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此言,庄云飞惊得一跳,脸上顿时闪出一丝慌张。不过他马上便回过味来,神色镇定,看向司马茹说道:“我看你多半是在诳我罢?”
司马茹原本就未想能瞒过庄云飞,不过是诈他一下,瞧瞧庄云飞神色如何罢了。如今见他如此反应,司马茹越发心喜,面上却不显,只是微微一叹道:“云飞哥哥果然聪慧,我这点心思,如何瞒得过哥哥?只是我那大姐姐要出家是假,恶名在身却是真的。顶着这不能生养的恶名,我那大姐姐与做姑子又有何差?”
庄云飞想起那个华美端庄、蕙质兰心的人儿,想起她如此贵女却落到这般境遇,顿时心内说不出的钝痛。一霎时司马莲的容颜闪现在他脑中,缠缠绕绕挥之不去,心漾微波,情随心动,竟激起灼灼烈火,愈燃愈烈。
只见庄云飞猛地皱紧眉头,紧咬下唇,抬起头来看向司马茹认真问道:“茹儿,若我现在登门求亲,你爹爹嫡母可会答应?”
司马茹正在斟酌如何提议庄云飞娶司马莲,冷不丁庄云飞竟先问出口来,她一时喜出望外,抬眸瞧着庄云飞问道:“云飞哥哥你可想清楚了?”
只见庄云飞眸光闪动,略略点了点头说:“能娶到如此贤妻,是我的福气。”
太好了!简直是太好了!司马茹正要答应,忽的又顿了一顿。
当初为显赵亭,司马茹挑着庄云飞与赵亭比了一场,虽则有些对不起庄云飞,但也可见此人不但颇有才学,于德行上也是第一等。司马莲嫁给他,司马茹自然放心。只是却不知这庄云飞究竟是真对司马莲动心,还是仅仅为了同情……
略想了一想,司马茹本打算解释司马莲并无那般恶病,如今却顿住口,试探问道:“云飞哥哥,近来我那大姐姐有了这恶名,王爷也退了婚,你,难道就真不在意?”
庄云飞闻言,想起司马莲那般愁容原来是为了这般缘由,不由得一叹。
想了想,庄云飞微微笑了笑,望着司马茹答道:“我是家中幼子,上头有两个哥哥,且如今已有一个侄儿。这传香火的重任,已落不到我身上。况且若当真无子,也可从两个哥哥那里过继一个,这又有何妨?几次见你姐姐,瞧见她面上都是哀愁之色,我想,若能让她展现欢颜,那必是极好看的……”
说此话时,庄云飞神色间慢慢带出一丝柔和之意,而这番话,亦的的确确是他的肺腑之言。每当他想起司马莲那时神情,他总觉得心中一阵酸涩疼痛,恨不得抚平她眉间褶皱,拂去她脸上所有的忧愁。
司马茹瞧着面前庄云飞,这一刻,她真的被打动了!略张了张口,司马茹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有狠命的点了点头。
顿了片刻,司马茹激动说道:“云飞哥哥,那咱们可说定了!明日,明日你便上门求亲罢!”
庄云飞淡笑点头道:“一定。”
这日回家,司马茹面带喜色,几乎就要掩饰不住。只是此事司马茹还不宜与旁人说起,所以只是忍着,静等明日而已。
谁料回了芳华苑,桂兰、轩香两个丫鬟都有些面色不佳。司马茹瞧着,忙问道:“你们二人怎都是如此神情?出了什么事?难道是大姐姐?”
桂兰、轩香对视一眼,略叹了口气。桂兰凑上前小声说道:“小姐听了千万莫要生气。大小姐那厢倒无事,只是今日,有位宋公子上门前来求亲,求娶小姐为正室。因他惯为顽劣、行为不检,已被夫人回绝掉了……”
宋公子?司马茹身子猛地一震,咬牙问道:“可是那个宋珲?”
那日司马茹夜晚被宋珲拦住时,轩香跟随在身旁,回来也曾对桂兰说起,只是二人晓得事情厉害,从不敢告诉旁人。如今这宋珲竟然还敢腆着脸上门求亲,两个丫鬟心内都有些义愤填膺,颇为司马茹不平。如今见司马茹问起,桂兰、轩香忙扶住司马茹道:“小姐且安,千万莫要被那糙人气坏了身子……”
“如此下流不知廉耻之徒,我怎能不气?”司马茹气得一张小脸泛红起来。桂兰、轩香见状,忙扶着她在榻上坐下。
想不到,这一世那宋珲竟然还惦记着自己,竟还打着求娶的心思。司马茹气愤之余,也有一丝心悸。这宋珲贪婪无耻至极,但对没弄到手的东西,却执着得令人害怕。
如今司马茹还未有什么心思对付他,但若有机会,还是了结了他为好。前世恨今世仇,到底还得有个了断!
此事到底也只是个插曲,司马茹气了半晌,想想方芙娘到底拒了婚事,暂时可以安心,也就缓了过来。又想起明日庄云飞前来求亲,司马茹心情倒好些。
庄云飞最是重诺之人,第二日,他便请了一日假,果真安排人上门前来求亲。
方芙娘原只当司马茹与庄云飞互有情愫,见庄云飞上门求亲,只当是为司马茹。待得知庄云飞要求娶的是司马莲,顿时大惊之后又是大喜,马上便落下泪来。
“你、你可是当真?”方芙娘悄悄拭去眼泪,正色问道,“你所心仪的女子难道不是我家二丫头茹儿?怎么如今反要求娶莲儿?”
“茹妹妹?”庄云飞略有些惊讶,随即摇头道,“我与茹妹妹只是兄妹之情。既然我前来求娶的,是司马府中大小姐,我心中恋慕之人自然是她。”
这真是飞来之喜!方芙娘这些日子每日以泪洗面,为宝贝女儿担忧。只因司马莲有了这恶名,原先那些求娶的人家再无音讯,若是勉强出嫁,算起来只能嫁为填房或下嫁了去。可若是如此,方芙娘总觉得委屈了自己这般出色的女儿。但庄家是何等人家?总归不是为了相府门第前来求娶,若能嫁到庄家,再好不过了!
想了想,怕庄云飞自作主张,方芙娘追问道:“你亲自前来求娶,你爹娘祖父可知道?”
庄云飞略点了点头,认真说道:“若他们不许,那我又如何登门?夫人放心,我庄家乃是真心求娶,绝不玩笑。”
庄云飞若出此言,那必然是真的了,方芙娘激动不已,忙忙答应下来,招呼府内众人款待这位贵婿。
那厢庄云飞正坐着,方芙娘忙遣人去报与司马铎知晓。司马铎原也被方芙娘偷偷告诉说庄云飞心仪的是司马茹,这才让了王爷婚事,如此听了这消息,未免有些诧异。
不过他转念又想,司马莲嫁了庄云飞也好,王爷正好娶司马茹,也便喜上眉梢,捻着胡须答应下来。
得司马铎同意,方芙娘更是喜不自禁,只当这婚事就已经定了下来。待精心款待送走了庄云飞,她便急忙满怀喜悦前去追云阁,想要将这大好消息告诉司马莲。
谁知司马莲听了,却只是愣怔着,并未露出丝毫喜色。
方芙娘见她如此神情,只当司马莲依旧放不下王爷,不禁鼻头酸涩起来。只是她忧心女儿前程,万般不愿司马莲错过庄云飞这桩绝好婚事,忙开口劝道:“庄家不是寻常人家,若是前来求娶,定是真心无疑。更何况庄公子人品才貌亦是极为出众,倒也堪配得你。”
司马莲听了这话,亦只是低头不语,一时间眸色微澜,却也未吐一字。
见司马莲始终无动静,方芙娘不由得急得红了眼圈,略带了哭腔说道:“莲儿,娘亲知道你放不下王爷,可若是错过了这桩婚事,你的终身要如何呢?”
“娘亲……”见方芙娘面露哀色,司马莲这才仰起头来,看向了方芙娘,只是她嘴唇嚅动半晌,也通红了眼圈,却也还是摇了摇头。
“你这孩子,怎么竟如此倔强?”方芙娘终于忍不住,到底还是哭了出来,拉着司马莲哭道,“你到底要如何?难道真要孤独终老不成?若是错过此次机会,哪里还寻得到合适的人家?娘亲是不想委屈了你啊!”
“娘……”见方芙娘落泪,司马莲也忍不住,搂着娘亲哭了起来……
这一日在书院之内,司马茹见庄云飞不在,心知他当真前来求亲,内心喜悦,一日也未安心听讲,倒被先生罚了几次。好容易熬到一日学业终了,司马茹急忙回到家,也不回芳华苑,先奔着主宅那厢去了。
本以为方芙娘会心怀喜悦,谁料进了门行了礼,却瞧见方芙娘犹自坐在那里发呆,眉梢眼角愁容不减,这倒让司马茹意外、略顿了顿,司马茹还是忍不住,小心问道:“夫人,今日……可是出了什么事不成?”
方芙娘抬眸瞧了瞧司马茹,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好叹了口气,又低下头去。
夫人这般神情,难道庄云飞今日未来?司马茹想着依庄云飞那般性子,说到自然做得,恐怕不会诓骗于她,于是到底还是鼓起勇气问道:“不知今日,云飞哥哥可曾来过?”
司马茹这般一问,方芙娘才觉有些不对,这才抬起头问道:“他今日的确来过,你是如何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