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钟声,顾不得一切,也来不及装腔作势地告别这奢华的异国,便拖着行李,带着强烈而不明所以的伤感踱步在候机室里面,听着阿拉伯语和英语在整个阿布扎比机场内回响,让我的忐忑更甚,而且总会浮现一些该死的过往记忆来扰乱我的内分泌,刺激我的神经,慢慢浑身就开始滚烫起来,大口大口地呼吸,别人可能以为我心肌梗塞了。
过安检登机后,我开始在飞机上充电,这是我缓过神后做得第一件早该做的事情,可是为之已晚,电话没有一个打得通,而过去那些恐怖的岁月犹如鬼影一般在脑际闪过——忽然间,发现自己的人生是由一连串偶然事件构成,那些错综复杂的事情所能形容的词汇没有一本字典的词句可以概括,只好用我本该爽朗的神情换做凄苦去凝望着窗外大片白茫茫黑哟哟的云朵。心里面不由得咒骂刚才那个打电话来的婆姨,说什么理事,是把我这里当殡仪馆,要火葬还是土葬吗?该说的重点不及早,铺垫那么多作甚!
终于在我和内心做挑战的过程中,时间飞快得过,9。5小时的飞机,按照平常,我会惬意地睡一睡,或者赶点稿子,和异国他乡的闺蜜敞开心扉,互损般地聊天,也足以让我无忧无虑地沉睡去幻想本该属于我的开怀人生。
可显然,从上海浦东机场出来后,天气也就开始预知我的人生,嘴里呼出的哈气凝成银白色的暗影,不过,也对,人生要是可以预知的话,很多人就不用受苦了。那冷峻的空气趁缝而入,窗外天色又开始阴沉,风卷慕云,天边灰暗里透出隐隐焦黄。我从来不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因为一直都有人如是而为,而这回也不例外。
郭圣然将衣服裹在正用双手摩擦取暖的我,“穿上吧!你们女人的身体跟他这寒冷的冬天一样,都是阴柔的。”我抬头向上望,发现一双不耐烦的眼睛,虽然有所放松,但似乎先前的刺激引发的紧张情绪仍然未消。
天幕沉沉,风灯零乱,忧愁风雪,他带给我有种娘娘腔地凄婉悲凉。
“你这如丧考妣的女人!”有人从我后背狠狠地给了我一腿,让我又欲言又止,“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看艾伦的面子,灭了你这该死的婊货。”她还不肯罢休,提起她的Coach包向我砸来,而她的脚跟她的包也是一样威猛,那样的怒气,一定是要将我置于死地才能泄怨。
“你到底在干什么?现在这个时候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郭圣然拉住周晨芯的手,两人互相拽动着,我可以看到周晨芯已经略微有点疼痛,手上也开始泛出红圈,平常温文尔雅的郭圣然,却也暴力起来,这是我认识他五年来见他最激动的一次,“她还不知道真相,你这样对待她,简直不可理喻。”
“什么不可理喻,面对这破女人,就没有什么道理可喻,那种天灾般的害虫,自从她来到这个家,就注定是灾难,我为何不能替天行道。”周晨芯的振振有辞,换做之前,估计我俩会不顾一切地对战,但现在让我好奇的是我到底要知道什么真相,有什么真相可以让她如此不可理喻地对待我,纵然她是嫉妒,她做不到爱屋及乌,可大小姐风范的她也从来没有那么震怒,他们两人红肿的眼睛,却在默然暗示我一些可能我也不能承受的痛苦。
我开始沉默,我的阴郁、周晨芯他们的思绪,全部交融在一起,令空气都压抑得无法呼吸:我们现在几个人的感受就像那个寒冷的冬日清晨给我们送来破旧的衣服一样无情。
残缺的月牙儿慢慢挣脱开乌云,斜挂在稀疏的桐树顶,夜色渐晚,周围初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