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马车,四太太叹息一声,“接下来茹姐儿的日子要更艰难了。”
甄婉怡也点点头,深表赞同。
“这茹姐儿性子就是懦弱了些,来了京城竟这样简单地接过管家事宜,拿自己的私房银子来贴补家用,齐老太太一分钱也不拿出来,这日子苦的愁的还不是她自个人儿?”
甄婉怡嘟呶了一句,“那齐老太太不管家不掏银子出来,七姐总不能去找她要吧。”
“这有什么?你看在甄府,要用银子的时候不就是拿了对牌去帐房去支取。齐老太太把家交给茹姐儿,自然该把齐家的积蓄都拿出来,齐家离京之前可是将房子铺子都卖了的,就是留下来的田地每年也都有收入,怎么就需要茹姐拿自己的体己银子出来过日子的。你看吧,那老货不把茹姐儿的私房银子剥个干净绝不会拿出一个子儿来。”
甄婉怡眨了眨眼睛,“母亲是说那齐老太太有银子?”
四太太睨了甄婉怡一眼,“那老货可是你张家舅爷的侄女,张家什么多?那就是地多,她家又只一个女儿,齐老太太一个人能把儿子拉扯大,供出来,你以为她是靠洗浆女红赚钱呀。她在清河城可算得上一个人物,一个年青寡妇不但守住了自己的嫁妆,还硬是将齐昌明父亲留下的家业保住了,若非如此,她当年怎么还看不上茹姐儿一个庶女的?”
“那母亲怎么不提点一下七姐。”
四太太揉了揉甄婉怡的头发,怜惜道:“若是你处在茹姐儿的位置上,母亲便是与那老货撕破了脸也要帮你讨回公道。可茹姐儿,母亲若是这样做了,只怕就要让她记恨上了。”
看着甄婉怡疑惑的眼神,四太太耐心的解释道:“茹姐儿一心想要过的就是不想我插手的自由日子,她以前在甄府过得小心冀冀,处处收敛自己的性子,不多行一步,不多言一句,谨守一个庶女的本份,与我不生份不靠近,只求相安无事,一心盼的就是成亲嫁出去后过自己的小日子。所以她有了苦处不与我说,有了难处更是不愿开口,我不来京城,她便是甄府去得也少,与你六嫂也隔得远远的处着,她种种表现就是不想与我们接触过多,不想我去干涉她的生活,我对她而言就是一道枷锁,限制她压迫她的大山。”说到后头便露出嘲讽的笑意来。
甄婉怡想了想甄茹怡出嫁后的种种表现,四太太不说她还没发现,说了之后真的有好多的迹象表明她不想与甄府多做接触。自她出嫁后,就算回了甄府也从没留下用膳,总是来去匆匆。后来决定要来京城,本是想着与四太太四老爷同路的,可因祁荣的事,没能同行,她们也先来了京城。
等甄婉怡和四太太来了京城,又刚好甄茹怡怀上了,在京城的一个多月,竟只是离京前见过一面的,包括这次的来京,她也是不愿主动来甄府,不愿与喻家舅舅家多接触。就连这次齐昌明出了这样大的事,她也没想过要去通知四太太?难道这便是庶女与嫡母之间的隔阂吗?
“那七姐以后怎么办?”
四太太脸色也不大好,“我当年就一再劝告她,要将自己的嫁妆与公中分开来,没想到她倒是硬气,直接用自己的嫁妆还养齐家母子,以我看,齐老太太不将她的体己银子剥个精光便不会放过她。只怕她能保住的也就是那几样首饰了吧。今日带的那支簪子竟是她十五岁的及笄簪,这样的簪子都出来戴,可见这几年她是没添过一件首饰了。”
甄婉怡歪了歪头,“那以后七姐有事就送她首饰好了,齐老太太总不是捂着金元宝却让七姐剪了首饰去过日子吧?我今日见了齐宅还以为她们家的日子已无以为继了呢?原来这一切都只是表象呀。”
四太太点了点头,“很多事不能只看表面,得寻根追源,齐老太太那样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一点后手都不留就卖了全部的家当来京呢?这样的话也就只能骗一骗你们这样的小姑娘了。”
甄婉怡还是不大懂,“那齐老太太为什么非要将七姐手里的嫁妆逼出来呢?”
“当家作主。一个家只能有一个女主子,齐家以前只有她一个女人,齐昌明孝顺,事事以她为先,她自然是满意自豪的。可如今另一个女人进了门,夜夜与自己儿子相对,她能不担心儿子的心偏向儿媳妇吗?所以,索性先下手为强,来京后直接家务都交了茹姐儿。当年说嫁妆的时候,她便说了不要铺子不要田庄,她儿子是要读书做官的,这些留在清河城也没用,不如都换成银子做嫁妆,茹姐儿听了她的话也跟我提了这个要求。所以最后茹姐儿的嫁妆只有少少的二十担,却有近一千两的压箱银子。如今想来,那老货那个时候就筹划好了,想先把茹姐儿手上的银子消耗光,这样茹姐儿以后手里没有了银子,还不得事事看齐老太太的脸色行事。并且经此一事,齐昌明对茹姐儿的管家能力也产生了质疑,说不得以后的奉禄都直接交给老太太了,这一招釜底抽薪可真是狠呀,直接把茹姐儿后路斩断的。”
甄婉怡咽了咽口水,这后院可真是一片不见硝烟的战场呀,太可怕了,还好她没有那样的婆婆算计她。心里想着嘴里便说了出来。
四太太点了点甄婉怡的额头,也笑道:“当年之所以选王爷,何尝没有这一方面的顾忌在内呢?选一个厉害的婆婆还不如不要婆婆的强。只不过把你嫁进王府也并不是最好的归宿,只能说一声委屈了。”
甄婉怡想起成亲来这一个多月朝夕相处,发现祁荣其实是一个非常体贴的男人,一开始担心的大男子主义在他身上也没体现出来,而且他们两人的兴趣爱好都有许多的共同之处,在一起永远不愁没有话题,虽然许多时候说着说着便做别的运动去了。
“母亲,其实王爷人挺好的,女儿在王府没什么拘束。”
四太太抿着嘴笑了笑,“那就好,那样母亲也能放心了。”只是笑意没有到眼里,这样短的时日怎么能判断出个好坏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