀赋才能,将来必定能够得到响尊的青睐,你们紫禁之森可没有我们韩响尊这般人杰……”
韩湘身为歌鹿当代响尊,乃是能够腾云驾雾的绿符筝师,其音乐修为即便说不上通天彻地,也绝对离其不远。
张瑞凤鄙夷道:“韩湘?我记得她貌似从不收徒吧。”
这句大实话当场把姜悦驳得哑口无言。
张行远不愿双方在此浪费唇舌:“姜悦前辈,您们不是要赶去金雀山么,我看还是不要在此继续浪费时间。”
“也对。”
姜悦暗道自己何须和对方瞎扯:“行远行简,你们暂时先回龙潭客栈吧,我们傍晚就回来。”
“好的。”
张行远转过身来道:“行简,我们回客栈吧。”
“等等。”
张瑞凤摆了摆手道:“有件事我想问问行远,昨天埙道音域比试的时候,你是否通过观摩,当场掌握《拔树吟》和《卷藤吟》两首埙曲?”
她眸光闪烁,盯视着面容清秀的男孩。
随后,眼见男孩脸上略显错愕的表情,她即刻了然于胸……
旋即,她惊叹的自说自答道:“我果然没有猜错,行远,你竟首次吹奏《拔树吟》就超越腾义的埙道音域。”
“什么?”
姜悦满脸震惊之色。
听对方话里的意思,似乎行远他以前根本不通埙曲,竟然是昨日通过短暂的观摩演奏,故而掌握了两首埙道灵曲?
她凝视女孩质询道:“行简,这是真的么?”
张行远真是昨天在金雀洞才学会奏埙乐灵曲的?而且瞬间成赤符埙师并赢了橙符埙师?
“是的。”
赵行简平静低语道。
姜悦哑然无声,怔神当场,三年前行远琴道天赋消逝,谁知其埙道天赋竟也如此恐怖。
她摇摇头苦笑着道:“离开歌鹿音响之时,我还对行远的际遇感到惋惜和遗憾,想不到他这两年来隐藏得够深的呀,难怪张瑞凤也想拉拢对方去苏幕遮,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也从侧面证明,行远在埙道音乐方面确实极具禀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