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杀了他(1 / 1)

天台山位两浙东路,地处明州、绍兴、金华、温州交接地带,素以“佛宗道源、山水神秀”享誉海内外。

天台的景点也各有特色,可概括为古、清、奇、幽四个字。赤城栖霞、双涧回澜、华顶秀色、琼台月夜等被称为天台八景。山系天然成趣,别具一格、各擅其胜,美不胜收。景致以石梁飞瀑、华顶归云为最。

东晋文学家孙绰在掷地有声的《天台山赋》中描绘道:“天台山者,盖山岳之神秀者也”,“穷山海之瑰富,尽人神之壮丽矣”。诗仙李白也曾高吟“龙楼凤阙不肯住,飞腾直欲天台去”的向往之情,并在天台山结庐而居,还留有太白读书堂的旧址。

夏日的天**具特色,景致美不胜收。

父子三人也无心这美轮美奂的奇景,当三人出现桐柏岭,已经是接近午时。

钱裴正在习练书法,三人见过礼,落座,苏覃立刻说明来意。

叹息一声,钱裴开始为难,那可是当朝宰执贾似道,他手中能拿得出手的只有一幅字帖。可这幅字帖是钱裴的心头肉,钱裴有祖上传下来的北宋四大书法家之一蔡襄的行书字帖,但这幅字帖在自己手里失去,钱裴真的不愿意。

父子三人也明白钱裴的难处,这时苏晓站起身躬身一礼:“师公不用作难,可以想想哪里有名家之作,伯父与家父可以金银换取。”

“贾师宪一代鉴赏名家,普通之作哪里入得了他之眼?”

这是文人时代,名家之作都被视若珍宝,就是家中有这样的藏品也轻易不会让人赏玩,何况卖掉。贾似道在这时间段可不时奸臣,在宋人眼中,他只是一个有些“不务正业”的权相而已。而在文人眼中,贾似道实际上已经是一代收藏大家,尤其是书法收藏方面的造诣,让人不得不钦佩。

父子三人沉声不语,钱裴则是仔细回想,在哪里可以去寻找合适的名家之作。

就在这时,一名童子跑到门前:“太翁,桐柏宫主持玄晔真人来访。”

“有请,有请,快快有请!”钱裴立刻露出笑颜:“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夫想起来了,桐柏宫北山道人前一时段得到王右军《兰亭》拓本,疑似《定武兰亭序》真迹,未曾赏玩,正好取来一观。”

父子三人明白了,这是让自己购买这疑似《定武兰亭序》真迹,钱裴负责把关。

......

两千贯是一笔不小得财富,但对于宋代收入相对较高的读书人阶层来说,还可以承受。

《兰亭》拓本是读书人趋之若鹜的存在,也是神话的存在。真伪不必再说,这是一个半卖半送的价格,钱裴和桐柏宫主持玄晔真人无疑在其中起到很关键的作用。

苏晓这个“读书人”是第一次见识到《兰亭序》,和钱裴、桐柏宫主持玄晔真人,还有伯父苏覃和父亲苏勍的百般欣赏把玩不同,对于他来说,“文化水准”有差距,被这个时代读书人视如珍宝的拓本,对他而言不过是送出去的礼物而已。

日暮时分,苏晓三人小心翼翼在几名家人护送下回到家中,却又是一个惊喜。

苏桓竟然奇迹般回来了。

苏晓能够逃生无疑让苏桓紧张的情绪已放松下来,推苏晓下水也是无奈之举,没有白白浪费他的苦心,也算是给苏家有了一个交代。

苏桓受伤了,他强壮的身体明显弱了很多,尽管受了伤,可曾在海上做过水手的苏桓当时还是凭借自己超强的泅水能力顺水而下。随后和苏晓一样,他被一艘渔船救起,经过一段时间的养伤,苏桓千里跋涉苏桓回到台州。至于其他人,苏桓也没有消息,估计活下来的机会微乎其微。

苏晓逃回来,随从仅剩苏桓是瞒不住的,苏家再次面临破财。

书童还好说,那是苏家的奴仆,适当赔偿即可。问题是四名效用,尤其是那名书官吏,穆先生是被指派给苏晓的官方人员,无疑又是很大的麻烦。

此时的苏晓已无暇顾及随从的善后事宜,要赶紧去临安处理丢失官凭的之事,赔偿的事情只能留给家里人处理。事关重大,原本苏勍想陪同苏晓入京,苏晓正好找到借口,让苏勍主持家中之事,由苏晓的堂兄苏淮随他入京。

由于季风的原因,走水路去临安也不过三天路程,苏桓路上正好进行调养,这次依旧同行。

自南宋于临安为行在,为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和商业的繁荣创造了条件。人口的增多让都市经济的繁荣,不仅超越前代,呈现出现代化的繁荣,而且绝对居世界最前列。

临安城内手工作坊林立,生产各种日用商品,尤其是丝织业的织造技艺精良,能生产出许多精巧名贵的丝织品,在全世界享有盛名。因此,杭州商业达到顶峰,酒肆茶楼,艺场教坊,驿站邸店林立,各种交易甚盛,万物所聚,应有尽有。对外贸易相当发达,有日本、高丽、波斯、大食等五十多个国家和地区与之有使节往来和贸易关系,朝廷还专设两浙路市舶司以主其事。

可惜的是,两浙路市舶司由于官员的官风不正和效率低下,现在已经废弃。

名义上废弃,实际上,两浙路市舶司还是存在的,谁也不会和钱过不去,朝廷缺钱,也要和贡使往来,不过是换了一个名字而已。抽解执事官仍旧存在,就是换了一个行在市舶务的名目由转运司提督诸事。

顺着繁华的杭州湾进入钱塘江,临安正是小雨时节。

这是一个不需要盘查,也不需要在城门接受盘剥的自由时代,沥沥雨中,一行五人畅行无阻的进入临安。

时间已经不早,在苏晓带领下,五人找到一家还算干净的邸店,简单吃过晚饭,整个临安城已灯光闪烁,丝竹声铮铮入耳。

这是娱乐时间,大宋的城市是不夜之城。

宋给人冲击最大的不是宋词,那仅是继唐诗以后新的诗歌式样。真正令宋人兴奋的是他们的城市生活,这是一种商业化城市生活,一种快活、享乐、放纵的农耕文明的城市生活。

大宋最著名的是瓦市,宋人又称瓦肆、瓦舍、瓦子,即都市文化娱乐消费市场。其建筑形态是简易瓦房或由竹木席等材料搭建成的大棚,棚内有勾栏界定伎艺演出场地,最大的棚内可容数千人。经常有艺人在勾栏内作场,同时还有饮食等服务,医生、算命卜卦相士及各种江湖杂耍也活跃其中,可谓吃喝玩乐一应俱全,文艺餐饮娱乐的大世界,对市民消费有超强的吸引力。

北宋京瓦伎艺的种类有小唱、嘌唱、杂剧、杖头傀儡、悬丝傀儡、上索杂手伎、球杖踢弄、讲史、小说、散乐、舞旋、小儿相扑、影戏、弄虫蚁、诸宫调、商谜、合生、说浑话、杂剧、杂班、叫果子、装神鬼等等文化产业,不可胜数。都是迎合都市市民的艺术欣赏趣味的,但这种世俗的娱乐是违背儒家的传统观念的。宋人认为瓦市在最初形成之际,就是一些市民的“放荡不羁之所”,也是年轻人的“流连破坏之地”。

这无疑是最自由,也是最放纵的时代,相比整个处在黑暗的世界其它诸国,这是属于大宋的时代。

苏晓喜欢这种自由,也需要这种自由。

在苏桓陪伴下,苏晓漫步于蒙蒙细雨中的临安街头。

苏桓突然发现苏晓变了,变得有些寡言,但同时,有一种莫名的严肃感。一次生死,那个温和柔弱的书生苏晓消失了,高瘦的身躯愈加挺拔,眼中充满着一种自信,只是偶尔,苏桓还可以在苏晓的眼中看到一丝忧郁。

时间和生死的磨砺无疑会促进一个人成长,死里逃生的苏晓无疑处在蜕变之中。苏桓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在海上的第一次搏命让他明白了很多事情,知道了行事果断,知道了怎么去规避危险,知道了自保,更明白了团结和忠诚的重要性。

这个苏晓如果真的完成蜕变,如果不再去泉州做什么提举市舶,也许...能够值得追随一生。

本来苏桓以为此次泉州之行很容易,可以为手下兄弟们谋一个正经出路,他这才接受了宗族的邀请保护本宗的兄弟苏晓赴任。谁承想出了这样的事情。谁的家中没有老小,陪同苏晓去泉州已经让给他失去了四名手下,如果苏晓真的能够在泉州站稳脚跟,这无疑是最理想的结果。可惜,苏桓现在明白过来,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苏晓如果不改变初衷,恐怕最终的结局仍旧会是不归之路。

“三郎...真的要再赴泉州?依我看,有相公这层关系,三郎还不如改任它地。”

苏晓扭过头:“为何?”

苏桓稍稍迟疑,随后看看四周无人,他低声道:“三郎难道不知,泉州兵马都监蒲寿庚此人雄霸泉州日久...这泉州提举市舶存在很多变数,不然...怎会有这次涉险。”

“何解?”苏晓问的极其简单。

“三郎可知,以前提举福建路市舶皆是三年一任,为何现在却是连任?”

“可以理解,为了稳固市舶司,这说明现任提举市舶做得‘不错’!能够给朝廷提供财赋。”

苏桓没意识到苏晓在说到不错两个字的时候口气有些重,他继续提出疑问:“那为何我等却半路被劫杀?难道三郎看不出,那些人明明是官军,若是海寇怎敢在泉州湾杀人越货?何况我们还有官方身份,这可是杀头重罪。而且...我们也没有什么钱财可言,此次明显是针对我们在杀人灭口,沿途的官驿肯定有对方的眼线,因此,泉州市舶司不简单,很难......”

苏晓微微一笑:“难道泉州就没有了王法?还是不是朝廷属地?有多难?”

“蒲家对海上影响很大,很多蕃商都受他们的影响,没有了蒲寿庚,不要说泉州市舶司,就是广南路市舶司恐也会受到很大冲击。朝廷没有了这两路市舶司的财赋,如何抵抗北虏?因此,相公...也是无奈。”

苏晓突然昂起头,他的眼中闪现出凌厉的光芒:“相公不敢杀...我敢杀,而且...必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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