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文莺拿着两份口供,心情说不出的沉重,这件事是揭出来还是不揭出来,怎么揭出来,其中的分寸并不好拿捏。她是晚辈,这事由她发难,于理不合。就像路唯新所说的,她若在侯府里大闹一场,就算能定了傅莹的罪,她的名声传出来也不好,倒不如借别人的手处置了。
她想了半天,这件事要不要告诉舅舅,由舅舅为母亲主持公道?不过最终还是决定郭家的事,由郭家自己解决。
从镇抚司出来,郭文莺并没回永定侯府,而是去了定国公府。
她先去见了定国公夫人,吴太太听说她来了,很是高兴,还叫了郭婉云出来作陪。
郭文莺说要见一下大伯父,吴太太笑道:“国公爷上朝去了,不过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你要没事先陪咱们说说话。”
郭婉云也笑着问:“姐姐这是从哪儿来?”
“镇抚司大牢。”郭文莺顺嘴一说,话一出口顿时后悔了。这事本来也不好让她知道的。
郭婉云纳闷,“姐姐去镇抚司做什么?”
“去见一个朋友。”
郭婉云也是孩子心性,又追问,“哪个朋友?”
“就是从前和你一起吃过饭的路唯新,现在任锦衣卫佥事。”
提到路唯新,郭婉云居然脸上微微一红。
吴太太笑道:“这也倒巧了,前些日你大伯父还说要跟路家结亲,想把婉云许配给路佥事。”
郭文莺微觉诧异,倒没想到定国公居然想和路家结亲了。不过这也是好事,她笑道:“大伯父倒是好眼光,唯新确实不错的,和婉云妹妹也是相配。”
吴太太叹气,“路将军新任封了郡阳侯,现在已经官居一品了。他的公子现任四品明威将军,又在锦衣卫领着佥事一职,确实是门好亲,只是这门亲事怕不好结啊。”
封敬亭登基,当年跟他一同打天下的功臣都封了要职,路怀东更是个中翘楚,现在已经是京中数得着的新贵了。路唯新也跟着水涨船高,原先寒门出身的小子,一转眼成了京中各豪门中的抢手货,不知有多少人想将女儿嫁给这个少年将军呢。
郭文莺略一思索,问郭婉云,“那路小将军你可看中了吗?”
郭婉云脸微微一红,竟然点了点头。这些女儿家的心思,她平日从不敢对人言的,不过她对郭文莺却并不敢隐瞒,一是知道郭文莺有办法帮自己,另外她也对这个姐姐有莫名的信任。就像在宁德,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她。郭文莺身上有一种叫人安心的特质,让人不由自主的便想信任。
吴太太道:“文莺,你跟路小将军相熟,可有办法吗?”
郭文莺觉得路唯新和郭婉云也算相配,便道:“大伯母,路小将军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我和路家还有些交情,只是我一个闺阁女子,给人做媒提亲也实在不像话。回去跟伯父说,让他去找右相陆大人,有陆先生出面,这事就成了一半了。”
陆启方自平定东南之后一步登天,新封了右丞相,已经入了内阁了,现在更是权臣中的权臣。皇上对他甚为倚重。郭婉云的婚事一直让郭家操心的不行,吴太太一听这话,不由面露喜色,“此事当真吗?”
郭文莺微微颔首,“自然。若是陆先生不同意就让伯父提我就是了,我跟先生感情深厚,情同父子,这点忙还是肯帮的。何况路将军是我拜把兄弟,唯新更与我有过命的交情,看在我的面上,你若嫁过去,他们也会好好待你的。”
“多谢姐姐了。”郭婉云忙起身下拜,却被郭文莺扶住。
她笑道:“都是自家姐妹,这么说就是外道了。”能成就一番美事,于她也没什么坏处,何况郭婉云也是个不错的姑娘,与路唯新也算一个好姻缘了。
吴太太忽然叹口气,“她谢你原是应该的,咱们虽是一家人,但你幼年被送到庄子,吃尽苦头,咱们也没帮你什么,现在想想还觉愧疚。”她说着,忍不住拉住她的手,“文莺,你可怪咱们吗?”
郭文莺微微一笑,“大伯母这么说让文莺如何是好?当年的事是祖母的意思,咱们虽是一家,到底不是一个府,大伯父也不好违逆长辈,这本也不是错,日后当成一家人处着就是了。”
“说的是,说的是。”吴太太连连点头,对这个侄女如此大度甚是感激。
她听郭婉云说起过郭文莺,说她跟皇上交情不一般,也听她刚才说和右相与路将军都有交情,更觉这个侄女厉害。或者将来振兴家族就得靠她了。
郭文莺也是有意和定国公府交好,一笔写不出一个郭字,自己那个爹是指望不上了,且现在进宫已经成了定局,日后好歹有国公府这块招牌帮她撑着场面,她在宫中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三人有说有笑的聊着,过了一会儿门房上报,公爷和大公子一起回来了。
吴太太笑着站起来,“你大伯父这会儿回来,我去问问,看看在哪儿见。”
郭文莺忙跟着站起,“有劳大伯母了。”
吴太太去了片刻,郭义潜和郭文清就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两人都穿着官服,似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匆匆过来了。
郭文莺起身行礼,郭义潜笑道:“你大伯母说你可能有急事,怕你等时间长了,这就连忙来了。”
郭文清则道:“妹妹来了多久了?府里备了饭,一会儿留下来吃了午饭吧。”
郭文莺笑着看着他,眉眼亮晶晶地,半是玩笑道:“大哥哥都请了我好几回了,怎么还要请客吗?”
她自回府之后,虽没正式拜见过大伯父和这位堂哥,不过对她的身份,三人都是心照不宣。
此刻听她这么说,郭文清脸上一囧,呐呐道:“妹妹这么说哥哥都不好意思了。”
他自也知道郭文莺是那时的怀远将军,那会儿接近她请她吃饭,本就有些结交利用的意思,可若早知是自己妹妹,他何至于那般虚伪相待?
想到那会儿背地里还和别人说了许多妹妹的闲话,真是想想都觉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