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贝茜(1 / 1)

早上六点,奥莱起床洗了脸吃了饭,听说费德一大早就已经去练武厅了,他也马上去了那里。

费德正在那里练剑。因为他年纪还太小,只得十岁,给他的用来练习的是把木剑,因此少了些声光效应。不过在奥莱这个外行人看来,少爷的剑舞的还不错。

但却看似少了些什么。

费德突然停了下来,抛下了手中剑叹了口气。他转向奥莱。

“奥莱,你觉得我刚才练得如何?”

“在我这外行人看来,少爷是练得很好了。”奥莱顿一顿又说道,“但是感觉少了些什么。”

“少了什么?”

“嗯……,少爷的心并未放在剑上,看似……有些死。”

“你看得可真清楚,”这个奥莱的感觉相当敏锐嘛,“我的师父说过,会剑的人使出的剑是活的,而我使出的剑是死的。”

费德看上去有些失落。

奥莱也不知该说什么,他知道以少爷一个练过两年剑的人,却没有打败一个只练过半年的人,在心里是不会好过的。

费德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昨天那个耍棍的人,今天还出来不?”

“可能会吧。”

“那我们再出去看看。”

“又要溜出去?”奥莱不怎么情愿,昨天爬墙时摔的那一跤,他还没有忘记。

“这次可不是用溜的。艾勒叔叔已经同意我可以出去了。”

“但现在出去有些早,耍棍的也许还没出来吧。”

“那看看别的也好啊。昨天出去,都没看多少东西。”费德可不耐烦了。

大清早的,大街上人还不是很多,许多店铺才刚开张做生意。

大街上有三三两两的毛孩打打闹闹。还有些出来卖早点的,此时就他们和几个饭馆的的生意最好。

“费少,你这么东张西望干什么?”

“我瞧瞧,艾勒叔叔是不是派了谁跟着。”

瞧了半天,费德半个可疑的都没看到。他就不信艾勒叔叔会这么放心,连一个护卫都不派。

“弥科先生不会特地派连孩子都能发现的护卫来吧。”奥莱说。

费德一瞪眼:“奥莱,你这话是说我不行吗?”

“我没那意思,”奥莱解释,“但小孩子的能力毕竟是有限的。”

“我说,奥莱,不能以岁数的大小来衡量能力的大小吧?”

“那是费少你还没遇到过力不能及的事而已。”奥莱显得有些落寞。

费德见奥莱这样,也不说什么了。

一群佩剑带刀的大汉走过,笑笑闹闹,在路口分了手。

“哎,那些人是干什么的?”费德问奥莱。

“他们是雇佣兵,”奥莱看到他们腰上的钱袋都鼓鼓的,“大概是刚做完了什么任务。”

“雇佣兵?我以前一个老师提到过,说他们都是一群痞子。后来我爸爸就把他给辞退了。”

“痞子?”奥莱有些惊讶,“雇佣兵在我们这些穷孩子眼里可是相当不错的行头。挣的钱多,又可以去各种各样的地方,也不会被人欺负。”

“有那么好?能挣多少?”

“呃——,差的只有几个银币,比较好的可以挣几个金币,再好的,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点钱在费少眼里真是不算什么啦。”

确实不算什么。费德对这些雇佣兵也没多大兴趣。突然他看到一个眼熟的孩子正悄悄接近一个雇佣兵。

“奥莱,昨天偷我钱的那个孩子叫什么来着?”

“好像叫雅戈。怎么了?”

费德快步上前,在那孩子屁股上踢了一脚,叫了声:“雅戈!”

雅戈正想向那个钱袋下手,被费德这样叫了一声,又踢了一脚,不由抖了一抖,转头一看,马上满脸堆笑:“费大哥,原来是你呀!”

“大哥?谁准你那么叫的?”这个臭小子怎么敢叫得那么亲热?

“小弟在团里是最小的一个,不管对谁都是叫大哥的!”雅戈越笑越亲热。

“什么团?”

“就是费大哥昨天进的那个团啊!”

一想到那事,费德脸上又有些不好看了:“你刚刚想干什么来着?!”

“没干什么。”雅戈一看费德的眼神,连忙又说,“那个叔叔的钱袋长得真漂亮,我欣赏欣赏而已。”

“那昨天你也是欣赏我的钱袋啰?”

“嘿嘿,”雅戈干笑两声,“昨天的事还要请大哥不计小弟过了。”

忽的一下,雅戈突然倒地不起。

“喂,你是怎么搞的?”费德感到莫名其妙,有没人把他怎么了,这小子怎的就倒了。

“呜……”雅戈扯着费德的裤腿,故作可怜状,“小弟实在饿得很——”

虽说只是三个孩子,不过这个样子在大街上还是很怪异。

“我说,”费德被过路的看了几眼,十分不自在,“你快点起来吧。”

雅戈还是不起来,就像被遗弃的狗那样盯着费德。

“费少,”奥莱也不怎么自在,“你请他吃东西,他就会起来了吧。”

费德横了雅戈一眼:“是这样吗?”

雅戈点头如捣蒜。

“好啦,请你这小癞皮就是了,不要丢人现眼了。”

在平民区一家只搭了个破绷子摆几张破桌烂椅的低档小饭馆里,雅戈一下点了大堆点心,狼吞虎咽。

奥莱算了一下,大概花了十枚铜币。雅戈一个八岁的孩子怎么吃得了这么多。

“小子,既然是我请客,你怎么不去好点的地方,非要来这里?”费德坐在对面支着脑袋问。

雅戈听了咽下嘴里的东西回答:“若是两位大哥去那些好地方,自然没什么问题,可是瞧瞧小弟,”他扯扯身上的破衣烂衫,“刚跨进门槛就会被轰出来。就算进去了,对着那些狗眼看人低的货色,哪里还吃的下?”

费德向周围看看,果然,都是些雅戈般的穷鬼。

其实会请雅戈吃饭,主要还是想问问关于贝茜的事,不过他自己问不出口。如果问的话,要怎么称呼她?直呼其名?不行;叫她老大?能免则免罢。

奥莱看到费德想问却又犹豫的样子,心里也猜了个八九十。

“雅戈,”奥莱开口,“你们的贝茜老大是哪里的呀?”

见奥莱问起了自己也想问的问题,费德连忙竖起耳朵听着。

“我们老大啊,”雅戈边嚼边说,“据她说她是主教大人府上的女佣。”

神光教是世界第一大教,在各国都设有分教,上至皇帝国王下至乞丐流民,都是神光教教民。雅戈所说的是迪特兰国分教的主教林德?满,八年前来到迪特兰国。

主教府的小女佣居然也拥有法力?神光教的神职人员都是多多少少拥有力的人。不过主教府的女佣么……

“贝茜小姐是怎么会当上你们老大的?”奥莱又问。

“这个嘛……还是先讲讲我们这些当小弟的吧……”

费德打断他:“谁问你这了?”那些“兄弟们”他可一点兴趣也没。

“费少,不要着急,雅戈认为先讲他的那些兄弟可以交代得更清楚,那就听他说说吧,”奥莱见费德没有再反对,于是温和地对雅戈说,“雅戈,你继续吧。”

雅戈咽了咽口水。奥莱大哥又温柔又耐心,和以前的姐姐一样。哎呀,我可不是说奥莱大哥女人腔,只是觉得奥莱大哥人很好而已。至于费大哥么,又凶又看不起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把他追了个半死吓了个够呛,不过他还是喜欢费大哥。

“那我就说了,”雅戈喝口水,清清嗓子,“我们这些兄弟,都是贫民区的,从小是靠教会接济长到这么大。每天就是在城里乞讨,要不就去林子里拾些干柴、摘些野菜拿去卖,要不就像我一样去偷,等长大了以后顶多就是学门普通手艺,挣钱糊口,还免不了被人欺负。如果是女孩子,可能就去做妓。

“而我们几个,十三个男孩加三个女孩,不想将来变成这样。大家都有个愿望,就是以后能挣很多很多的钱,不用再过现在的日子,所以我们几个就想组建一个超一流的佣兵团。连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寒火,意思是虽然我们贫寒,但我们都有一颗火热之心。其他的孩子笑我们痴心妄想,我们也只当没听见,常常去偷看佣兵团的训练,再偷偷到两位大哥知道的那块营地上模仿着练。阿兰大哥就是我们的团长。

“有一天——也就是半年前,那时寒火团大概成立了半个月,我们正在练习的时候,贝茜老大突然闯了进来,她那时候看上去心情不好,穿了很漂亮的裙子,不是现在穿的普通裙子,样子比费大哥昨天还要凶——”

费德又打断雅戈的话:“我昨天凶?”

“是很凶啊……”雅戈见费德一脸奇怪的样子,连忙又说,“其实是小弟实在是太没胆了,才会觉得费大哥凶……”

费德不理雅戈,转问奥莱:“我昨天凶吗?”开玩笑,昨天他还没摆凶狠样出来哩。

“这个嘛……”奥莱回想一下,“昨天你也就是有些气势逼人,有些傲气,也没作出凶样……”

两人都看向雅戈。

“哎呀,都是小弟我没见识,费大哥只是做出点虎势都会怕得不行!”

“好了好了,继续说,后来怎么样了。”费德吩咐。

“阿兰大哥请她不要妨碍我们练习,结果老大她就嘲笑我们那也能叫练武吗?

“再怎么说我们也练了有半月,被老大这么一说,当然不服。老大见我们不服气就单挑了我们一个团,使一条细鞭把我们打了个落花流水。

“把我们打了一顿后,她的心情倒是好了些,对我们有了些兴趣。知道我们的目的后,就宣称要做我们的老大。虽然已经被她打败了,我们当然还是不服。然后么……”雅戈瞟了费德一眼,“就用对付费大哥的法子当上了老大。”

一提那事,费德又是一阵不痛快。

“那现在,贝茜就是寒火团团长?”奥莱问。

“哪有。团长还是阿兰大哥当,而贝茜姐就是整个团的老大。”

“太奇怪了。”费德说。“团长已经是最大的了,这个老大又是做什么?”

“老大她说,当团长就要管事,又管这又管那,当老大不用管事也可以。”

“雅戈,我再问你,贝茜小姐有多大了?”

“不知道。”雅戈又补充道,“老大她说有秘密的老大才有威势,所以不告诉我们。”

“你们的剑术又是谁教的?”这回费德问道。

“就是老大教的。”雅戈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她的剑术如何?!”费德又问。

“当然比我们这些小弟都好啦。”

连那个阿兰都没打败,那我岂不是剑术也比不过那女孩吗?费德的心情都快跌到谷底了。

雅戈抹抹嘴,打了个饱嗝。

“你吃好了?”奥莱看了看桌上那大半还未碰过的食物。

雅戈笑嘻嘻地掏出一个布袋将桌上的东西收了进去:“承蒙费大哥照顾,小弟一天的伙食都解决了。”

想问的也问过了,费德起身,对奥莱说:“我们走吧。”

奥莱点点头。两人转身就要走。

“费大哥,你们要上哪儿去?”雅戈将布袋往身上一背。

“没事随便走走而已。”费德头也不回地回答。

“没事的话就去营地看看吧,两个使棍的大哥都好敬佩费大哥的。”雅戈跟在后面说。

“哦?”费德有了些兴致,他练剑练了两年,向来只听到师父和父亲抱怨自己的剑术有多差,敬佩的话从没听说过。

“那两位大哥都说费大哥好厉害,两三棍就把团里的人都打倒了,他们自己练了有半年,半分也及不上大哥你。……”

费德听了有些沾沾自喜,没想到第一次摸棍子,就能让人如此敬佩,要是一心练棍术,岂不是可以天下无敌了?想到这里,费德连忙要把刚刚的想法抛开。天,棍术,要是他提着根棍子在那些贵族子弟面前晃悠,会笑掉他们的大牙。

“……那两位大哥还和老大说想让费大哥教教他们,不过……”

“不过什么?”费德问。

“不过老大说,费大哥用惯的是剑,估计没怎么学过棍,教不了他们。”雅戈笑笑,“怎么可能,费大哥的棍使得那么厉害!”

费德无话可说,那贝茜,眼光还真锐利……

“怎么?还真被老大说中了?”雅戈讶问道。

费德不回话,奥莱替他回答:“是啊,费少平时是练的剑术,没学过棍术。”

“天啦,那样子费大哥还真是入错行了!”雅戈又想了一想道,“费大哥既然没学过棍术,难不成昨天那几式是看了那耍棍的以后现学现卖的?”

费德还是不回话,默认了。

“要是费大哥改学棍术,说不准以后就天下无敌了,”接着,雅戈又贼兮兮道,“今天费大哥从府里出来,难道是想再看看那个铁棍王?”

怎么都让这小子猜到了,难道我写在脸上了?费德不想回答他。

奥莱又替他说了:“我和费少出来,确实想再看看铁棍王。雅戈,你知不知道他今天会在哪里表演?”

“铁棍王啊,今天大概不会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奥莱问。

“他雇来吆喝的阿三我认识,他早上跟我说了,因为铁棍王今天不耍棍他所以没事干。”

“他一个耍棍的不上街表演,吃什么?”费德想到自己的出行目的眼看要落空,心里有些不乐了。

“费大哥昨天可给了他一个银币呐,再加上挣到的其他的钱,够他过活三四天的了。”雅戈说,“要是费大哥真想再看看他的棍法,我倒是知道他住哪儿。阿三说那铁棍王一整天都会呆在住处。”

为了看不上道的棍术,专程去找一个下等的流民?不不不,不行。虽说他心里确实有那么一点点想去。但这么做不妥,自己怎么说也是贵族子弟,来贫民区就不该的了。

刚要拒绝,身后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正好我也要去找铁棍王,一起去吧。”

三人回头一看,雅戈立即亲亲热热地叫了声“老大”。只见贝茜笑得很可爱的站在他们身后。

奥莱见了贝茜,也道了声贝茜小姐好。贝茜亦回他一礼。

费德今天并没有做好见到这位老大的心理准备,陡然见到她,一时间呆若木鸡。

贝茜伸手晃了晃食指,用责备的语调说:“哎呀,看到老大都不问好,真是失礼至极。”脸上尽是一片玩味之意。

费德的脸上尽是一片别扭,从嘴里硬是轻轻挤出一句“老大”来。

“这声叫得也太勉强了些。”贝茜不满意地摇摇头,表情又故意做得夸张了点。

费德见她这样真是憋气,不客气地瞪着这位“老大”。

贝茜见他这样,想了想:“唉——,没办法,像你这样叫法,我怎么带得出去。得啦,你就像奥莱一样叫我贝茜小姐吧。”

听了这话,费德的脸色好看了些。

“不过,你得记得我始终是你老大哦!”

再一听这一句,费德的脸又沉一下。

贝茜相当有兴致地看着新收骄傲小弟表情变化,转向雅戈:“好啦,雅戈,你带我们去找那个铁棍王吧。”

雅戈点头哈腰,一副标准小弟样:“是是,老大吩咐,小弟立刻照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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