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光与眼泪
想象中一枪爆头的画面没有出现，艾伦现在正大张着腿躺在贝壳床上，喘着粗气。已经……早晨了。
大张着……腿？！
眼前笔直修长的双腿，如同身体的本人一样，秀气又可口，莹白的皮肤如同上好的瓷器，光滑细腻。
艾伦保持着张开腿的姿势，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什么情况？仅仅做个梦就变腿了？
艾伦并没有呆愣多久，很快他就开始严肃的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不能就这样出去，蠢鱼尽管很蠢但也绝对不会把一根当成两根。
啧，太突然了，艾伦坐在床上有些恼怒的想着，完全想不出可以圆满解决的对策。
这时，他那只起遮挡作用的薄片门被什么鱼敲响了。
“艾伦，在吗？”
是蓝卡！
艾伦并没有动，屏住了呼吸，隐匿了自己的气息，仔细分辨着门口的动静。
“这孩子又跑哪里去了。”蓝卡有些哀怨的看着晶鲸骨门，嘴里念叨着“真遗憾艾伦不能早起就吃到蛇海派。”接着蓝卡就把装着糕点的贝壳放在了门口，遗憾的离开了。
等到再也感受不到活物信息，艾伦才轻轻的舒了口气。
但接着，他却又僵住了身体。
悄悄拉开一道缝隙，艾伦把蓝卡所谓的糕点拿了进来，一如昨天一样的卖相普通。当然仅仅因为饥饿就做出拿走蠢鱼才放下的东西这种容易暴露的行为肯定不是艾伦这么做的原因，而他之所以这么冲动，是因为就在刚才他心中突然浮现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依然还带有蹼的手掌，艾伦不是很习惯的拿起被气泡包裹的糕点观察起来，感觉不可能挖掘出除今天的颜色比昨晚的要深一些以外的线索，艾伦很直接的吃了下去。
有点甜，像以前的枣泥糕却又掺了蛋黄酱，奇怪的味道，似乎和昨天的不一样。
吃完所有的糕点，艾伦光着身子静坐着，然而不过半响就有些焦躁起身四处走动，难道是自己想多了？还是说需要再睡一觉？
艾伦又来到床上，没有一丝睡意的盯着想了很久的双腿。
来试试卷腹吧。
想着，艾伦就先开始试用一下莫名其妙变出来的腿。
高抬腿，一字马，嗯，柔韧性不错。
不过，只做了十个卷腹就软在床上的艾伦，有些颤抖的揪着米米藻，Fuck！这也太弱了吧。
再尝试了俯卧撑，只是动作不标准的五个就让艾伦连揪米米藻的力气都没有了。
艾伦仰面躺在贝壳床上，胸膛微微起伏，水流顺着耳后的腮部一进一出，艾伦觉得脑子有些空。
很多事情不是思考不到，而是不想思考，有些事情不是不屑在乎，而是不能在乎。
低头看了看下身的黑色鱼尾，艾伦的情绪并没有多少波动，打开门，如同往常的那样，艾伦再次一个人溜到了乱石林，开始了每天必做的运动——举石头。
我要到岸上去。
这是艾伦新的前进目标，现在的他更有动力了，运动量被他足足加大了一倍，尽管海里的夜晚来的格外早，但现在的他对黑暗无边的海水似乎已经没有了心慌感，有一种看见了光，就无惧周身黑暗的感觉。
只是……自己眼中的黑暗和别人看到的也是一样的吗？
艾伦看着门前的晶骨篮子，停下了步伐，他并没有出现多少表情，好像早就预料到的，只是稍微停顿一下就无比自然的拿起篮子，进了屋。
篮子里面放有一捧黄绿色的晶状物和一个骨片，上面有一些扭曲的字符，他能看得懂，但艾伦并没有仔细看后面的一堆话，而是有些烦躁的仰躺在椅子上，胳膊挡着眼睛，视野里看不见任何东西，想象着真的陷入了黑暗。
啧，都是一群愚蠢的鱼。
艾伦保证他并没有哭。
以后的日子就像八点档励志奋斗电视剧，也许结果并没有电视剧上的那么爽，但臭长臭长的过程倒是完全相似。
艾伦也会在挥洒一身臭汗之后，饿着肚子跑到蓝卡家蹭饭，虽然她一如既往的喜欢打断别人的话还喜欢只理解一半意思，但做的东西却十分好吃，而且如同她温柔的颜色一样也是个温暖的人。
偶尔艾伦也会给自己放个小假，去参加人鱼们无聊却热闹的舞会。目前蠢逼系统唯一的作用在艾伦看来就是帮他不认错人了，有时遇上男友值高的鱼，系统还会给出详细的分析，艾伦觉得自己之所以开始了解蠢鱼都是系统的错辣。
冬季一过，那股季节性暖流也消失了，人鱼们迎来了春天，对的，你可以理解成两个意思。不想交|配的小人鱼都送到传承之地待一个月。艾伦也去了那里。
不过也就是以前人鱼生活的遗址吧，确实是让人惊叹的文明呢。
人鱼没有书籍来记载历史，但是他们有口口相传的歌以及晶骨上大片大片的画。鱼们有自己的语言，但似乎他们并不多经常用来书写，大部分人鱼还会学习大陆通用语，但似乎没有多少鱼认真对待过。
在艾伦看来，蠢鱼们的生活中大部分就是唱歌跳舞了。
真是愚蠢又幸福，但也……令人羡慕。
在传承之地的时候，艾伦并没有经常锻炼，他和小人鱼们一起，被老佩妮逼着学习人鱼的歌。
真是多管闲事的老太婆，艾伦如是想到，但却依然表情严肃的和着小人鱼稚嫩的声音唱起了所谓的人鱼的灵魂。
随着鱼们越来越顺畅的歌声，整个遗迹也慢慢的亮了起来，直到有天所有鱼一起唱完了歌曲，整个遗迹顶端喷发出一道乳白色的光芒，然后蔓延到底部，直到整个遗迹整体都散发出神圣的光芒才停止，被乳白色光芒包裹的遗迹，就像深海里的一颗巨大珍珠，是奇迹的美丽。
一个个光团从遗迹上的光芒分离出来，飞到一条条鱼的面前，幻化成不同的样子。
老佩妮捧着一顶乳白色的新娘冠，一脸怀念的说：这就是你们歌声里的灵魂啊。
小人鱼们懵懂的看着眼前奇形怪状的乳白色物体，眼神中只有新奇。
艾伦却看着由光团组成的真正的自己的模样陷入了沉思。
无论我怎么适应，灵魂中的我始终做不了人鱼。
这并不是一个好结论，却是一个让艾伦舒了口气的结论。他觉得是时候离开了，到岸上去，去看看这个大陆。
人鱼的春天比真正的春天要短，只有大概一个月的时间，艾伦很快就回到了他名义上的家。
感觉没什么可收拾的，犹豫片刻，艾伦敲响了蓝卡家的门。
“艾伦，早哟~今天没有去锻炼？”蓝卡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
“嗯”艾伦点了点头“我是来辞行的，很高兴您照顾了我这么久。”
这次，蓝卡既没有打断艾伦的话，也没有只听一半，而是僵住了笑容，低下了头，闷闷的说“先进来坐一会吧。”
艾伦轻轻的吸了一口气，跟着蓝卡进了屋。
蓝卡如同往常那样忙活了起来，虽然气氛并不是多好。
艾伦没有制止，异常安静的坐在餐桌旁等待，撑着脑袋，观察着忙来忙去的蓝尾巴邻居。
“好了！这次是什么都没有加的海蛇派。”蓝卡欢呼一声，把完成品端了上来。
是带点红的褐色糕点，有点像熏肉的颜色。
艾伦对这个名字依然有着很大的隔阂，如同他第一次来蓝卡家那样，没有多咀嚼的迅速消灭了所有糕点。
“艾伦的胃口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呀。”蓝卡笑着说出话，眼睛里却控制不住的流出晶亮泪珠，迅速又融入海水中，但却有一粒樱兰色的小珍珠从眼角掉了下来。“对不起，我是在是忍不住。”蓝卡抽动着肩膀，把头埋到了臂弯里。
艾伦微微皱了皱眉，嘴张开又闭上，索性直接伸出胳膊把抽泣的蓝卡抱住，已经稍微宽厚起来的胸膛很容易就把娇小的蓝尾巴邻居抱了个满怀。
“我很伤心，艾伦，你的离开。”蓝卡挣脱了艾伦的怀抱，但依然低着头。
“你知道的。”艾伦的语气平缓，“艾伦早就离开了。”他想蓝卡明白他的意思。
蓝卡抬起头，“我知道，我都知道的。”鱼的表情有些痛苦，“但我说的是你，是真正的你。”
“我不明白。”艾伦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你没必要。如果我是你，也许会杀了占据朋友身体的人，哪怕毁掉身体。”
一向优雅冷静的蓝尾巴邻居慌乱起来，使劲的摇着头“不会的，大家不会这么对你的。”
“应该一开始就发现了吧，完全没必要对我好。”艾伦平静的说，但内心莫名其妙的有些憎恨自己，这样冷静的自己。
“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看，我是在你那天夜晚找我的时候知道的。”蓝卡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艾伦点点头。
这和他猜想的一样，因为后来艾伦发现，腿对于人鱼来说是个很普通的东西，每条鱼都有变腿的能力，只是指望一条鱼喜欢上类似人类的双腿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艾伦才没有看到用腿活动的鱼，更何况那时的他根本没有遇到几条鱼。黄栾石是给早期没有掌握好鱼尾双腿切换的小人鱼用的，这些常识是艾伦后来在传承之地了解到了。
“谢谢你们……”这群蠢鱼。
“只有纯洁的灵魂才能接触人鱼的身体。”看着眼前平静但嘴角紧抿的少年，蓝卡有些呼吸紧迫“艾伦，我们没有怨恨你，别走好吗？”
艾伦摇摇头，“我的灵魂来自陆地，我属于那里。”艾伦紧紧的握着带有蹼的双拳
对不起
“再见。”
蓝卡捂住了嘴，眼泪一颗颗的流到海里“把这个带上。”她拿出了一个蓝色的小包裹。
轻轻的，没什么重量，但艾伦觉得自己有些拿不稳。
“谢谢……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会回来看蓝卡的。”艾伦有些懊恼自己黏糊糊斩不断的决定，但却莫名又松了口气，心头无名的重压似乎轻了点。
“嗯！”蓝卡重重的点点头，没有再拦艾伦，眼泪一股股的流到海水里“我只是有些高兴，早去早回啊。”止住了艾伦走过来的步伐，蓝卡挥了挥手道别。
艾伦不再犹豫，摆动着黑色鱼尾，向小城东北方向游去，在那里有一个海底港口，连接着大陆和人鱼的聚居地，艾伦现在就是要通过那里的海底交通工具前往陆地。
再见，蠢鱼们。
不远处，人鱼遗迹突然发出了淡淡白光，飘渺的歌声从中传出，小城里的人鱼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动，遥望远方，双手交叠放在胸前，为即将离家的人鱼祈祷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