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慧嬷嬷在,陆氏根本没和曹嬷嬷多说两句话。本想多交代两句话,可连说贴心话的机会都没有。
曹嬷嬷被送走,还是慧嬷嬷一路看着的,简直就像送囚犯一般,让陆氏看的心寒。
陆氏冷着脸进屋,一怒之下摔了桌上的茶盏,“啪”一声脆响,玉盏碎了满地。
“老虔婆!”陆氏恨恨的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夫人!”阿芳站在一侧,忙上前低声提醒道,“这是大不敬!隔墙有耳,夫人可不能说这样的话让人听到了!”
陆氏凉薄冷笑,神情苦涩。
“到她耳里又怎样?她这般无情,可曾想过我是爷的妻室?可曾留给我一分颜面?我掌家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三天一小宴,七天一大宴,吃喝玩乐,与人说说笑笑,日子过得松快,可曾想过是我在背后操持?”陆氏心里恨极,只恨不得一吐为快,“她根本没想过……”
“我平日里做的哪里不够好?昏晨定省,操持家务,前前后后的忙,教女育子,到底哪一处碍了她的眼?我做牛做马,她心安理得的支使,如今竟寻个由头把跟着我最亲近的曹嬷嬷赶走!当年陪嫁,跟着我的四个嬷嬷,就剩曹嬷嬷一个了,她直接把人赶走,这不是让我连个说话亲近的人都没有?”
陆氏说着,连声音都哽咽起来,她的怨念可不止这些。
她双手捂着脸,看不见神情,只听得长长的呼气声。
她真的忍了太久!
她有时候真的恨,老太太对谁都好,唯独对她苛刻。
陆氏已经想不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老太太的关系闹成如今这般了!
是因为大房子嗣单薄?还是她迟迟未育嫡子?又或者是因为生妍娘的时候,她娘家人来看她都说这一胎肚尖,保证是男孩,最终出来的却是个女儿!
当时孩子抱在老太太跟前,老太太看了一眼,那句“又是个女儿”,听在耳中如寒冬腊月天的风,冷的刺骨!
老太太以为这世上每个人都跟她一样,一个接一个都是儿子?
她生个女儿就像是天大的过错一般。
陆氏记得刚嫁进来的时候,老太太虽然对她冷淡,也不至于刻薄如斯。即便她做的再好,都没有得到她的一张热乎脸,也没有一句好话。
本以为让妍娘跟老太太亲近,老太太会看在幼女的份上放下姿态,对她缓和一些。
哪知如今女儿倒是跟老太太亲近了,跟她这个母亲的隔阂却越来越深。
她忍了那么多年,算什么?
后来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有了修哥儿,又因为修哥儿在襁褓之中被娘家妹妹的孩子抓了脸,老太太以她没看好孩子为因,记恨至今。
即便修哥儿现在脸上没留任何痕迹,老太太还是一直记着,常拿这事出来说项。
因为这件事,她甚至和妹妹的关系彻底远了,她和妹妹关系一向要好,即便妹妹愧疚非常,老太太也不肯让她再登门。
这么多年桩桩件件的事,真的让她委屈难当。
做人媳妇怎就那么难?
最最可恨的是,她的婧娘一向懂事,如今不过是一时过失,做错了一桩小事,就狠心让她罚跪,连句留情的话都没有。
更何况那个傻子,老太太一样厌恶,如今因为这桩事替她做主真是可笑!这根本就是借个由头把她身边的人打发了。
这五年老太太连问一声都是少有,她这个伯母比她过问的次数都多。如今好了她倒是一副慈爱面孔,只恨不得昭告天下,告诉所有人那个傻子好了。
陆氏只觉得可悲又可笑。
面善心冷,虚情假意。
这个老太婆怎的就不怕她虔诚祈拜的菩萨给她报应!
陆氏长长的呼气,心道,我为什么要一直忍?
她到底为了什么要一直憋屈自己?
她不能再忍!
不会再忍!
她一定会把曹嬷嬷接回来。
“青禾那个贱丫头!”
等陆氏再次睁开眼面上已是一派冷漠,从牙齿缝里挤出这一句。
“大夫呢?去,问问看那个谷大夫走了没?我要找他问话,把他叫过来。”她突然想起来青禾中毒的事,陆氏总觉得这事有蹊跷,她必要问个清清楚楚。
“夫人,谷大夫出府了,还是杜鹃亲自送的,门房那边消息刚刚传来。”
老太婆吩咐身边的人跟着,果然还在防着她!
陆氏恨恨的想。
“你这里收拾收拾,我去看看婧娘。”
她还有婧娘,她一定要给婧娘寻一门好亲事,让她不会跟自己一样在婆家过得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